毛宇族的小男孩跌跌撞撞地跑到我们面前,就是他把我运到了毛宇族。
“长老叫你们往那棵树跑!”
他险些摔倒,但晃动的地面平静下来后,他才从抱住的大树那儿朝我们跑过来。他好像担心我们没有听清楚他的话。
“发生了什么?”瓷器女孩问道。
“长老说火山要喷发了!”小男孩毫无犹豫地回答道。
“毛宇族的人呢!”我问道。
“都在里面!”小男孩指着树洞说道。
“他们为什么不逃!”
“我也不知道!”小男孩摇摇头。
“快带我去见你们的长老!”
“长老说不必了,他让我把这个袋子给你们!我走了,大英雄,谢谢你救了我们,求你别怪我和妹妹!”这个孩子在这个时候还想着道歉,不过我怎么怪两个天真无邪的孩子呢,这个世界的复杂,远比他们知道的多。
我接过他手里的袋子,想说点什么,却不知从何说起。
瓷器女孩追了上去,取出了手上的铃铛和背在身后的帽子。
“这是我的铃铛和帽子,铃铛已经潮湿,已经发不出声音;帽子边沿的线已经被扯完,看起来很丑对吧,姐姐希望你和妹妹别讨厌它们。”
小男孩接过铃铛和帽子。
“不讨厌,姐姐,我知道它们是你的宝贝,我和妹妹也会把它当做宝贝,因为它们和姐姐一样漂亮!”
小男孩说完就消失在我们的视线中。
我们搀扶着蓝人参,奔往长老指定的那棵树,地面的颤抖持续不断,森林变得炎热起来,无数逃窜的动物已经开始惊慌失措,它们几次险些踩踏到我们,我们每一步都走得格外小心,却还是被一条尾巴甩到了空中,我在空中抱紧蓝人参并抓紧了瓷器女孩的手,可落地的时候我们还是被甩开了,蓝人参在我的不远处,瓷器女孩却不见了。我藏好了蓝人参,开始找寻她。
“鸢——”我扯开嗓子一遍遍喊着她的名字。
耳边动物的嘶鸣加剧了我的担忧,地面的颤动越来越强烈,我每走一步都需要拉扯着路边的枝条,我的头顶经常会有掠过的动物,他们的蹄子如果落在我身上,我一定立刻会被踩成肉饼。
她在那儿!
我看到了瓷器女孩,她被疯狂奔跑的动物隔绝在草丛的另一边,她看见了我,我听不清楚她在喊什么,我此刻多么害怕,你也许会觉得我是在害怕自己岌岌可危的境遇,可我真实地忘记了自己,忘记了自己的一切,我的脑海里牵系着这个女孩的安危,我害怕这个易碎的女孩被动物踩到,我害怕这个猜不透的女孩离开我,我也害怕就算她拼命叫喊着关心我的话语,我却一个字也听不清楚。
我不顾一切地冲过去,冲过能夺走我性命的铁蹄,冲过阻隔我们的距离,我抱紧她才觉得踏实,牵着她的手,紧紧地,我勇敢地带她离开。离开这个陷入疯狂的森林,离开这个摇摇欲坠地大地。
就算死去,也不能分离。
我从不知爱的真谛是什么,也从没想过自己为什么会在那一刻涌起那么强烈的冲动,我的心也仿佛火山爆发,每一个角落都开始熊熊燃烧,没有理智,也没有预兆。
“我不想做什么英雄,我只愿平凡,和你一起就行!”我说着这样的话。
“真的吗?”瓷器女孩脸上荡漾着笑容。
“你看我的样子,哪里有点英雄的样子!”
瓷器女孩盯着脏兮兮的脸孔,被我逗笑了。
一只惊恐的鹿朝我们奔来,我们已经无法躲开乱撞的他。我们跳起来,抓住他的腿,他奔跑的速度极快,我大脑眩晕,拉紧他的毛。
“快跳!”瓷器女孩和我想法一样。
我看准了时机,拉紧了瓷器女孩,我一定不能让她先落地,我们被甩到一片飞翔的叶子里,我们乘着这个飞舟,看着头顶颤动的树落下了它们的叶子,它们的果实“砰砰!”地落下,乱飞的鸟“呱呱”乱叫。
当时只是觉得混乱,当瓷器女孩握紧我的手时,我的心又出奇地平静下来。
鸟不得不离开它们的巢,动物不得不离开它们的窝。昆虫乱飞乱撞,像燃料耗尽的轰炸机,没头没脑地撞在了了凌空飞舞的叶子上或者树干上。
我们必须防止自己被落下的果实砸中,我们还必须要躲避蛇虫鸟兽,幸好他们也顾不上搭理我们,我们像在战火纷飞的战场上逃命的伴侣,光是这样美好的画面,便能让我感动不已了。
我们幸运的到达了那棵树,地面的颤动也突然停止。
我们打开长老给的袋子,发现了一张纸,一种紫色的草,三对羽翼。
“预言之子,草是治蟾蜍毒的解药,你的朋友,他会没事的;三对羽翼能够送你们到达一个新的地方,那里有一段新的旅程等待着你们。
毛宇族的预言石壁其实还有一块,但被我隐藏;我们的民众在死亡的气息中心惊胆战地活着,他们的灵魂时时刻刻朝我诉苦,恐惧和痛苦已经走到了尽头,我们将坦然地面对神附加的一切,神告诉我,被拯救过后,便是重生,我们不会死,因为我们即将去神居住的地方,我们像树一样,越想靠近神的光辉,越要在幽暗的地底学会等待,我的孩子,愿你平安!”
