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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斯也立即一脸抱歉地告诉他没有,因为苏诺城离这里并不是很远,而他们一家三口都是跟着一支商队走过来的,所以家中根本没有任何代步工具。
于是落辉听后灰心丧气,感到前途一片昏暗,连饭都吃不下了。
“好吧,非常感谢你们一家的款待,可既然王国局势危急,帕拉汶也早已兵临城下,那么如今我是不得不抓紧时间离开了。”
“现在就走。”重复一句,落辉便晕晕乎乎地站起身,准备离去。
“诶,等等。”汉斯急忙拉住他,“如果真的要走,也请换一身衣服再走。”
他向自己的妻子递了个眼神,后者立即从卧室找了一套羊毛衣裤出来,叠好放在落辉的面前。
“记得在一个月前,也有一个像你一样的年轻人途经艾伯伦村,他是一名斯瓦迪亚骑士,从北面的塔尔博力亚村远道而来。”汉斯把落辉拉回座位,又放了一杯麦酒在他面前,开始新的话题。
只是落辉疲倦不已,因此汉斯说的话,他大多没有听进去,倒是把面前的麦酒一饮而尽。
“我听他诉说,他的目的地是苏诺城,而目的跟你差不多,都是要去救自己的家人,那好像是一个叫莉迪娅的贵族小姐。”
“他的处境可比你好得多啊,起码还有一个漂亮的侍女跟随,而且那几天的天气好得没话说。”
“也是吃过午饭,我就那样看着,他在晴朗的蓝天下驾马远去,直到背影消失在地平线的尽头,自始至终都被他爽朗的笑容和潇洒的神情感染。”
“说真的,年轻人就该像他那样乐观,自信。”
“哪怕人家面对的是一览无余的晴天大地,而你面对的是遮天蔽日的乌云暴雨,你也不能有丝毫的悲观情绪。”
“要相信,充满希望的彩虹虽然不会平白无故地出现。”
“但在被暴风雨洗刷肆虐后的天空,她一定不会缺席。”汉斯又给落辉倒了一杯麦酒,继续道。
“那个年轻骑士的名字我不知道,不过这没什么,你也不必告诉我你的名字,只要让我看到你的决心与意志,就算你最终无法到达帕拉汶,我也会在这里为你和你的家人祈祷。”
“祈祷你们平安无事。”最后端起麦酒碰杯,汉斯自作多情地拉着落辉一饮而尽。
这才放手让他离去,仿佛灌出去的心灵鸡汤都只是自我安慰,落辉听不听与他无关。
而落辉也确实没有听进去多少,他最多就是有些奇怪汉斯说出的斯瓦迪亚骑士,竟然是凯文那家伙。
他似乎混得不错,有个漂亮的侍女不说,还碰上了出行的好天气,就是不知道现在如何,毕竟落辉可是听说莉迪娅早已去往帕拉汶,却没有收到他的半点消息。
无所谓了,就算人家现在再倒霉,也不可能混得如他这般差。
没有代步工具,难道要走去帕拉汶吗?
足足一千七百英里的距离,二百七十万米有余,以他现在的状态,怕是走一个月也到不了。
没错,就像汉斯说的,人生就是这样不公平。
凯文身边有阳光挥洒,有美女作伴;他就只有狂风怒号,有暴雨如注。
目标都是一样,过程却不一样。
可那又如何?
