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何时起,琴声已经静下去了,抚琴的司寇百狂也被那舞动的妖精勾了魂儿去,目不转睛的看着舞台中央旋转的人儿,再没了抚琴的心思。
首位上,一双魅惑人心的凤眸里溢满哀伤,心口的位置,仿佛什么正在一点点的流失,那似乎是很重要的东西,失去后,便会死亡。子桑月看出了司寇千傲的异样,她其实不喜欢看什么舞蹈,若不是哥哥说要君心璃跳舞可以勾引大太子,她是断然不会强求她跳舞的,如今倒好,不但司寇百狂看得入迷了,她的千傲哥哥也被摄了魂魄,再看身边的哥哥夜幽,竟然也看着场上跳舞的女子!
一种强烈的危机意识瞬间涌上心头,子桑月纯美的俏脸上闪过一丝狡黠,然后悄悄地在自己的腿上拧了一把,这个水做的泪美人顿时就泪眼汪汪,楚楚动人了,连面色都有些发白。
“千傲哥哥……”她低声唤道,那叫低低的声音成功的拉回了司寇千傲的注意力,见他眼里还有些来不及收回的忧伤,子桑月的面色更加难看,她说,“月儿有些不适。”
“夜幽,送月儿回寝宫休息。”司寇千傲说,心里竟然有些高兴,虽然他实在不知其缘由。
夜幽自然乐意,却见子桑月纯洁的眼睛巴巴地看着他,那意思显而易见,她希望由司寇千傲来送。
“殿下,属下突然、突然……”夜幽额头流着汗,努力地找着可以搪塞的理由,忽然灵光一闪,苦恼的说,“属下突然闹肚子了,正要去方便呢,送皇后娘娘此等大事,还是由皇上亲自来吧,属下甚急,现行告退!”
话尽,夜幽一溜烟没入了百花争艳的御花园。
“千傲哥哥……”又是那般惹人怜爱的目光,司寇千傲突然有些烦躁,看了眼舞台中央翩翩起舞的安离,目光闪烁了一下,在子桑月又一次呼唤之下,拉着她的手不声不响的离开了宴会。
就在两人离开之后,夜幽从龙椅后面出来,目光如同黑夜一半深沉,让人捉摸不透。
舞台上的安离已经停止了旋转,眼里是一对伉俪渐行渐远的背影,泪,终究是无声的落下了。
可是,舞曲还要继续,不是吗?
红唇微启,柔媚动人的嗓音幽幽的唱起:红妆还在,怎不见、的的眄睐?原是有、琴心先许,却已是物是人非。谁曾想、花前月下,几度几许话凄凉。向来缘便浅,如今而而,更不闻旧人哭。
自过了、芳华年,本不该、风月逢迎。几回双燕齐,看罢花开,重拾却恨风吹乱。欲与成说,却见君子笑,温柔乡里佳人俏。风华绝代,奈何年华过半。
一曲词尽,安离眼前一黑,软软的往后倒去。
事出突然,众人皆是倒吸了一口凉气,谁也不敢上前,又或者说,谁都没有反应过来,只是眼睁睁的看着这个倾国倾城的美人倒地……
司寇百狂野狼一般的眸眯了眯,踏过面前放琴的几案,利箭一般,飞向安离,却也还是慢了一步,有一袭暗红色的影子抱住安离,一个闪身便消失在了御花园污浊的空气里。
“好厉害的轻功。”司寇百狂暗叹,这日昼王朝真是藏龙卧虎啊,还来不及多做感慨,他现下更是有些担心那个妖精一样的女子了,刚刚来者系谁?是敌是友?与她又是何关系?
