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鱼游春水
城门外,大家还在舆论纷纷,所谈论的,皆是对新鲜事的好奇,这股热闹劲,或许就是人性深处的顽劣,他们愈演愈烈,到最后,以讹传讹,衍生诸多稀奇古怪的版本,一时成为茶余饭后的谈资。
“嗨,那日的铁骑,你们是没见到,真是威猛的很。”“谁说不是呢?啧啧,这是不枉此生啊。”“那你说说,那日究竟是个怎样的场景?他们到底是些什么人?”有人问,自然有人答,答话者尚未开口,就被外人训斥了一通。
“赖三,你这臭泼皮,又在胡说八道?”有人识得那夸夸其谈的混混,那人叫‘赖三’,本是个地痞流氓,整日骗吃骗喝,平日里,要是有个风吹草动,他便添油加醋的胡诌一通,好趁机赚点茶水钱,果然,那赖三瞥了眼,晦气道:“王掌柜,这可就是你的不对啦,我那是亲眼所见,你怎么能说我是‘胡说八道’呢?”
“哈~哈,你这烂口,早就众所周知啦,你要是能说个正二八经,那可真是变了天喽。”“就是,你的‘美’名呀,早就传遍大街小巷哩。”众人讥笑一通,赖三也未与他们扯皮,独自端起大碗,闷闷不乐的海饮,不过他没钱买酒,只能以水代酒,毕竟这也能图个痛快,解个馋嘛。
他沉默寡言了,不代表别人不知情,待打趣的风声渐歇,就有人跳脱出来,接着他的话,絮絮叨叨,反反复复的说了几遍。
“且不论来人如何,就说说那马儿吧,那可真是万里挑一,也不知是谁竟有这么大的能耐,能网罗如此多的宝马?就算是大财主、大军阀也不敢这么招摇。”“嗯,有理,那些马儿,每一匹皆是珍宝,一时间竟有数十匹,真是让人大开眼界哟。”有人死盯着良驹不放,也有人猜疑那些铁骑的来历。
“哎,说了那么多,到底有谁亲眼见过呀?”“额,我是听别人说的,没见过。”“你们没见到,我可是亲眼所见,那马儿,真是雄骏,比那轱辘还壮,轻轻啼踏,便地动山摇,现今回想起来,真是……”他一时也想出个好词,只好在那思索,周围的人都聚到一旁,专心致志的竖耳聆听。
可惜等了很久,他也没憋出个词来,这倒让旁人好生埋怨,他也没了脸皮继续,只能静等别人述说。
“是真的,三姑那天回来,也是赞赏不已,她未嫁之前,可是大家闺秀,那是见过大世面的。”“哦,你这么一说,倒是真的,郭氏那媳妇,真是没话说,书香门第,财阀巨贾,比不得。”有人说了个重磅消息,惹得一伙羡慕不已。
“啊,不会吧,那马儿,真有那么神骏。”有人贼眉鼠眼的问,也不知打着什么如意盘算?“那还不止,据说那马儿,日行千里,不食草料,每日间,只以清水为食。”“吹牛吧,世上怎会有这样的马儿?你找出匹来,给我们瞧瞧。”“呸,我要是有,那还坐在这,早就声色犬马的去享福,也不会坐这喝凉水喽。”听那人说完,大伙便哈哈大笑,那人不嗔不怒,也随声附和。
“扯远了,你们所说的,太过夸大,但有点没变,就是那马儿,真是千里良驹。”“嗯,以我多年相马的经验来看,那些真是千斤难买的宝马。”大家都对这‘马儿’很上心,所谈论的,都以它为主,想来是有什么企图?“甭提那马儿,就说它主人吧,也是神神秘秘,从头至尾不露半分,让人捉摸不透哟。”“也是,那日进城后,他们就像变戏法一般,眨眼间,就了无踪影,这才叫叹为观止呀。”
人群里,总有那么几个‘志同道合’,所图谋的,也应与众不同,毕竟这样才能突显其睿智超凡,而像这样心怀不轨的人,如过江之鲫,数不胜数。
民间的,这股歪风,真是邪的紧。
这也难怪,数十年的烽火,蔓延五湖四海,黎民朝不保夕,每日,只求有顿饱饭,其余的,再也不敢奢求,更不要说自省自律,或许,这就是乱世的无奈吧。
多年的祸乱,黎民心智懵懂,行事浑噩,再也没了那淳朴善良,像是失了真魂本性,说的直白一些,就是彼此间包藏祸心,一有机会便纸醉金迷,梦生梦死,过得日子,好不潇洒,好不畅快,可到最后,其结局,也只能是让人扼腕。
茶棚内,一边热火朝天,一边冷冷清清,喧闹的,自然是喜闻乐见的俗人,爱清静的,当然是不理俗世的闲人,这自然包括韩猴子等人,他们与陌生人拼桌,也不爱打听其他,只是喝茶休憩,对面的几人,也是这般寡言。
休憩的差不多,他们便起身离去,见对方身影渐远,韩猴子才缓缓道:“竹竿,你看到了吧,这群人,不简单啊。”“废话,瞧他们喝茶的架势,显然是惯走江湖的好手,他们虽竭力掩饰,可骨子里的,那股杀气,是怎么也去不掉的?”
