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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4章 孤独末路

“难道,我只是做了一个梦?”随着晚风的吹拂,落辉彻底清醒了过来,渐渐从疯狂状态中脱离,并冷静下来。

“可是,这个梦又真实得不像是虚幻的,梦中我还开启了亡灵之书的第八禁术,而代价,就是死亡!”

晚风无声,静静地在这座城市的大街小巷飘过,留下数不尽的孤独与寂寞。

“这么说,此刻的我,已经来到了死后的世界么?”落辉不自觉地捂住自己的胸口,感受着跳动的心脏,却是一脸的茫然。

如果他真的已经死了,那么靠着现在这具躯壳又还能做什么?在这个空无一人的世界,能陪伴他的只有那寂寥的夜空与孤独的晚风。

除此之外,他甚至连一个能与之交谈的生命体都找不到,没有存在的价值,就如同失去了死亡的意义。

“若,死亡,没有意义。那,我的生命,又曾有过什么意义呢?”

身体仿佛再也没有任何知觉,落辉像一具行尸走肉般穿过了大半个帕拉汶,来到了北城墙下。

这里的晚风,或者说海风更盛,那孤独的味道也随之更浓,让落辉不由得产生了一种归宿感。

“若,世间真有轮回,生之后是死,死之后是生。那,生生死死,一切不过从头再来。”

烈风吹袭,令落辉的衣衫飞舞。

“我落辉这一世已尽,纵然留足牵挂又有何用。”

刹那间,风却平,浪亦静。

“倒不如让它们,都随我沉入海底……”

一步踏出,面对眼前幽暗可怖的海面,落辉没有任何犹豫,纵身入水,溅起朵朵浪花。

片刻后,感受到身躯开始快速下沉,落辉的心却终是平静下来。唯有一点令他觉得不安,那便是这海湾里竟有空气,如同绝望深海一样,无法让他的肉体彻底死亡。

“是我的牵挂,太过沉重了么。”

毕竟是浅湾,最深处也不过数十米,落辉很快就带着不甘的情绪触了底,想来最浪漫的自杀方式已失效,他也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了。

“不能再活下去,就连再次死亡也无法实现,我的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离奇的事情。”

这一刻,即使周身都浸泡在冰凉的海水里,落辉却依旧觉得心如火焚,思绪疯狂到快要崩溃。

“亦或许,是因为,我那亡灵巫师的身份么。”

无意中想到这儿,落辉身躯一震,绝望的感觉虽依旧弥漫在心头,但却随着这个念头慢慢散去。

紧接着,他的心下又是一个激灵,冥冥中好像感受到了什么,便开始仔细地分析起眼下的困境。

“从这个世界一苏醒,我所见到的事物,就无不带着一股深沉的孤独与寂寥之感,比如孤独的晚风,寂寥的夜空,它们,究竟代表着什么?”

“还有我的心境,也是始终处于近乎绝望的状态,仿佛面临着世界末日,这,又代表着什么?”

“无路可走。”轻声喃喃,四周原本黑暗无比,但在道出这个答案的瞬间,落辉却好似看到一束光芒从天际射下来,照在他的前方不远处,如同引路的灯塔。

他的身体顿时激动地颤抖起来。

“这里就是,孤独……末……路。”

到了这里,落辉几乎可以肯定,自己并未死亡,至少灵魂还没有泯灭,以至于可以打破空间结构,从卡拉迪亚跳脱到这个异次元空间来。

“这样看来,亡灵之书此刻恐怕仍在卡拉迪亚默默地帮助我,让我的灵魂进入孤独末路。虽然不知这会带给我什么的实质性的好处,但坏处必定是没有的,而且只要从这里出去,说不定我就可以重生,继续在卡拉迪亚闯出一片天地!”

落辉的呼吸也由此变得粗重起来,仿若被注入了大量的活力,重获新生!