花弄影见此变故,忙施展轻功追了上去,花吟望着夜空失了神,缓过神来时,却见夜幽大人正在看她,二人相视一笑,一种奇异诡谲的意味在他们的眼神中传递,仿佛,有一场不小的阴谋,就要拉开帷幕了。
匆匆的对视一眼后,花吟很快便离了席,往倾心殿的方向去了。
彼时,宫宴已然群龙无首,主持大局的司寇千傲携和亲公主,不,是和左皇后娘娘离开了,如今跳舞的也没了踪影,宫中戒备森严,莫不是有高手入侵?一时间,满座哗然,众人皆因为安离被劫捏了把汗,那么个玲珑剔透的美人儿被劫,任谁也会为其担忧吧。
“各位大人静一静,切莫慌张,方才来的那位红衣男子,乃是君小姐的故友,他不过是怕她劳累,送她先回去了,至于皇上和娘娘,大人们就无需过问了,宫宴继续,各位大人若要离开,也请自便。”
夜幽站到龙椅下一个阶梯,面无表情的向众人解释道。
这些大臣都是识趣儿的主儿,虽然没人相信也有蹩脚的解释,但不过一刻钟左右,便先后告退,陆陆续续的离开了,整个御花园,忽的变得寂寂无声,只剩下数十个孤零零的美艳宫娥,皆是低眉顺眼,安分得很。她们都是夜幽手下的人,懂得什么非礼勿听,非礼勿言。
夜幽饶有兴趣的看着下首第一个位置上野性狂妄的男子,笑道:“怎么,大太子还准备继续看表演?难道这日昼王朝第一美人还没有找到?”
“美人找没找到倒是不重要,这表演本太子却是有兴趣看下去的,何况,夜幽大人不是有话要对本太子说吗?怎么说子桑家族对我们司寇皇家也算鞠躬尽瘁,我又怎会不给子桑大人的义子一份薄面,不过,”狼一般的眼眸散发着狼一般嗜血的油光,司寇百狂冷冷的看着夜幽,将“表演”二字咬得极重,道,“夜幽,你记住,你要怎么玩本太子不管,不过,本太子要的人,从不允许有任何闪失。”
“看来大太子是当真看上君小姐了,不过,和千傲殿下为敌,太子真的有把握吗?”夜幽索性就近坐在了为子桑月准备的位置上,似笑非笑的看着男人。
司寇百狂没有回答夜幽的问题,反倒也笑了,道:“我虽然不知内情,不过夜幽,你那点小心思还瞒得过本太子?既然是男人,何不勇敢去面对,爱上自己的义妹也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毕竟又不是亲兄妹,你说是吧?”
夜幽一愣,黑夜一般的眸子里闪过一丝痛楚,好半晌还缓过劲儿来,正色道:“夜幽听不懂太子在说什么,不过,夜幽还是要提醒太子,千傲殿下今非昔比,若要从他手中带人离开,是难上加难。”
“哦?听夜幽的口气,是断定本太子要带那个小妖精走?”司寇百狂勾起一抹耐人寻味的笑容,道,“算你猜得不错,说说你的意思吧,若条件合理,本太子会配合你、们的行动。”如果他猜得不错,她身边的那个小丫头也不是什么好角色。
“所以,大太子愿意带她走,是吗?”
“本太子的话,从来不说第二遍,夜幽,别挑战我的耐力,在大归汗国这么多年,你该知道本太子是什么秉性。”他当然要带她走,这样的深宫,不适合她。他也没想到,自己何曾不是要将她带到另一个深宫,不过,意义终究是不一样的,不是吗?他相信她会愿意和他走的,如果她知道……
“是,夜幽当然知道,长话短说,千傲殿下对这次和亲大归汗国的公主人选已定,是万俟武的九公主,万俟乐晗。那个女人和公众一名侍卫有染,到时定会誓死抗婚,我相信太子也不愿意娶这么个不洁的女人吧。”
“你想说什么?”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儿,”轻咳一声,眼睛往左右瞟了瞟,这皇宫内院处处都有司寇千傲的眼线,他没打算背叛司寇千傲,故不想惹来不必要的麻烦,低声道:“具体事宜,我会修书给太子,保证会让太子抱得美人归。好了,时辰也不早了,殿下好生休息,若不出意外,明日便要回国了呢。”
司寇百狂也没再说什么,拍拍夜幽的肩膀,离开了。夜幽估摸着时间还早了些,又在子桑月的座位上逗留了一阵,这才起身,缓步往倾心殿的方向走去。
再说安离,已经完全陷入了昏迷,一点意识都没有了。
抱着她的,是卿月楼的大长老,药怪血沉。
这个性格和性别一样不好分辨的男人,头一回露出这样焦急的神色,她不能死,不能死,若是死了,他这些日子苦心研制的解毒之法岂不是白白浪费了?不行,就算和阎王抢人,他血沉也要拼上一回!
可是怀中渐渐冰冷的身子,让他的心也跟着凉透了,也来不及回血月池了,直奔安离的倾心殿,只盼此女子的命格能硬一点,能撑个两三天的话,便有的救了,只是看怀中人苍白的脸色和青紫的嘴唇,怕是连今夜也熬不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