贤妃对李素一番“拷问”,终于知道了他在夜宴上写的诗竟然是自己未来的儿媳所作。尽管她因李素欺骗皇帝而有些担心,但还是为李素与张菁感到高兴,毕竟皇家子孙能娶心上人为妻是一件很难得的事。
但是经过昨夜的家宴之后,宁王李景却郁闷了。
明知我不善诗词,还是每年除夕家宴要用吟诗作辞的形式来考量。诗词有什么用?能攻城略地,治国安邦平天下吗?不能!但这时,他脑海中又会浮现出年少在御书房念书时,教书老头们笑眯眯的样子。殿下,自古以来皇家子孙的培养标准就是要文武双全啊,所以这本《古诗疏注》,您还是拿回去好好研习吧!
过年一连几天,宁王府都门庭若市,带着一堆礼品来拜年的数不胜数,大小官员都巴不得攀上宁王这棵大树。他却懒的理这些人,找个借口便回了那些人了。
薛管家站在李景身后,略带忧愁地看着自家主子喝着一杯又一杯的酒。他心里正焦急时,一个小厮跑到了暖阁外,悄悄对他使了个眼色。他出去和那小厮说了几句话,又进来禀告:“殿下,贺老将军来了,老奴让人引到正厅了。”
李景的脸微微熏红,眼神还有些迷离,“嗯?”
薛管家见状着急地直跺脚,“哎哟,殿下,老奴这就给您准备醒酒汤。您可别喝了,贺老将军来了。”
李景这才反应过来,哑着嗓子说,“给老将军上好茶,我这就过去。”
……
他走到正厅时,便看见贺云父子坐在下首,捧着茶杯静静品着。贺云看上去身体还算康健,尽管已经是花甲之年,那一双眼睛依旧炯炯有神,眉浓鼻挺,面容不似靖南将军郑起严肃,一看便知他年轻时是个美男子,也难怪贺兰成能有天神般的容颜。
“今日老将军怎么想起到我的府上来了?”李景喝了一碗醒酒汤,神志也清明了许多,一踏进门便扬声说道。
贺云听到他的声音,急忙起身行礼,却被李景一把扶住,“老将军快坐,不必如此多礼。”
“理应前来拜见殿下。”贺云声音粗犷,一听便是在沙场中摸爬滚打过来的人。
“上次甘州之役,本想着能见老将军一面,结果不曾想,临时有变。不知现在甘凉二州,情况如何?”
贺兰成看了一眼父亲,“草民也听说了贵妃娘娘的事,还请殿下节哀。至于甘凉二州……殿下,您可是想听实情?”
“自然!”
贺兰成深吸了一口气,然后说到,“殿下,上次草民代您安排二州后续之事,发现边境几州的情况已经很危急了。”
李景拧着眉毛问:“怎么个危急法儿?”
“草民检查了一遍,加固城墙的原料都是些劣等砖石,根本不堪一击。至于兵士手中的兵器,有将近一半是迟钝的,或者直接说成‘废铜烂铁’。边境的军饷已拖欠已久,兵士已多有不满。“
“什么?这群边关官员和将领是怎么做事的?”
“恐怕并不是边关官员和将领的事。”贺云别有深意地说。
“父亲说的对。这与边关将领无关,而是朝中的银两划拨出现了问题。草民问过樊将军,他说朝廷供给的军银一直紧巴巴的,直到几个月前,才给凉州划拨了一部分银子。”
“……”
“草民认为,户部与兵部的事务肯定出了问题。”
“难不成,国库是空的?”李景睁大眼自言自语道。
“因此,草民与父亲认为,殿下应当留心此事。突厥人不再进犯,只是因为已经入冬,明年他们一定还会再出兵的!”贺兰成断言道。
“殿下。”贺云喊道,“老朽今日前来,除却犬子所说一事,还有一事想麻烦殿下。”
“老将军请讲。”李景伸手示意他讲下去。
“老朽想见一下去年的金榜状元。听说他是本朝以来头一位‘三元’,老朽真是好奇的很,还请殿下……”
李景笑了,“老将军,那状元入职的可是翰林院,可不是我的宁王府。”
“但状元郎为殿下谋大业啊!”贺云铿锵有力地说,不带半丝犹疑。
……
李景想破脑袋也没想出来,贺云怎么看出宁则为他谋事来的。当天夜里,他便在畅春居宴请贺氏父子,顺便把宁则也叫了过来。宁则来的匆促,只穿了一身灰色麻布棉衣,与在场的另几人相比,倒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果然,李景看到他的打扮,皱了皱眉,略带嫌弃地摆摆手,让他坐下。李景一扭脸,竟然发现贺云一直盯着宁则看,眼睛一眨也不眨。
怎么都喜欢盯着那小子看,明桓神神叨叨的也就罢了,贺云也如此,那小子一副穷酸样,脸上又没贴金子!
“老将军,这位便是去年的状元了。此前,您认识他?”
贺云一下子回过神来,“并无,老朽不曾认识,不过有些像一个故人罢了。”
像一个故人!这是李景第二次听到这句话了,他隐隐感觉到这里面似乎有些不对劲。
“下官翰林院编修林远晖,见过老将军。”
“不敢当。老朽也是听外界传,状元郎才华横溢,便想看一看是何人物。”
“才华横溢万不敢当,不过读了几本圣贤书,咬文嚼字罢了。”
宁则话音刚落,房间里便响起了乐声,轻灵婉转,如莺空鸣,一名面带纱巾身着浅蓝纱衣的女子缓步走上前来。那名女子身材玲珑有致,乌发如云,眉若远黛,哞似星辰。她微微抬起皓腕,一双纤长白皙的柔荑从袖中伸出来,紧接着,她慢慢舞动身躯,与乐声渐渐融合。
宁则都默不作声,低下了头,任谁都看出来这女子一双美目只在李景身上流转,这舞分明是为李景而跳。
忽然间,贺兰成走上前去抓住了那女子的手腕扯下她的纱巾,“玉儿,够了!”
那女子一把甩开他,责怪地看了他一眼。
“我让你在家好好学女红,你跑来做什么?”贺云怒斥道,“还不过来见过宁王殿下?”
“老将军,这位姑娘是?”
“殿下莫怪,这是小女兰玉。”
宁则不禁撇了撇嘴,早知道这般情况,今晚他如何也不该过来。贺家这是在唱双簧,费尽心思想送自己女儿给宁王呢,看来贺家已经对宁王死心踏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