时隔多年,我依然保存着长老的这封信,他说被拯救过后就是重生,他还说“越想靠近神的光辉,越要在幽暗的地底学会等待!”,每当我念起这些字眼,眼眶还是会忍不住流泪。因为我的生命就是被这样字眼点亮。他点亮着我微不足道的生命,他点亮着我惶恐不安的生活,我不期待见到神的光辉,我想要读懂我自己,我想要在自己被蒙上尘土或身处幽暗的时候仍能够发出光芒。
我们给蓝人参服下了那棵紫色的草,等我们爬到树顶,插上羽翼,一阵风吹来,我们开始乘风翱翔,等我们飞出一段距离,炙热的熔浆冲上云霄,燃烧了所有的云,摧毁了所有的树,一个不规则的蘑菇,在我们眼前无比可怕地绽放。
惊心动魄的火山喷发逐渐停歇,乌云蔽日,浓烟滚滚,世界末日好像就在我们头顶盘旋。
羽翼加快速度,浓烟在身后追赶着我们,我们看到空中飞来红色的一团绒毛。这团绒毛像一艘帆船,我们的羽翼粘附在上面,速度便又开始加快,直到我们确实远远地逃离了火山喷发形成的漩涡。
有白色的丝线从绒毛里面伸出来,我们犹豫了一会,但还是选择相信,拉着线,却发现线的粘性很足,我们进入绒毛里面,三只白色的小蜘蛛悬挂着,它们看着我们,并从蛛丝网上爬下来。
我们双手被粘着,心里大呼不妙。
“你们不用怕,黏住你们的蛛丝隔一段时间就会自动脱落,白羽神派我们来接你们!”
我想起了毛宇族长老的话,说羽翼会将我们送到一个新的地方,看着对方三人并无恶意,而我们手中的蛛丝也正如他们所言脱落了下来,我们悬着的心才算放下。
“请你们坐好,马上要经过旋风谷!”一只站在桅杆上的蜘蛛说道。
船立即颠簸起来。
“调整航向,向西15度!”
铿锵有力的声音让我们的心也顿时揪紧,旋风谷是个什么地方,我倒很想看看。
好奇心的驱使下我攀附在船沿向下张望,风呼呼地吹着我的眼睛,我只看到黑色的洞穴,里面源源不断地涌动着漩涡般的风,每一股风都宛如长着黑色眼睛,洞穴里有无数双眼睛望着我们的船,我被一双眼睛盯着,我也盯着这双深不可测的眼睛,他的瞳仁放出魅惑的光芒,我的手臂突然作痛,没扶稳的我被风的力量拉了出去。
“拉住绳子!”正当我以为自己要跌落在旋风谷时,桅杆上的人吐出了丝,慌乱中我抓住了,可强大的风劲随时能把我卷走。
蓝人参当即跑过去抓住绳索。
“别松手!”
我已经听不清楚蓝人参说的是什么,他的嘴唇在动,我也能看到他竭力在挽救我的焦急。
三只蜘蛛,顾不上驾驶船,把我扯了上来。而船已经偏离了原本的方向。
“大副,快回去调整航向!”
“是!”白色的蜘蛛沿着蛛网爬到驾驶台,他操作着船舵,几只脚在同时发力。
“二副,坚守你的岗位!”
“是!”
“你们三个,快点回到船内!”他的腿粗壮有力,他的话都给人不能违抗的威严。
“我们可以做什么?”我希望能做什么来将功赎罪。
“你们要做的事情只有两件,第一件是不要添乱,第二件是等着我叫你们上岸!”
桅杆上的人一看便知是经验丰富的船长,他没等我们回答就已经迅速回到自己的岗位。我们也只能回到船舱内部,等了一段时间,船没有了晃动,轻轻地水声传到了船内,我们自然会奇怪空中哪里来的河流,威严的船长打开门。
“欢迎来到朱羽天城!”
他绅士般地朝我们鞠躬,并作出邀请我们出来的的恭敬手势,踏上甲板的瞬间,我们望着眼前的情景,目瞪口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