“这会是个新的开始。”他开始活动身体,随即探身猛地向前跃动,目光直射上方的海面,“尤希莉娅,以及我在卡拉迪亚所有的敌人们,从今以后,我不会在像以前那样脆弱了。”

绝望之感彻底消散,他的脑海里不住地快速回放着这半年来在卡拉迪亚经历的种种,每一个朋友,每一个敌人,还有他们的面孔,都不住地浮现在他的眼前。

他更是不断地回想着自己曾做过的所有愚昧之事,悔恨中带着庆幸,庆幸自己还有机会去弥补,去补上那一个个成长路上的深坑,然后振奋精神继续奔跑,继续追逐辉煌!

“我的第一次蜕变,是在提尔伯特堡,往后便会越来越成熟。而如今,这孤独末路,是我的第二次蜕变之地!”

越来越接近海面,落辉的心跳也更加剧烈,激动地快要从火热的胸腔内蹦出来。

“第一次蜕变,我从一个懵懂无知、孬气颓废的男孩,蜕变成一个只晓杀戮与复仇的堕落少年。而这第二次蜕变,我又会成为一个怎样的存在呢?”

终于冲破水面,落辉直接跃上岸边,接着转身回望一望无际的海湾,尽量让自己的情绪平复下来。

“是人性完全泯灭的恶魔,还是绝情且残忍无比的厉鬼?”

“都无所谓了,不管如何蜕变,不管将要成为恶魔还是厉鬼,也不管回去后,那片天地还是否存有我的容身之处。”

“总之,下次再见到你们,我的心,定会变得冷硬如铁!”

“到那时,除了我所爱之人,这整个世界,都必将受尽我的滔天怒火!”

枭雄之言,在这一刻落辉口中道出。

回望过去,他曾立下的无数追梦誓言,都只不过是一时兴起的感慨罢了。

但这次不一样,因为他的心活了,在彻底死亡后又完全复苏,且只剩下对辉煌的渴望,其余的一切杂事都被他深埋在心底。

这才勉强能被称为一个初出茅庐的枭雄,真正的绝世枭雄!

有热情,有欲望,最重要的,是有潜力!

“接下来要做的,就是尽快,从这方独立的世界中走出去!”

看清了目标,落辉脸上的迷茫之色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则是浓浓的自信与霸气,仿佛这片天地都尽在他的掌控之中,再没有能阻挡他前进之物。

“踌躇满志,也总好过万念俱灰啊……”

“堕落,即为成长。”

喃喃着迈步向前,落辉眼中只剩平静,好像这半年来发生的所有事情都已烟消云散,他即将开始一段新的人生,以至于心中淡然如水。

再无任何杂念。

穿过帕拉汶的大街小巷,在晚风的陪伴下,落辉又回到了东城区,随后经过一片神木林,站在了东城门前。

然而,这东城门却是紧闭,连开启城门的装置都不见了。

“城门是关着的,路到这里,就没有了。”落辉眼中露出思索之色,盯着眼前紧闭的高大城门,却始终想不出什么门道来。

既然城门关闭无法打开,那经城楼上到城墙去,再出城找路,可行么?

走到城门附近的一栋城楼下,落辉刚要进入,却发现这城楼入口处不知何时也多了一道大铁门,封闭着不让人进出。

苦恼中,落辉也只得强行压下心中的烦躁,然后坐在地上沉思起来。

“孤独末路,这孤独,我已有体会,眼下,也终是感受到了末路的滋味,这说白了就是一种无路可走,非常符合我亡命之徒的身份。”

“而亡灵之书又曾对我说,孤独末路是一条独属于亡灵巫师的道路,只有强者才能踏上,且永远无法看到尽头。”

“可如今,我非但没有看到尽头,就连路都没有找到,难道只是因为我没有资格,还没有成为一名真正的强者么?”

“不,这肯定不是问题的关键。”落辉起身,在没有想出解决问题的办法之前,他决定不断地四处寻找,哪怕一无所获,也好过坐在原地胡思乱想。

于是他继续前行,去西城门与南城门寻找答案,果真一无所获。不甘之下,落辉甚至想在这城中找一把云梯搭上城墙,却又发现此地所有的建筑都被安上了铁门,窗户也都被封上,如同一座死城,让人压抑地只想自杀了事,根本不知何去何从。

“该怎么办?”

