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天格外热。苏威他们团去慰问演出。上车后他坐刘姐身边。对于那天的事,苏威已经不觉得内疚或不安,相反,他内心升腾起一种甜蜜的亲近感。他甚至很想摸摸她的手。可刘姐的脸很难看。不是一般得难看。她起身坐到了后面一排。
演出结束后,刘姐把苏威叫到一边说,苏威你给我听着,虽然那天我们做了些不应该的事,可你也不该像白痴一样四处宣扬啊?你不害臊我还觉得丢人呢。你是不是有病呢?苏威说这话从何说起啊?那件事我可早就忘了。我那天喝酒喝多了,我做了什么都不清楚。刘姐想了想说,我警告你苏威,我不想让那件事破坏了我的名誉。我知道你是个对什么都无所谓的人,可我和你不一样,我是个有信仰有教养的人,你觉得无所谓的事对我很有所谓。苏威身上的汗本来就多,这下就更多了,他说刘姐我向你保证,你我之间的事情我要是向别人说过,我就遭天打五雷轰。
刘姐盯了他半晌,湿巴着眼睛,最后说,团里的人是怎么知道的呢?他们传的有板有眼的……刘姐红着眼睑说,连一些细节都知道得清清楚楚……
苏威的脑袋嗡得下就大了。他突然想起,那天晚上在电话里,他好像和那个女人说过这件事,不光说了这件事,还把一些他认为滑稽可笑的细节向那个女人解剖的肉是肉,骨是骨,他甚至形容刘姐时用了一句颇为生动的话,他说,“这个胖女人就像是一只刚从水里钻出来的大河马。”
可是……苏威不敢再往下想了,他好像掉入了一个巨大的、灌满了恶臭汁液的陷阱……难道,那个打电话的女人,就是团里的某个女人?比如小爱,或者小美……或者苏联红?可自己再蠢,她们的声音烧成灰,也能辨别出来。那么,事实有可能是,在苏威给小爱她们听了女人的录音后,这些擅长表演和唱歌的人,开始模仿那个女人的声音给他打电话,当然,也许有时是那个女人,有时是他喜欢恶作剧的同事……
苏威打了辆车跑回家。首先把电话线给拔了。后来不安再次袭击了他,他干脆把电话机扔到了垃圾箱,好像只有通过这些没意义的举动才能把那种身陷黑暗中的恐惧消灭得干净和彻底一些。他不停揪自己的头发,努力回忆在电话里自己还说过哪些该死的话,透露过哪些自己的隐私以及别人的隐私。他狠不得利马杀了那女人。可是,那个女人是谁呢?除了这个女人飘渺的声音,他对她一无所知,他竟然在这些天里向一个他一无所知的女人倾诉秘密,并且引以为乐……苏威紧紧地抓着自己的衬衣,感觉到心脏从胸脯蹿到了嗓门。
拆了电话的苏威又关了手机。这天晚上没收到任何电话。在黑暗中,苏威觉得很冷。他想是自己发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