报告完事情的暗卫无声地退出了房间,他垂着眼思考接下来的事情。
因为《搜神记》的事,现在有太多的人在窥视着白家,暗卫的工作变得更加困难,原本就要不被任何人发现地守卫白家。
如今这样多的人一起来犯,要不被任何人发现,又要严守,确实……
门外响起轻轻的敲门声,他心中一惊,猛然抬起眼。什么时候来的人?
他虽然在走神儿,但对方可以让他完全没有发现的接近,实在是从来没有发生过的事情。
看着推门而入的俊美少年,白云日微微眯起眼,眉头不由自主地皱了起来。
她又迷路了……
看着她在街上转来转去,完全无法理解她怎么能迷路迷成这个样子。
明明应城的路都是四平八稳,只要照着一条直路走,肯定不会走错,他却看到她偏要走着走着就不由自主地拐了弯儿。
握着手中破破的羊皮手卷,他不知该气还是该笑。
那个少年前来告诉他的时候,他根本没法相信她居然跑了。
在什么都没有搞清楚的时候,就这样跑了。
看她一脸失落地垂着头,看样子应该是想要出城,但是她却又明显走错了路,他跟了一路,原本心中的怒火已经渐渐消散,想要过去质问她的情绪也渐渐消散。
这个胆小的女人,这个倔强的女人啊。
白云日看着她,心里渐渐涌起温柔,这个扰乱他心的女人,他怎么能够让她这样离开?
他是一个冷情的人,他只会为自己的亲人付出,这个女人偷偷闯进他的心门,让他为她担心,为她烦恼,甚至为她动用只为家人而生的暗部力量,她怎么能一走了之?
他不管她是什么人,不管她身上有什么责任,他是白家的人,白家的暗部首领,是与当家同级的白家掌权人,他有能力,有权力,他为了家人可以不择手段,她既然挑动了他的心,让他当她是重要的人,那她就要学会负起这个责任。
释卷书肆?
她怎么走到这里来了?
小书呆呆地看着面前的铺子,完全不明白她是怎么走到了这个明明与离城的路相反的地方来的。
她现在很郁闷啊,只想远远地离开这里,但是为什么偏偏要在这个时候让她走到这里来?
她瞪着书铺子的大门,心里有些挣扎,要不要进去?
她好想进去,她似乎已经闻到了里面的书香,她几乎看到了那些可爱的书册在向她招手……但是她明明在郁闷,明明在伤心,为什么要让她在这种时候看到这里?
“姑娘你来啦,快快进来,我们刚刚进了不少新书哦!”小文看到她站在门前发呆,走出来笑着招呼道。
新书……
她好想看啊。
瞪着小文的笑脸,她低下头,像只斗败了的公鸡,垂头丧气地跟着他走了进去。
人家明明没有心情的。
不过,新书啊,她反正也要离开了,而且估计这辈子也是最后一次到这里来了,进去就进去吧。
正在往里走的身子突然被人勒住,在还没有反应过来时腾了空,看到那个“强盗”的脸,她因为太过惊讶,一声尖叫卡在嗓子眼里怎么也叫不出来。抢……抢人啦?!
“姑娘您看……”率先走进书肆的小文走到放新书的书架,微笑着转过头,想要帮那个爱看书的姑娘介绍一下,却突然发现他的身后不知何时已空无一人……
坐在屋子中唯一的椅子上,她的心还在怦怦地跳。
低着头,她暂时还没有办法搞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当她反应过来时,人已经在这里了。
呆呆看着不远处牢牢立在她面前的那双脚,她想,也许是她在做梦。
那个白云日居然会突然出现,而且让人完全无法相信地,一语不发地夹起她,一路驾着轻功“飞”了回来。
身上似乎还残留着刚刚被他抱在怀里的余温,鼻间更是充满着他的味道,让她的头到现在还有些发昏。
他的怀抱与清史不同,清史还是个少年,虽然已经比她高,却依旧纤细,他不同,他已经是一个成年的男子了,他的怀抱非常宽厚,非常温暖,暖得让她有些头晕。
他怎么可能会出现在她面前?她转着有些不太灵光的脑子,完全糊涂了。
“司马秉书……”白云日张口呼唤她的名字,直到有些沙哑声音传出,他才突然发现,他居然从来没有叫过她的名字。
她身子微微一震,有些迷茫地抬起头,呆呆地看着他的眼睛。完全没有发现,他在叫她的“名字”,不是那个小书,而是她真真正正的名字。
“司马秉书,你来到白家做什么?”他清了下嗓子,紧紧盯着她的眼睛,重新开口问道。
她不由自主地颤抖了一下,迷茫的眼中渐渐涌起痛苦的神色,呆呆看着他的眼,无法开口。
她来做什么?