颓然地坐倒在南城门的骑士雕像下,落辉闭上眼睛喘着粗气,心底的绝望悄然回归。

“我的意志力,确实太过薄弱了,可以承受住生理上的痛苦,却无法忍受住来自心灵上的伤害。”

“还有这孤独末路,说是路,可路又在何方?”落辉忘我地咆哮着,想要发泄,奈何心已大乱,脑海里浮想联翩。

一会儿想到在地球的校园生活,一会儿又想到在卡拉迪亚大陆组建为了亡灵军团而四处奔波,还有与柯蒂斯他们的生死之交。

最后想到了尤希莉娅鬼魅般的身影,艾丽莎的香瑟微笑,与沐恩的温柔脸庞。

直至,斗志被抑,信心尽丧。

“起伏跌宕,这就是人生么……”长叹一声,落辉终于从颓废状态中解脱出来,可心底的那份绝望与惆怅却依旧是挥之不去,对此他也毫无办法。

“要是下雨就好了,我生命结束的时候,记得天空是飘着雨丝的。”

细雨。

无声无息,从天而降。

“还要有轮明月,因为,我想她了。”

月从云中现,明光遍地洒。

一切要求都在瞬间得到满足,仿佛这片天地就是为落辉而生。

“如果是这样。”落辉若有所思,好像那细雨与明月的出现,令他突然参悟了什么规则变数,随即猛地起身。

“原来是这样!”他望着天空明月,感受细雨轻柔地在脸庞滑落,心中的绝望顿时一扫而空。

“原来,这片天地可以说,就是一个独属于我的世界,所以我想要的一切都可以实现,只要没有打破这里的规则。”

“那么,即便这片天地没有路,我也可以自己想象一条路,再踏上去走完它!”

顿悟之后,落辉的霸气状态再次回归,心中对柯蒂斯与沐恩他们的想念,也被强行压制。

只是握紧拳头,大步向前,向着北城墙后那片辽阔的海湾走去。

“心中有路,方为强者!”

这里的海风依旧猛烈,海面依旧幽暗。

却再抑制不了落辉的斗志,瓦解不了他的信心!

“纵然孤独,但无怯懦!”

“因为已无路可退!”

站在高高的码头上,落辉深吸口气,望着苍穹,心中念头一动。

刹那间,明云隐退,铅云低垂,继而狂风大作,暴雨如注。

天地色变。

“无路可退,不代表无路可走,孤独末路,旧路的断绝之时,也是新路的开辟之时!”

“我从前的路,是颓废与堕落。”

“但如今,我的路,只有一片辉煌!”

海日生残夜!

一轮火红的骄阳从海面极目之处冉冉升起,骤然射出万丈金光,穿破了雨幕,刺过了风墙,直直映入落辉的双眼。

天地异象!

那轮骄阳的所处之位,便是路之尽头,是落辉达到辉煌巅峰时的投影,也是他的目标,一个必须追求永生永世的梦想!

“我将朝着它,迈出第一步。”

落辉神色凝重,狂风没有吹断他的脊梁,暴雨也没有令他的身躯有丝毫颤动,他只是站定,不动如山,动,则如雷震!

一步,向着骄阳,踏出!

脚下,是海;头上,是天!

雷声轰轰!

落辉在这一刻,感受到了辉煌之光沐浴全身,他心神颤抖,脑海里记忆不住地回放,好像有一只操控命运的大手在里面无情搅动着,要探看他作为亡灵巫师,这半年来在卡拉迪亚大陆的所作所为。

