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沐莎靠着回忆来支撑痛苦的生活的时候,习雨浓已经和翟兆轩登上了回去的航班。他们坐在头等舱的位子上,相互挨着,闭着眼,想要把昨晚被浓情蜜意偷走的睡眠补回来。
翟兆轩的手自然而然地握着习雨浓的手,两个人都睡得很安谧。
习雨浓做了一个很美好的梦,她像是生出了洁白的翅膀,轻轻一扑腾就可以飞上九霄云层,她一度怀疑自己是变成了鸟儿,但在梦中她都不忘去寻找翟兆轩,她一直飞翔着,看到下面穿梭不息的人流,然后努力地想要找到那个熟悉的她爱了这么多年的男人。
可她还没找到他就被一阵猛烈的晃动惊醒了,她左顾右盼,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见飞机机舱内的乘客都是面面相觑的摸样,显然大家都刚刚才被惊醒,所以并不清楚到底是发生了什么样的状况。
翟兆轩也是醒了就在左顾右盼,见所有人都只是慌张,他反而到沉静下来,一手牢牢地抓着习雨浓的手,丝毫没有要松开的意思。
他说,“别怕,我在你身边。”她便真的安下心来,不再觉得心中兵荒马乱了。
过了一会儿,机舱内的广播响了起来,“尊敬的各位乘客,本次航班在运行的过程中,遭遇到强热空气的袭击,目前机组正在进行全面的检修,希望能在最短的时间内解除危险。给各位乘客带来不便,还请谅解。”
习雨浓怔了怔,偏过头来看翟兆轩,他也正在望着她,显然两个人都被这个突如其来的消息有些吓到了。
她迟疑了一下,才慢慢地问他,“这样会不会有危险?”
他重又握紧了她的手,镇定地说,“不会有事的,你不要胡思乱想。”
话音刚落,广播就又响了起来了,这次没有什么机组正在检修的谎话了,很明确地通知所有乘客,本次航班已经收到了强热空气的影响,所以会有坠机的可能,希望的乘客能安心留在位子上,不要造成不必要的伤害。
坠机?
习雨浓霎时没法冷静下来了。
她不是来蜜月旅行的吗?为什么好好地做一次飞机竟然还能遇上这种乌龙的遭遇?越是这样想越是慌张起来,她已经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
“不可能的,不可能。”她不断地自言自语,虽然声音极低,可还是逃不掉翟兆轩的耳朵,他听出她的颤抖的声音中透漏出来的那些恐惧,于是他伸出另一只手,将她拉近自己。
“不要怕,我们不会那么倒霉的,一切都会过去,你现在要做的,就是安心地好好想想,我们一会儿到了台湾,要去哪里解决我们的晚饭。”
他想要转移她的注意力,可习雨浓显然没办法在这个时刻按照他所说的那样去想。她的脸色已经越来越苍白了,一想到有可能就这样消失在空中,她就觉得未来的人生全部变成了空白,想到以后再也不能看见家人,她就忍不住想要掉下眼泪来。
翟兆轩知道她现在一定非常的害怕,因为她死死地抓着他的左手,就像是抓着一根救命稻草似的。他将她的头抵在自己的胸膛上,慢慢地摩挲着她光滑的头发。
“睡一会儿吧,也许等你醒来的时候,就发现我们已经安全着陆了。”
习雨浓想了想,也觉得自己这样一个人的惊慌并不能改变什么,于是就安静下来,靠着他闭上了眼睛。
但机舱内已经是一片混乱了,即使她闭上眼睛,仍然能够听到周围人喧嚣的吵闹声。
“我不要死啊,我还有那么多的事情都没有做完呢。”
“我男朋友还等着我回去过生日,我怎么可以死?我怎么会这么倒霉,呜呜呜,好不容易攒够钱坐一次头层舱,就碰上这么倒霉的事,早知道我就一直去做经济舱了。呜呜呜。”
她禁不住在他的怀里睁开眼来,看着那些操着各国语言,却在这一场突如其来的灾难中一样惊慌失落的人们,每个人都有着各自放不下割舍不了的东西。
和他们并排的那一对年轻夫妇,已经开始抱头痛哭,男的似乎刚刚三十出头,女的则不过二十来岁的样子,好像也是来这里度蜜月的,却碰巧遇上了这么倒霉的事情。
男的一直在安慰女的,可是却也忍不住伤心地在哭,“老婆,你不要怕啦,反正我们是在一起的,活就一起活,死也死一块儿,你不要这么害怕啊。”
可女的显然对他的话不能苟同,哭得惊天动地,甚至一度开始捶打起她老公的胸膛来,“都怪你,都怪你啦,我说要去巴厘岛,你非得来希腊,现在好啦,我们都回不去了,呜呜呜,我妈咪一定会哭死的,她可救我一个女儿啊,呜呜呜,都怪你啦,明明可以去巴厘岛的啊,你非得要来希腊,现在到底要怎么办啊,我要怎么办啊,呜呜呜。”
另一边则是一个中年的男人,也在不断地哭泣着,只是他没有可倾诉的对象,坐在他旁边的女孩子他似乎并不认识。他手里拿着自己的钱夹子,对着里面的全家福不断地哭诉起来,“儿子,爸爸对不起你,呜呜呜,本来还以为这次就可以调回台湾去工作了,以后就可以经常和你在一起呆着,哪知道现在竟然会遇上这么不可思议的事情,呜呜呜,我的儿子啊,你以后要怎么办啊,你妈妈才刚刚跟我办完离婚手续,现在你就要连爸爸都没有了。呜呜呜。”
整个机舱内都是此起彼伏的哭声,每个人都伤心得不得了。
机舱的广播一直在不断地播送,一会儿说还在排查有没有可以缓解的方法,一会又说希望所有的乘客能够保持冷静,可在这广播中,隐约也听得见空姐们的哭声。
飞机的警报还没有解除。广播中仍然是说有可能坠机,希望所有的乘客能冷静。可这时的机舱已经一团混乱了,沉浸在一片此起彼伏的哭泣声中。
机身突然打了个倾斜,因为来得太突兀,所以机舱上的人全部都发出了一声惊呼,随即哭声更加肆无忌惮了。而翟兆轩已经在倾斜的那一瞬间,一把将习雨浓抱在了怀中,他用力地搂着她的肩膀,一手不断地抚摸着她的头发,不住地说着,“会没事的,会没事的。”
他脑子里反复地思索着该如何保护她才是,可飞机失事这样的事情不在他的经验范围内,他可以在深海中救起她一千次,可却没法在空中让她远离危险,这令他很是烦躁。
他对习雨浓说,“无论怎样,我都会一直像这样抱着你, 你不要太害怕,无论到哪儿,我们都会在一起。”这是一种危难之中的承诺,他的坚定更像是一种结实的保护。
习雨浓已经没有起先那么害怕了,甚至在经历了几次这样的飞机倾斜之后,她已经能够安静地靠在他的怀抱中,只是静默地看着周围那些已经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人们。
她抬眼看着他,唇边含着一丝甜蜜的笑意。她说,“我不害怕,只要能和你在一起,我没有什么可怕的了。”
他的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光芒,手又更紧地拥着她,“一定会没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