她的心轻轻颤抖着,是啊,她来做什么?
她来到这里是为了成为一代史者,但是她却发现,她没有办法成为一个史者。
因为,这里有他。
他与师傅不同,与清史不同,与张大娘不同,与白家的下人们也不同。
她没有办法将他当作一个观察的对象,一个单纯的观察对象。
她会为了他的开心而笑,为了他的烦恼而担心,为了他对家人的温柔而羡慕。
她早在不知不觉间失了史者之心,她守在局外,却开始想要知道局内人的心情,甚至开始想,如果她是他的家人,如果他也会对她那样温柔,该有多好。
她失了格,她失了史者的资格。
史者需要安静地守在世外,看着人们的爱恨离合,不为任何人所动。
她却为他动了心,虽然没有入局内,却已经失了公平公正,不能再冷眼旁观。
看着他温柔得眼,她的眼睛渐渐湿润,他为什么会有那样的眼神?
那样的眼神她经常看到,那是他对家人的眼神,让她羡慕,让她陷落的眼神。
但是,他为什么这样看着她?
那眼神好温柔,温柔的让她以为那眼神有了温度,好像伸出手,就会感觉到那让人向往的温暖。
她下意识地伸出手,却及时握成拳收在身侧。
她在做什么?
她是一个史者,即使她是一个不合格的史者,她亦是一个史者,她已经犯了规,对他心动,那么,她现在就应该离开。
她想要做什么?她怎么能放任自己去触摸那份温暖?
她错得还不够多吗?
她怎么能一错再错?
看到她的眼中闪过痛苦的神色,他心中微微一痛。
这个死心眼的女人,不知道又想到什么了。
“这是你的吗?”他从怀里掏出一本破旧的书继续轻问。
看到那熟悉的书册,她的眼睛瞬间瞪大,有些吃惊那个东西在他的手里。那本书?那本书她交给清史了啊!为什么会在他的手里?
“清史怎么了?”她下意识地脱口问道。书在这里,那么清史呢?难道清史被抓起来了?所以他才会去抓她回来?
“为什么交给他?”听到她直觉的问话,他的心里闪过几分懊恼,脑中闪过他们亲昵的身影,他有些不甘地咬着牙,她就只担心那个清史吗?居然想也没有想,就只问那个清史怎么样了。
“清史到底怎么了?”见他不回答,她急急地扑了过去,拉住他的衣袖质问道。
是她把书交给清史的,如果清史出了什么事,那她……
“你倒真是为他担心。”他咬着牙,从牙缝里挤出话。她扑上他的身,他本觉心中一动,但是接下来的话,实在叫他气短,想说的话已经忘得一句都不剩。
这个女人,果然叫人生气。
“我当然为他担心,他可是我的……”她理所当然的说到一半,突然想起了什么,连忙停住口。
“他是你的什么?呃?你的师弟?”他接下她咽回去的话,看到她虽然没有说话,但是完全掩饰不住吃惊的表情。
“哼,司马秉书,司马清史,你们倒是真的像一家人。”他看到她慌乱的模样,轻轻哼了一声,心下突然定了下来,偷偷伸手揽住已经被惊呆在那里的人,既然是她自己扑到他怀里,那就不能怪他了。
他怎么会知道?
她突然反应过来,司马秉书,她从来没有告诉过任何人自己的名字,他是怎么知道的?而且他怎么知道清史不是她的弟弟,而是她的师弟?
被眼前的状况搞得一团乱,她丝毫没有察觉到自己正被他抱在怀里。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看着她完全呆在那里,他趁机搂着她香软的身子,打量她的面容。
他虽然一直有看着她,但一开始只当她是一个威胁,甚至只是一个会威胁到白家的“东西”,根本没有注意过她到底长什么样子,后来虽然一直也在看着,但却从来没有想过她到底长得如何。
还会有像他这样迷迷糊糊就丢了心的人吗?白云日感到有些好笑,也真的笑了出来。抱着还在发呆的人,他走回屋中唯一的椅子上,让她侧坐在他的腿上,继续仔细打量着她。
她长得顶多算是清秀,除了那双眼,她和普通的丫头都没有分别。
但是,她的身上没有多少姑娘家的香气,而是书卷气,因为长期浸于书中,她的身上散发的是混了浓浓书卷气的女儿香。
若不是这样近的距离,他几乎发现不了她身上那淡淡的女儿家的香气。
他是一个很难对人产生感情的人,即使在白家工作了很久的下人,他却也从来没有产生过“家人”的感觉,他会保护所有与白家有关的人,但是,他的家人却只有他的父母兄弟。
但是这个女人,这个让人生气的女人,他看了太久太认真,一不小心就陷了进去。
他是个死心眼的人,一旦认定了某人,就会想要她好,大哥说他过分宠爱家人,但是,他却从来没有感觉到过。
他只是想要自然对她好。
但是,他却还是白家的人,白家的人都有些霸道,虽然没有人感觉到,但是,无论是他的兄弟,还是他自己,其实骨子里都是十分霸道的男人。
他对她好,所以,他也要她喜欢上他,他无法忍受她不再看他,不再追他,一直与那个清史那般亲昵。
虽然从她有些迷茫的眼中,他可以看出她对他并非无情无感。但是,这还不够,他需要她对他放心,如同,她面对那个清史时一样,真正地放心,甚至比起她对那个清史,他想要更多。
虽然不知为什么,但是,他早就知道她对他有时会露出一丝迷恋的眼神,并非男女之间的那种迷恋,而是有些憧憬着什么的感觉。
憧憬,那是一个远观的词,他不喜欢。
感觉到腰间突然一紧,她回过神,却突然发现他的脸近在咫尺,吓了好大一跳,人几乎就要跌了下去,还好有他揽着她的腰……
她的腰?咦?
