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后,王程病好上班了,到吕玲办公室去闲聊,见没别的人时,说了感谢她去看他的话。
吕玲一听,笑着说:“你别忘了,我们是‘夫妻’呢,‘天造地设’,不简单的。”
一旦说出口,吕玲脸上还是有点难堪,但笑声掩饰了一切。王程趁机邀吕玲中午一起去吃饭。吕玲不愿去,说不至于吧?想了想,又说该去的,不然还算什么“夫妻”呢!
同事之间逗逗,吃吃,极其平常,可王程和吕玲以前不怎么接触,就显得不平常了。如果不是喀纳斯湖边的那个秃顶男人,恐怕他们一直那么平常着呢。
中午没回家吃饭,按王程的生活规律就是没有回家打中午的开水,晚上回家后,妻子问他中午干啥去了。王程说:“有个公务急着要办。”说了个谎。反正妻子早给王程下过定义:假正经。妻子经常说王程好多时候都是装出来的,现在也没有好坏人之分,都不是正统人,尤其是王程,她已经看透了他。王程也不多做解释。解释了没用,妻子用一切坏丈夫的角色衡量过他,甚至把他的懒散行为可以罗列一大堆。就是不知道她自己有多懒,有多少毛病,并且有种种理由掩盖自己的缺点。有时候,王程很厌恶妻子,根本没办法沟通,夫妻不像夫妻,每天就在针锋相对的斗争里过日子。每当不顺心时,王程会想到吕玲,有时竟想到如果自己的妻子是吕玲而不是现在的张君,那情形肯定不是这样,吕玲不会像妻子这样莫名其妙和懒惰,也不会这样刻薄地对待自己的丈夫。反正,夫妻不应该像他们这样的,王程想,他和张君什么事都说不到一起。
时下流行办实体,王程所在的单位也办了个广告信息公司。王程没想到吕玲自告奋勇去了公司,王程没这方面的特长,单位也不会让他去的,他也不想去干,不太正统了,不像国家的正式干部。他待在原来的岗位上,又恢复了以前的没有人太注意的状态。
王程感到很孤独,他已经不适应了以前的那种环境,和别人闲聊起来,他总觉没和吕玲闲聊有意思,他也容易被人忽视,一时竟然觉得很苦闷。实在憋不住,王程去广告信息公司找吕玲,吕玲不同以前了,显得很忙,没空闲和王程说话,但对王程还算热情,王程却不好意思待在那里,出出进进的人又多,他怕打扰人家的工作,慢慢地就去得少了。
最后一次到广告公司找吕玲,是大半年之后的初夏时节了。王程去找吕玲,是他同妻子吵了一次很严重的架,因为他妻子嫌他给他家寄了两千块钱。他的家不在这个城市,他母亲病重住院,他只尽了一点孝心,妻子不愿意了,平时妻子为她自家买这买那,他有时心里也不高兴,但没有和妻子吵过,但妻子却和他吵了,并且动手抓破了他的脸,这次他们吵架到了极点。王程说了不行就离婚的话,他受够了张君。
王程去广告信息公司找吕玲时,她正在打电话,示意他坐下等一会儿。王程坐下等着,他心里着急,想着有许多话要对她说。
吕玲终于打完电话,微笑着问王程有什么事?王程突然间被问得竟不知怎么开,他望着吕玲喀纳斯湖一样深的眼睛,去年的那个情景占了上风。
“你,”王程一开口,知道自己的情绪完全变了,不按自己的意图与吕玲交流了,他只好说道,“你还记得那个情景,那句话吗?”
“哪个情景哪句话?”吕玲满脸疑惑,像反问客户是什么广告内容什么广告词一样生硬。
王程被反问得张口结,他从吕玲的目光里看不到白云浮动的影子。
吕玲却赔着笑,用歉意的口吻说:“我真忘了,你告诉我吧。” 王程心里很敏感的,他从吕玲的语气里感觉到无聊至极。他心想还是算了吧,再说已经没有多大意思了,权且当做一场梦吧。一场自作多情的春梦。
在这样炎热的夏季里,能有一场好梦也是不错的。城市已经淡化了一切纯粹的情感,物欲淹没了人心,何必还要找一个停泊的岸呢?
王程有了如梦一样的感觉,有时恍惚间觉得,自己是否去过喀纳斯湖,甚至想过,到底有没有喀纳斯湖这个地方。
在一个热得连狗都懒得走动的夏季,做一个清凉的春梦,毕竟也是美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