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你确定他还没到?”索菲娅的语气充满忧虑。
“确定,可能他在路上碰到了点困难,我已经开始派人在方圆几里内仔细搜寻了,如果能找到他的话,会把他接过来的。”雷吉的语气却是懒洋洋的,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模样。
“那你尽量吧,我去陪沐恩了,这雨下的这么大,如果他不在,她会害怕的。”
远处的厮杀声依旧不间断地传来,配合着磅礴的雨声,冲击着帐篷内众人的耳膜。
“大人,目标已经发现,就在据此地两英里处,请您指定下一步命令。”一名萨兰德马穆鲁克快步走进帐篷,恭敬地半跪着向雷吉报告道。
“带我去见他。”雷吉的神色凝重了几分,望了望不远处还在陪同沐恩玩耍的索菲娅,见后者并没有被惊动,便跟着马穆鲁克轻声走出了帐篷。
“是,大人,请跟我来。”
……
夜幕,星河。
时间,流逝。
黎明,曙光。
雨停多时,地面洒满阳光。
身体机能的渐渐恢复,终于使得落辉的意识重新复苏,并清醒过来。
而此刻,身下除了血与土的气息。
似乎,还压着一张精致的宣纸。
定神之后,落辉疑惑地将其拿起,却发现洁白的纸面上仅有一句意义模糊的话。
“Don't give up!”
这是一句卡拉德语,或者说英语。
可对于连26个英文字母背起来都很吃力的落辉来说,却异常的晦涩。
他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但那飘逸的字迹大概能让落辉猜到这是谁写的。
“不要放弃!”
翻到宣纸的背面,看到熟悉的卡拉迪亚通用语,落辉这才明了。
“不要放弃,意思是,我还有机会么?”他小心翼翼地将这张珍贵的宣纸收入物品栏,与艾丽莎寄给他的信放在一起。
再看看远方,是一望无际的平原。
持续了一个多月的暴雨结束,四处都充满了勃勃生机。
“这与我想的不一样啊。”落辉开始前进,但完全是机械般地前进。
他不知道帕拉汶的战争还有没有结束,或许他现在过去已经晚了。
诺维联军说不定早已攻破城墙,并在上面插满了胜利的旗帜,而现在他们正沐浴在黎明的曙光中喝着庆功酒,享受着满载战利品的喜悦。
他却还在这里做着徒劳的努力。
前路,真的是一片渺茫。
不要放弃?落辉心中苦涩,都这个时候了。
不放弃,他是可以做到,但。
他还有机会么?
……
“命运,与黎明接壤。”
“当曙光破开混沌。”
“我们会迎来胜利的希望。”
“因为骑士举起他的长枪捍卫信仰。”
“因为市民挥起他的尖刀捍卫信仰。”
“因为神父颂起他的圣歌捍卫信仰。”
“因为,帝国战旗不倒,信仰永存!”
……
帕拉汶北部,黎明海港。
雨是在凌晨时分停下的,柯蒂斯记得很清楚,所以从那时起他就开始盼望今天能够见到一个带着曙光的黎明。
现在他终于看到了。
在吟游诗人绵长低沉的朗诵声中,他看到东边的云层被撕开一道裂缝。
接着一道闪亮的银光破云而出,开始呈现出一种全新的色彩。
明亮的蓝色、琥珀色,稍暗些的淡紫色、绿色、深红色。
这些鲜活的色彩融合在一起,甚至使得云层透出一股暗暗的粉色,令人神往,神往心醉。
可惜,只有东边的云层如此,在海港的正前方,北边的一片灰云依旧庞大无比,并且没有丝毫要裂开的迹象。
这种“黑云压城城欲摧”的局面,也只有亲身体验过的人才能感受到,它带来的绝望是有多么强烈。
“要面对,最后的敌人了。”
望着眼前漆黑一片的海湾,柯蒂斯轻抚手中的一柄巨大斩剑,上面隐隐有幽蓝色的浮光闪现,让旁人一看就能知道这不是一般的武器。
“你害怕吗?”温柔的女声从身后响起。
“不怕,我会战斗到我生命结束的那一刻。”
柯蒂斯似乎不需要思考,便斩钉截铁地回答道。
再转头看去时,他看到的是一个身着淡粉色克里诺林裙的少女,那张柔美、俏丽的脸庞上除去深深的疲惫,就只有对帝国山河的无限眷恋。
“这是你的王国,也是我的祖国,伊莉雅。”静默了一会儿,柯蒂斯又补充道。
他认为这句话意义深长,值得伊莉雅去细细品味一番。
然而后者好似对一切都不在意了,她那双凝滞的眼眸如被分成两半,一半映着东边云层的黎明曙光,一半映着北边灰云的黯淡无光。
“Where we go?”
我们要去哪里?
她突然喃喃着,说出这个已经困扰了人类几千年的哲学性问题。
柯蒂斯愣住了,不知道该怎样回答她,因为这个问题他自己都没有答案。
“We don't know.”
我们都不知道。
清脆的女声响起,只是这次不再来自伊莉雅,而是她身后的另一名华装少女。
“艾丽莎,你也来了。”看见身后的来人,柯蒂斯脸色缓和,又看见其忧郁的俏脸,他却是忍不住认真当即道。
“是对这次的战争绝望了么?”
“不要这样,你要知道,我会守住帝国的荣耀直到我生命结束的那一刻。”
“而你们也应如此,要相信奇迹,如果不对一件事抱有希望,那么这件事就不可能被完成。”
“古往今来,所有以少胜多的战争,都是因为他们的主帅与军士对胜利保有希望,而若反之,胜利的曙光便不可能会照耀他们,正因如此。”
说着,场面氛围愈加尴尬。
远处的帕拉汶海湾上浓雾骤起,似乎有什么邪恶的东西要从中冒出来。
“停,你别说了。”艾丽莎秀眉微皱,直视着眼前这个刚毅勇武、丰神俊朗的男人。
看似神采奕奕,眼神中充满坚定。
实际上,一个月来的战争早已使得这个可怜人变得如落辉那般偏执。
还说了这么大堆的废话,打心底的,这些话,他自己都不知所云吧。
“我……”话止。
柯蒂斯怔了怔,眼神流露出一丝迷惘,且早已心神恍惚。
恐怕真是如艾丽莎所料,提前得了战争后遗症。
对一场注定失败的战争的后遗症。
“我……我说错什么了吗?这场战争,我们究竟为何不可取胜?”他开始喃喃。
心中对胜利的渴望却丝毫没有消减,更是很快地走出了困惑之中,眼神重新直视海湾,目光如炬,似乎是想要看破那上面的重重迷雾。
“因为他不在。”许久,对他处于困惑之中时,发出的问题。
它的答案有了,突兀地响在冷清的空气中。
“不,因为他还没有来。”却又立马被纠正。
海风渐起,浓雾渐散。
柯蒂斯深吸口气,没有理会身后的一切事物,紧握着剑柄的双手也越发使力。
“他”么?也就是落辉?
好吧,柯蒂斯心中荡起一份酸涩。
逼迫自己不去想那个曾与他交情不浅的男人,那个曾经为爱屠城的男人。
那个恶魔。
他,就算及时赶来又怎样?
至少在现在,帕拉汶的北城墙,城内近五万人的平民,及原卡拉德帝国的荣耀,都还需要靠他这个现任皇家骑士团团长来守护!
这是决战的时刻!
霍克家族残存的荣耀,要么苟延、消逝。
要么,就由他,来创造新的辉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