从提尔伯特堡,到帕尔萨斯军校,再到德赫瑞姆城,雷恩迪堡,最后到帕拉汶。

他半年来所遇见的人,不管是所交的朋友,还是所立的敌人,都好像那只大手被细细审视,或者说检查了一番。

最后画面突然定格。

一个身着洛可可式宫装,手持一壶萨兰德原产葡萄酒的端庄少女,在一个昏暗的领主大厅,消失。

她是艾丽莎·沃德,落辉的姐姐。

一个身着帕尔萨斯军校学员服的俊朗青年,脸上挂着一丝淡淡的儒雅微笑,在帕尔萨斯镇的一条清冷大街上,消失。

他是凯文·金,落辉的兄弟。

一个身着淡蓝色连衣裙,手里拿着几串烤牛肉的俏皮少女,在一片月光挥洒的树林里,消失。

她是沐恩·莱特,落辉的爱人。

一个身着卫衣A字裙,手里拿着两款PSP3000游戏机的清纯少女,在一条街边长椅上,消失。

她是方沐霖,落辉的挚友。

一个身着长摆纹章铠甲,手握一柄巨型斩剑的刚毅青年,在一片尸骸遍地的战场上,消失。

他是柯蒂斯·霍克,落辉的兄弟。

短短一秒不到,落辉的记忆里就接连失去了一个亲人、一个挚友、一个爱人,还有两个兄弟。

这,自然是他不能容许的!

他生性孤僻,这辈子活了十多年,就拥有那么寥寥数个称得上是重要的人,可现在竟要在这孤独末路被命运消除!

他不甘心啊!

“为什么,难道,这就是要成为强者的代价么?”

落辉的脚步已经停顿,落在海面,却没有沉入水中,而是如履平地般,再次站定。

因为这整片海湾,都已是他的路了,管它有水没水,都无法阻挡它的脚步。

唯有当规则被打破时。

落辉瞬间感觉自己的双腿如灌了铅似的,再无法挪动半步。

他脑海里那些关于亲情、爱情、友情的记忆,也在这一刻凭空消散,为此他已是痛苦不堪,疯狂地想要将那些记忆找回。

但就在他开始努力地回想自己这半年来遇见柯蒂斯他们的种种时,他的脊梁竟莫名被千斤重力所压,逼得他不得不匍匐在海面上,仿佛被一只命运所欺凌的蝼蚁。

“你是要一世辉煌,还是要一生平凡?”

威严,不带任何情感的声音回荡在天地间,震得落辉耳膜欲裂。

他当即仰天怒吼。

“无情的辉煌,再是黯淡,也好过庸碌,但我要的辉煌不是这样!”

“我要拥有人的七情六欲,纵然与世界为敌,也要尽力去守护我的亲人,和我爱的人。”

“而我的兄弟,他们都是我的左膀右臂,只有拥有了他们,我才有资格去与命运作对,去将我的敌人都打败,去享受胜利带来的荣耀!”

这就是落辉,他的辉煌,背后定有落寞,但那又有何妨?

只要他曾奋战过,曾辉煌过,曾爱过,曾恨过,就算死亡再来临,也不会再留下遗憾。

他早已准备好一生与杀戮为伴,但那大部分都是为了别人,为了他所爱的人。为了他自己,他却很少杀人。

所以他不能忍受这世间再无他所爱的人,不能忍受内心空荡荡的,只剩对辉煌的渴望,那样的他,亦不能被称之为恶魔。

“我要把他们都找回,谁也无法夺走!”

落辉昂起头颅,眼中闪着不屈的光芒,直视着远处火红的骄阳。

随即又低下头闭上眼,细细回想着过去半年来的产生的无数记忆片段,再从中找出那些失去的身影,将自己对他们的记忆重组。

这就像是一片巨大的玻璃,在重击之后,化为无数微小的碎片,只有将它们全部找回,才能复原。

但这个过程却是不简单,因为规则的打破,这条孤独末路已经开始对落辉施加压力,令他的大脑如同被万载玄冰封印,僵硬无比,只能回想起一些重要的记忆片段,如此一来却是很难再将记忆重组,所要承受的痛苦也十分剧烈。

“孤独末路,为什么要这么折磨我……”

“所谓孤独,又为什么非得众叛亲离……”

落辉的心绪渐渐迷离,身下的海面也渐渐晃荡起来,最终变得与真正的海水再无区别。

更使得落辉的身体下沉。

消失在这天地间。

路,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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