她瞪大眼睛,无法置信地看着腰上的大手,脸上瞬间红了起来。
他……他居然在抱着她,而且她还坐在他的腿上?!
这是什么情况,在她发呆的时候到底发生了什么?
牢牢扣住她,他看着她通红的脸,心情变得很好,眼中浮起淡淡的笑意,挑起眉,等着看她到底还会有什么反应。
她现在的表情很好,没有了那层淡淡的距离感,而且她是在为他脸红,这一点让他很满意。
“二爷?”她迟疑了半天,终于红着脸讷讷地开口,他为什么突然变了这么多,而且抱着她,他到底在想什么啊?
“呃?”白云日微微笑着,应了一声。那模样猛然看起来,居然与白云天有几分相似,她呆呆地看了半晌,突然这样想。
并不是说相貌,他们本就是兄弟,相像也是很正常的,她说的相似,是指那感觉,白云日平日给人的感觉总是静静的,淡淡的,温和的。但是现在,他的感觉却像一只伺机而动的狮子,就像她第一眼看到白云天时的感觉,强硬霸气,看似慵懒,却隐含着无法忽视的力量。
不对,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她猛地摇摇头,想到接下来要问的话,脸又红了起来。
“请……请放下。”她的唇微微动了几下,最后还是没有办法问出他为什么要抱着她。
“不要。”他轻飘飘地甩出拒绝,甚至故意又紧了紧手臂,让两人几乎贴到了一起。
“不要?”什么叫不要?
“是啊,这样很好。”理所当然地笑着。
“请问二爷,哪里很好?”她一点也不好,她明明很悲伤的,想到要离开白家,离开他,她原本很伤心,但是,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这个人怎么突然就变成了这个样子?
“哪里都很好。”抱着她的感觉,嗅着她的味道,听着她说话,都很好,他很满意。
“一点也不好。”她已经快要被这搞不清状况的状况搞疯了,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突然她什么都不明白了?
他突然抓她回来,手里拿着书,清史不知所终,他突然性情大变,到底是哪里出了错,为什么她完全搞不清楚状况?
“很好,我说很好,就是很好,你留下吧。”抱着她柔软的身子,他突然道。
“留下?”什么留下?
“不要回无名谷,留下,永远留下。”看进她迷茫的眼,他缓缓说出一直想要说的话。
“你……”他怎么知道无名谷?她瞪大眼睛,已经不知道她还能再怎么吃惊了。
“司马清史说,他已经完成了任务,现在他是门主,他宣布,你被逐出师门。所以,司马秉书,你留下吧。”留在他的身边,永远地留下。
逐出师门?她被逐出师门?
“明明说好了在一起的啊……”她失声惊叫,为什么?清史怎么能把她逐出师门?虽然如果他先完成了出师题,那么他自然是本代门主无疑,但是,明明说好了要陪着他的,他怎么能逐她出师门?只有他一个人怎么行?
“什么?”听到她的惊呼,白云天咬着牙,死死地瞪着她,这个女人,怎么这么搞不清状况,他在跟她告白,她居然说要和别的男人在一起。
“我……”未完的话被他狠狠地堵在嘴里,她瞪大眼,看着他闪着怒气的黑眸,感觉到他的气息透过唇舌重重地向她扑来,他在做什么?
看着她已经呆住的眼,他用力地吻住她,这个女人实在让人生气,既然她怎么说都会惹他生气,怎么说都听不懂,那么就以行动来告诉她吧。
品尝着她的芳香,他的怒气渐渐消散,轻轻闭上眼睛,他紧紧将她拥在怀中。
她就这样留在他的怀里,永远的,这样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