“嗯,未动刀剑,其气势,真是惊人,这城里,到底有何事呀?”“算了,别多想,我们又不是谋财害命,管那些干啥?别忘了我们此行的初衷。”“也是,待会就找个地方,美美的睡上一觉,你可别来烦我呀。”韩猴子喜滋滋的说道,瘦竹竿没应,于怀里,掏出几枚铜板付账,又买了几个馒头,便与韩猴子一同离去。
对这城内的大喜事,他们虽心生猜忌,可也不上心,只想找间客栈借宿,哪知?城内的客栈早被住满,四处投宿都无结果,只好打听免费的居所,最后,才得知城外有间破败的山神庙,那里向来没人打理,正好可以去那借宿一晚,两人说走就走,片刻也不愿耽搁,直直的朝城外走去。
暖阁里,小媗来来回回好几趟,惹得伯济大为不快,埋怨道:“妮子,歇一会,你快把二叔给搅晕啦!”“哼,臭二叔,你捣什么乱?我又没碍着你。”小媗闷闷不乐,对二叔的莫名其妙很是不解,“小祖宗,你就静一会,行吗?”“不,二叔,你快来帮我瞧瞧,我大哥什么时候会醒?”“哼,你搅了我的好梦,还想来找我帮忙,做梦吧。”
伯济极为不愿,转身背对着,小媗虎牙微露,笑嘻嘻的走来,帮伯济按摩解乏,温言道:“好啦,二叔,快帮帮我,我给你赔不是啦。”
“不去,不去,你就是说破天,我也不去。”伯济这回是铁了心,绝不会在上丫头的当,听完这话,小媗狠狠的掐了他几把,道:“不去就不去,我不一定非要求你,我找别人去。”
见丫头愤然离去,伯济一时也没了主意,暗自嘀咕了番,起身走进暖阁,早就藏在一旁的小媗,见二叔进去后,乐呵呵的溜出来,蹑手蹑脚,潜踪到窗前一看,阁内没人,她睁大眼,又瞧了瞧,还是没人,心想:“咦,二叔呢?我可是亲眼见他进去的,他藏哪了?”
“你在找我吗?”这话,适时在小媗耳边响起,吓得她一阵惊颤,埋怨道:“坏二叔,你怎么神出鬼没,我的魂,都被你给吓没了。”“你这丫头,心眼还挺多的,想要求我帮忙,还敢跟我耍脾气,看我不好好治你。”
“哼,我才不信,你要敢治我,我就找爷爷告状去。”“你这小妮子,还敢威胁我,就算你去诉苦,我也不怕。”
说完,伯济便伸手轻指,小媗立时哭笑不得,呆立在那,身上酥酥麻麻,可她又不能去搔,只能任由它四处流窜,这让她大为好气,连连哀求道:“好二叔……你……你就……饶了……我罢,我……再也……不敢……啦,我……”“哼,你这妮子诡计多端,我才不理你,等我气消了,自然帮你解。”说完,便一溜烟走开,只留丫头在这受罚。
小妮子很有骨气,使劲的憋着,要是憋不住了,就哭笑一会,待舒畅后,又重复着,她一会呜呜哭泣,一会哈哈大笑,吵得附近的耆老们都睡不着,她想借力解开穴道,怎奈何功力不足,只能干站着受苦。
这局面,没持续多久,究其原因嘛,魔音太过古怪,吵得大家都睡不安稳,适时有耆老赶来帮她解围,她一得自由后,吵着要找二叔算账,还是耆老劝道:“媗儿,别闹了,你是对付不了你二叔的,说不定,你一去,还要被他治一顿。”“风爷爷,那你帮帮我,我们好好的惩治他。”“你呀,就别打你风爷爷的主意喽,我是不会上当的,行啦,快去睡吧。”神神叨叨的说了几句,就走了,小媗自然不肯,可她也无计可施,只能自认倒霉,一跺脚,便灰溜溜的回去。
这晚,她毫无睡意,心里,乱七八糟,越想越气,到最后,只能坐起来,望着窗外的天地发呆。
暖阁里,薛凌昱的身上,只有五六根晶针,还稳妥妥,其余的,都被逼出体外,前日那股泛滥的真元,在围追堵截的途中,缓缓平息,再也翻不起浪花来,而他,也算是度过了死关,只是不知,功力有没有退步,这还要等他醒来后,才能试探出来。
另一阁里,也躺着个怪人,说怪,是因为她全身裹满白布,除了口鼻外,走进一闻,还有一股辛辣之气,常人若是久立于此,怕也会被呛死,毕竟这药味,着实猛烈,如豺狼饿虎般厉害,想来是非常时刻,才用非常手段吧。
那缠满白布的人,也不知是死是活,要不是还有人不定时的帮她换药,那还真被视为尸体哩,这不,恰巧又有人来,一人道:“咦,白薇,怎么是你呀?赤芍呢?”“玉竹姐,她不舒服,叫我来替她。”那妮子,双瞳剪水迎人滟,文文雅雅,不太像个丫环,倒似个大家小姐。
她熟练的帮玉竹杵药,玉竹埋怨道:“你啊,就是浪好人,特别善良,随她一说,你就来了,真不知她给你灌了什么迷魂药?”“没有啦,她不是不舒服嘛,反正我也闲着,索性就来陪陪玉竹姐喽。”
“你小嘴,还真是甜,不说了,来,帮我把她扶起来。”玉竹朗声道,那人身上的药膏,每隔两个时辰就要更换一次,这样才能保证药效的持久。
那妮子赶紧放下药杵过来帮忙,把裹着的白布解开,刮去上面的药膏,又重新涂上新药,折腾了个把时辰,才弄得跟以前一样,做完这些后,两人甚是疲惫,靠在一起,不一会,便睡着了。
她们丝毫未察觉到,在她们换药期间,那人,竟然有了知觉,呼吸有序,自然而平稳,看来,夕月也算是死里逃生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