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幕苏,我从从来来都没有忘记过你,也从从来来没有爱过景桐。”
楚幕苏的身体几乎在同时一僵。
想要推开她,她却丝毫不愿意放手。
“既然话说到这一步,那我就全部挑开来说。”
“当初我之所以会在你和十三行动之前告诉他是因为我想用这个消息换取我自己的自由。”
“你们都以为我是后来才遇到他,可事实不是。”
“我被逼入青楼,是有一段极其惨痛的经历,可是你知不知道三娘为什么从来不让我接客,又知不知道为什么你每次要我从第一楼里出来我都不愿意么?”
楚幕苏没有回应。他在仔细的听,听他从来不知道的事实。
良久,静默的空间里响起仙子飘渺若雾的声音。
“因为从一开始就是他救了我,如果不是他,我早已成了下贱的娼妓,如果不是他,柳姨早已病死,如果不是他,我根本就不可能和你在一起。”
“正因为这一切都是他,所以我欠他的不止是一星一点,柳姨的命是他救的,我的清白是他救的,人活在这个世界上一定要知道感恩图报,所以爱情在大是大非面前往往变得不那么重要,可是幕苏,我做不到,我不能不爱你,不能离开你,所以我希望能够用这么重要的信息报答他的恩情,可是……”
“可是,他同意了消息是真的就放我离开,我也的确出卖了十三救了他的兵符,他却没有履行承诺。”
她的声音无比悲切,似乎那段往事是利刃,每次提起都会在心里划一次。
“然后我就失踪了,他告诉我,他会让仙子这个身份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他还说,你已经以为我死了,我可以彻底的死心了。”
“这将近两年的时间里,有一年多的时间他把我和柳姨送去了江南,虽然那里风景无限美好,可是我连自由都没有,我不是不恨他,我恨他太可恶,恨他骗我,可是从来都没有人知道他有多爱我,他就是一个疯子,会为我做出任何事情,除了离开他,我有什么要求他都会答应我,我不爱他,可是我不能不被他感动。”
“那么漫长的时间里,我不会总是生他的气,他真的让我觉得无奈了。有时候我在想,算了吧,我和你没有缘分,何必强求,一个女子这一生能够找到这样一个爱自己的人,已经算是大幸,可是一想到你,我又总是不甘。这两年里,我总是被矛盾纠缠的痛不欲生,我总是希望可以再看你一次,再跟你解释当初的错误,可是再相见的时候,你竟然是以鬼乐的身份找到了我。”
“你知不知道看着我的那些都是什么人?是,你的武功很好,尤其是轻功,可是那些全部是景桐找来的江湖人士,不是皇宫里那些饭桶侍卫,当时景桐就快要来了,我必须要逼你走,否则你的身份就彻底的败露了。那一刀刺在你身上的时候,我痛得快要疯了,可是身边都是人,我没有办法去认你。我从来没有想过再见到你的时候会是这种情况,我真的觉得是上天在弄人,那一夜我觉得我们的缘分真的到头了,或许景桐真的才是我的归宿。”
“可是我不甘心呐,哪怕到今天,到此时此刻,我还是不甘心,我不懂,为什么明明当初相爱的我们却阴错阳差的成了现在这副模样,我知道后来你去看我的时候彻底让你死心,也彻底让你误会了,我无力去解释,也无法和你解释,对,没有错,这两年来我和他在一起,不可能没有任何亲密的行为,可是所有事情撞到一起,我就根本没有办法和你解释了,我知道你有多么的绝望,我也绝望啊,我好想知道上天为何待我如此不公!”
“或许正如景桐所说,有些人是注定了要在一起的,而有些人,只是有缘无分。”
“如果一切都是天注定,那么我接受,我不再做无谓的挣扎,我不要老天再笑话我。”
“幕苏……我不是不爱你,我是太爱你,所以不想再痛苦了,景桐他不会放开我的。”
夜很宁静,有人在哭泣。
暗夜里,月光下,亦有心碎的声音。
绿画怔怔的听着屋子里传来的话音与抽泣声,忽然觉得这个世界很可笑。
他们之间,到底还是有误会,而仙子,果然还是深爱着他,至此刻亦然。
苦笑一下,她脚步轻轻的转身,然后走开。
她的脚步声太弱,可是楚幕苏这样静到可以分辨呼吸的人还是听见了。
只不过,如今的他无心去管站在外面的是谁。
他忽然间觉得很茫然,茫然到疲于面对这个世界的一切。
不敢相信一世英名的他竟然真的陷在了老天给的巧合中,竟然真的,那么愚蠢。
缓缓的推开仙子,他看着她的眼泪,好一会儿,忽然弯起了唇。
只是淡淡的笑,却并不说话。
仙子止住了眼泪,忍不住将目光放在他身上、他看不出情绪的深眸中。
楚幕苏站了起来,在她的注视下站起来。
摇了摇头,他转过身去,笑容淡极。
仙子茫然失措的去拽他的衣角。
侧目,他缓缓地伸出手,轻轻的将她的手移开,然后迈着沉缓的脚步,向屋外走去。
“父亲,幕苏他刚才出去了,不在府上,您有什么事情找他?需要我为您代为传达吗?”
从楚家厢房到花厅,一路上绿画都如奄掉的花朵般,可是进了花厅,她又盈起一脸明快的笑容对着楚老爷子。
“怎么不在府上?你刚才不是说他在的吗?”楚老爷子蹙眉以对。
绿画伶俐应答,“我刚才去问过了,他临时有事情出去了,恐怕一时半会儿还回不来,您要是不方便让我转达的话,我可以等他回来以后让他去找您,您看行吗?”
楚老爷子想了想,一脸凝重道:“等他回来了,你务必要让他尽快去府上找我。”
绿画将他脸上的认真与郑重收入眼底,点着头微有木讷道:“是,我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