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叶儿消失的踪迹,绿画这才缓缓回转身来。脸上的胭色未褪,她的视线触及了梨木柜上的花灯。
向前几步将花灯拿在手中摆玩,绿画心中不知是何滋味。
至那日花灯会之后她常常会在有意无意间打探楚幕苏的消息,楚幕苏虽说是一介商人,但正如花灯会上看到得那样,偏又儒雅风流,坊间倒是流传了他的不少韵事,听说丞相之女岳无双之所以有意于他,只因前些日子他无心救了当时差点被马踩踏的她。
如今看来虽然不明白他是为了什么放着重臣之女不娶反而来娶她,可从他对这门亲事看来并不上心的状况看来,绝不是出于对她的喜欢。
她怀疑,他根本不记得她的名字。只不过,就算是他不喜欢她,楚家要娶云家的闺女,云家自然是没有推托的道理的。
雪里已知春信至,寒梅点缀琼枝腻,香脸半开娇旖旎,当庭际,玉人浴出新妆洗。
随着五礼的办妥,婚礼近在眼前。
鸳鸯交颈,比翼双飞,两府皆是一片祥和喜庆之态。
大婚已至,前来楚府贺客川流不息,贺礼已经不再用屋子盛放,整个楚家上下忙得不可开交。
楚家宾客层次大得厉害,贵胄皇亲有,重臣权贵有,富商巨贾有,普通朋友亦有,光是分清这些人就麻烦得厉害,权贵更是不能怠慢,因此楚府上下的奴才无一不绷紧神经应对。
吉时已到,穿着凤冠霞帔,绿画心中万分忐忑。
喜帕遮住了视线,四周像是有着许多人,耳边贺声一片,她看不见,只好随着喜娘走。
“就要拜堂了。”喜娘的声音传来,绿画只觉得手心已经沁出了密密的细汗。
就要拜堂了,无论是生是死,从此以后她都是楚家的人了。
那么,且不要管她的夫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她该尽到为人妻的本分才是。
正在胡思乱想着,喜娘已经放开了手。
紧接着,她无处安放的手被楚幕苏牢牢握住。
一阵温热的感觉透过小手传来,绿画心中一颤。
感觉到身边的人微微颤抖,他的目光掠过盖着红盖头的她,将手心略略收紧了一些。
绿画因他的安抚微微放松。
在一片喧闹中,两人完成一切礼仪。
礼成,绿画由着丫鬟们簇拥着送入新房,像尊瓷娃娃似的摆上木雕大床。
镂着金雀花鸟的雕花木门外,宾客笑闹声一片。
绿画在等待中渐渐变得不安,想要卸下累赘的凤冠霞帔,却又深知不合礼数,只好在躁动中忍受着煎熬。
就这样不知过了多久,忽然一阵喧哗之声靠近。
雕花双扇门被推开,一阵凉凉的空气袭来,绿画闻到了一阵浓重的酒气。
“七爷,您有福了,听说云家这个女儿不仅美貌而且贤淑呢。”
“七爷,快挑喜帕吧,也让咱们见见美貌的嫂夫人。”
“哎呀,七爷,您怎么忍心让这么个美人在这里干等着呀。”
“七爷,春宵一刻值千金……”
细细的听了一阵后绿画明白了是在闹洞房,只是,却迟迟未闻楚幕苏的声音。
“你们这些个人,还好意思说春宵一刻值千金,还不赶紧走,去去去……”
不知是谁在赶人,不消片刻屋内又恢复了一片安静,一瞬间绿画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室内安静的让她可以听见自己的呼吸,绿画不安的将小手拽紧自己的衣角。
目光扫过她紧张的样子,一直站在一旁并未作声的楚幕苏终于走动了几步。
听着脚步声靠近,绿画莫名的生出一种想要逃的感觉。
深呼一口气,她将没由来的恐慌摒弃,坐直了身子。
楚幕苏看着她的目光开始多了些凌厉的探究。
“七爷,该挑喜帕了。”
喜娘的声音传来,楚幕苏侧目,收起凌厉,微微点头。
感觉到一直遮在眼前的喜帕被缓缓挑起,绿画呼吸一窒,再有意识的时候,已经看见了一双和煦的眸子。
不太敢看,她微微垂下眸子。
目光略光她玉琢粉雕的脸,楚幕苏微微皱眉。
似曾相识的脸,一时却已想不起。
几个丫摆上甜汤、甜糕,然后走向绿画,卸下凤冠与嫁衣。
楚幕苏摆摆手,示意所有人退下。
这一回,屋子里只剩下了两个人,纵使绿画再镇定,也实在忍不住在这个时候心慌起来。
然而,楚幕苏却依然没有说话。
敌不动我不动,绿画心里直打鼓,面上却依然安然的坐着。
终于,楚幕苏开口,声音轻而柔和,“你叫云绿画?”
绿画一根神经安定下来。抬眸,她轻道:“楚公子什么知道了绿画的名字?”
“你叫我楚公子?”他挑眉,眸色中泛起些许兴味。
“不然呢?”她轻眨眼睛。
他微微一笑,“你是我明媒正娶的妻,难道要与我这样生分?”
绿画自知理亏的微垂首,却又觉得叫一个只见过两面的人相公着实荒谬,虽然,他的确已是她的夫。
看着她矛盾的样子,楚幕苏笑着摇摇头,“私下里你可以随便叫,不过若是见到了长辈和外人,礼数不可无。”
绿画琢磨着点点头,“绿画可否就唤你幕苏?”
“幕苏?”他侧目看她,将她因羞涩而泛红的粉脸收入眼底,饶有兴致的向她走近几步。
意料之中,她因他的靠近而瞬间戒备起来。
“我说过了,私下里随便你怎么叫。”在她的戒备中伸出手去解她右袖之下的系带,他不断观察着她的反应。
绿画整个人处于窒息状态。
不可否认的是在那晚花灯会上她便对他有些倾心,可是算起来他与她不过见了两面罢了,虽然洞房花烛夜行夫妻之礼是再正常不过,可她就是无法说服自己在此时此刻与他欢爱。
她不了解他,更不知道他对她是什么样的感觉,这样的洞房花烛夜,不要也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