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家未来的银侍者赵云志不用三天便从墨家赶回,虽然金将军早已猜到七八分,但是,当赵云志印证了他的猜测后,他仍大吃一惊。
“这天一果真是廖兄的儿子?”
“信则是,不信则不是。”金老犹豫间显得语重心长。
“这倒如何是好?”
“既然这孩子这般要强,我想,不如先跟他私下谈谈,想必他也理解,不然,他也不会如此隐瞒实情。”
“话虽如此,可让我怎么对的起廖兄?”
“十四年过去,物是人非,即便瘳将军仍在,说不定他也理解。”
“可我不能如此冷血,再者,身为当今帝胥,又是长公主之家,如若做出这般背信弃义之举,置盟誓书于不顾,举国上下如何看待金家?”
“可要毁了金家与伏家的婚约,伏家会怎么看?川帝跟伏文王会怎么想?再者,谁都未听说瘳将军还有一个儿子,要是早知道,也不会有伏家什么事。所以,老奴觉得,先前已经定了的就定了,之后的事,无非是按兄弟之谊,照顾好你这大侄儿就好。”
“眼下,也只能这样了。——那天一现在何处?”
“墨非拉着他去通天街玩了。昨天去了封天阁应试,听说,天一撑到了最后,成绩应该还不差。”
“看来,他真是瘳兄的儿子,虽身弱体虚、碎念未过,亦能坚忍不拔,于险峻天地处扭转乾坤。”
金将军叹了口气,不再言语,金老知会,看了下赵云志,云志拱手而出,不想,长公主在门外堵了个正着。
“回来了,云志。”
“报长公主,小的刚刚进门。”
“怎样了?查出什么没有?”
“夫人,进来说话。”
金将军将长公主迎进门,云志趁机赶紧溜走,金老随其后,亦缓缓而去。
金将军不知长公主已知事情的来龙去脉,相谈一番,心中好生懊恼。
“你怎么能这样待他?”
“我不这样待他,怎么对的起我们的女儿?难不成让我们的若涵公主将来嫁给这样一个废物?”
“可你也不能让人去挖瘳兄的坟!”
“只不过去他碑下取个荷囊,怎么就成了挖坟?”
“昨晚放出的天鹞去了哪里?”
“封天阁,在得不到盟誓书之前,我不会让这黄毛小子有一天好过。”
“万一那荷囊埋的浅,被雨水冲走、大风刮走……”
“那只能怪他命不好,必要时,结束他的小命亦是不二选择,反正他只余半条命,如此苟延残喘,倒不如给他一个痛快。”
“真是最毒妇人心。”
“你说什么?”
“我是说,对待小人可以如此,要是面对的是个谦谦君子,那就闯下大祸了……”
……
天一跟墨非去了通天街,街上,天一对迷人口鼻的琳琅满目并不感兴趣,而是直接走到北边与安平路的叉口。前天,他驱车前往舍道院时,正是从这里感觉到磁力的相抵、身心的悬浮。今天再来,他想再验证一番。不过,结果很让他失望,站在中心,无论他怎样动、怎样跳,身体都如石块般沉重。
“你在跳什么?想当跳梁小丑?”
天一不回答,眼睛望向舍道院方向的同时,他想起封天阁灵璧盘处老师傅的话。
“你知道舍道院掌事孔聃子大人被葬在何处?”
“他老人家是仙逝,无坟无墓亦无碑,只有峰渊池边刻了他三个小字。”
“你怎么知道?”
“京都里谁不知道?”
天一瞅她片刻,径直走向舍道院方向。
“你别走了好不好,这一天天的都快累死了。”
“你可以不走。”
“不走我怎么向长公主交待?”
钱斗儿跺着脚,天一懒的理,后边贪吃的墨非见二人走远,忙赶了上来,得知原委,墨非直呼不可思议,又猜他是不是因虚弱而产生的呓幻症,见天一否定,墨非摇头不语。
今天,舍道院的正门、侧门全都大开,门头的匾额也是耀眼夺目,大略一看,跟日常的学苑也没什么分别。
“这门怎么都打开了?莫非今天有什么人要来?”
天一很是纳闷,正这时,前天见过的老生笑嘻嘻地走了出来。
“我就知道,今天会有贵客上门,你果然来了。”
“前辈怎么知道?”
“昼查地理,夜观天象,天龙落界,自当不凡。”见天一被唬懵,老生呵呵笑道:“都是老生胡说的,自打你前天来,觉你跟舍道院有缘,老生便天天开门,知道你一定还会回来,只是没想到这么快。”
老生将三人迎进院,一路极其欢喜,因其走路不便,加上自己已走一遭,天一便劝老生偏屋休息,老生不推辞,交待些小心事项,便放心让三人前往。
峰渊池处,天一四下察看,果真如钱斗儿所言,正南处池边的黑石上刻着三个极为平凡的‘孔聃子’三个字。
“你们说,这是掌事大人亲自刻上去的?”
“谁知道,不过,以掌事大人那般能耐,刻的字即便不是生龙活虎,也得是入石三分,这点力道,还不如一个凡人。”
“那就是师傅亲自雕刻上去的,那时,他还不足四岁。”一个洪亮的声音传来,三人被吓了一跳,待回头,金大将军已落在他们身后,钱斗儿侧移几步,墨非则吓的躲了一边。
“干嘛躲那么远?做了坏事心虚理亏了是吧?”
“哪儿有,猛不丁地谁不吓一跳。”
“天一怎么就没躲?”
“他也得能躲。”
“看来你能躲,你倒说说你能躲得的了初几?”
墨非感觉出金将军的不同,亦知道为何事动怒,他赶紧道歉求饶,可金将军怎可轻易罢手?
“斗儿,你先回家,为父要替墨将军好好教训教训这不肖的儿子,——还不把裤子脱了?!”
墨非打了个颤颤,疑惑地问道:“在这里?”
“不在这里,莫非你还想去大街上丢人现眼?”
听此,钱斗儿伸了伸舌头,脸一红,迅速跑了出去。
金将军仍骂骂冽冽,见钱斗儿确实走远,他走到墨非身边,朝他屁股上就是一脚。
“还脱,赶紧提上!”
话说完,金将军朝二人施个眼色,三人前后脚向里边的藏经阁走去。进屋关门,金将军看着二人,眼神凝重,之后,他小心翼翼地拿出一个锦囊,打开一看,是一块金灿灿的牌子。
“这是十四年前川帝赐予我的免死金牌,于我也没什么大用处,你是我义兄之子,传于你,于理于法都说的过去。”
“将军,这么贵重的物品天一不能收。”
“让你拿你拿着就是,没什么能收不能收。”
“天一只余半条命……”
“就是只有一口气,也要好好活下去。”
天一点点头,接过金将军的免死金牌,心里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以后,处处说话做事一定要小心谨慎,长公主虽与我为夫妻,可她毕竟是长公主。日后,她再做些非分之事,一定及时告我,即使阻止不了,亦可为你找个安全之处。”
“多谢将军。”
“谢就不必了,只是日后别怪我金家,叔叔就心有所慰了。”
“小辈怎会,本是半命走天涯,如今,能得到将军的厚爱,小辈只有感激不尽。”
“那盟誓书真的被你藏在瘳兄的巨碑之下?”
“正是。”
“长公主已派人去取,说不定,那人已在回来的路上。”
“小辈前日对长公主的话甚有成见,如今听了将军之言,成她所愿或许对谁都是一件幸事。”
“你能这样说,叔叔甚感欣慰,来时一直纠结该如何对你提起此事,没想你小小年纪,如此大度明理。放心,但凡此事一了,你在京都大大小小的事,金某都可为你作主,包括你的婚姻大事,虽不能保证比我家若涵好,但绝不会差到哪里去。”
金将军高兴,长舒一口气,欲带二人回家品茶饮酒、大块剁颐,墨非自然高兴,可天一想在藏经阁再待一会儿。
“封天阁灵璧盘处的老师傅曾说,要是掌事大人孔聃子仍在的话,或许会有解我之道,既然他已不在,会不会将那法门藏于哪本经书之中?”
“我与你父亲曾随他研学修道十年,从未听说这样法门。按理,你经络浩繁,异香外泄,说明你筋骨强韧、神识过人,这样根基只会促使你向上突破,达到更高进阶。如此停滞不前,实不知这之间有什么过节,或许,根本没有过节。”
“没有过节?”
“没有过节就是没有交流,二者处在两个极为不同的世界,互不作用亦互不干涉。”
“这是一种什么病症?”
“不清楚,我也只是猜测,具体什么症状还要看你日后造化。”
天一点点头,仍想看书,墨非催促,金将军亦说改日,二人一劝一激,天一不好意思再待。
出门,与老生告辞,老生笑嘻嘻地道:“自打你来,这里可越来越热闹了。”
天一嘴角微翘,说些保重身体之类的话,便坐上将军大车,消失在安平路的尽头。
看着大车不见,老生语重心长地道:“看来,舍道院的春天真要来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