他不会因此放弃,凯文也不会因此懈怠,他们的目标都是一致,去救出自己在乎的人,哪怕会受伤,会为此而死。
他们不后悔。
“再见。”外面天空昏暗依旧,雨没有停,更是好似永远都不会停。
道别汉斯一家人,落辉便头也不回地向西而去,他好歹吃饱了饭,身体的能量得到补充。
至少强撑着走到天黑是没有大碍的。
落辉突然为这种坦然感到开心,他只需要走,走到自己筋疲力竭为止,不用去管其它的事,因为在暴雨中的天地,只剩下他一个人。
只可惜他忽略了在这乱世中来自同类的危险。
在往西走了十英里的时候,天黑之前,他被一伙绿林强盗俘虏了。
这群野蛮人很倒霉,在他身上搜了半天也没有搜到一个第纳尔,于是扒下了他身上的羊毛衫,并把他带到了他们的营地里关起来。
在这个过程中,落辉没有反抗,他实在太累了,连感到屈辱与愤怒并奋起反击的力气都没有,最后也只是在牢笼里垫着泥土与落叶睡了一觉。
直到第二天醒来,他才露出自己的本性,靠着亡灵魔法的诡异,将一名绿林强盗骗进牢笼,利落杀死。
复活成死灵战士后,便接着横扫整个营地,将其内的绿林强盗尽数杀掉,一个活口都没留。
只是在这之后,他并没有获得什么好处,反而耽搁了不少时间,还离自己的目的地更远了。
没有办法,只能继续向前。
就这样过去三天,借着过人的体力,落辉日夜兼程终于抵达了西面的卢伦斯村。
可他看到的还是一片废墟,比艾伯伦还惨,因为这里连一户人家都没有,荒芜得就像鬼域。
这个时候他心中的信念已经开始动摇了,三天以来没有看到一个人,也不知道帕拉汶那边的战况如何。
斯瓦迪亚王国是不是已经灭亡了?帕拉汶是不是早已沦陷了?
还有艾丽莎……她究竟还在不在等待着自己?
还是说,她等待他这件事,已经没了意义?
一切的一切都需要答案。
可是落辉找不到,他便只能借助侥幸心理作用来安慰自己。
继续坚信帕拉汶还没有沦陷,他能够顺利到达那里。
继续坚信艾丽莎还在等他,而他可以把她成功救出来。
继续坚信,坚信“坚信”本身的存在。
第十天,清晨。
苏诺城的轮廓渐渐出现在地平线上,落辉怀着焦急的心情进了城。
雨中的苏诺城没有平时的繁华,连月的战争也让此地显得萧索不堪。
落辉披着一件黑风帽,在一家酒馆内用一条金链子换了一顿早餐,连带着酒馆老板的重视。
他被安排到了餐厅中央,听着周围的客人大侃卡拉迪亚各地的战争。
其中不乏三个地点,帕拉汶,阿哥尔隆堡,还有加米奇堡。
帕拉汶的战争落辉清楚,可后两个,阿哥尔隆堡和加米奇堡,它们不都是罗多克公国的领土吗?
但时间紧迫,落辉无暇顾及其它,他只注意倾听从帕拉汶传来的最新战况。
当听到那里战事胶着,诺维联军与帕拉汶守军都还没出尽底牌时,他内心算是安定了几分。
虽然很快又被忧虑所侵扰,可好歹是等于被喂了一颗定心丸,不再犹豫,继续坚定向前。
乌云沉凝,天空一如既往的昏暗。
暴雨已经持续了半个月,在这原本富饶的苏诺平原上,使其道路泥泞,农作物腐烂。
再加上战乱的侵袭,更使得这片平原呈现出一片荒凉萧条之景。
出城后,落辉骑着一匹健壮的火红色猎马,直奔西北方的帕拉汶。
现在距目的地只有八百英里,他要求自己得在后天天黑之前抵达帕拉汶。
这个目标从现在来看,已经不再难于登天,他只需要一夜不眠,多备几匹马就足够。
然而实际上他已有三天没睡了,最近一次睡眠还是在东边的卢伦斯村。
身累,但是心却略带激动,因为战乱,他在千里之外就嗅到了战争的气息,想象得到前方的那场战争是有多么的惨烈。
所以他不敢停下,不敢感到疲倦,勇往直前,只为去参加那场惨烈的战争。
第十一天,身下的猎马倒下,亡灵死马站起。
这时落辉已经抵达帕拉汶南面的依林达哈村,在其北面的森林处落脚,小憩片刻。
却恰好碰到一伙从帕拉汶逃出来的乱军,差点被俘虏,在损失了三匹猎马后成功逃脱的他,看清楚那伙乱军是由一群诺德五阶资深士兵和维吉亚五阶神射手组成的。
又看他们的神色同样疲惫,同样狼狈不堪,落辉再一次感受到了战争的惨烈。
连五阶的高级士兵都支撑不住,可想而知,帕拉汶的守城战已经达到了人类所能承受的极限,也必定到了最艰难的时刻。
可在这样的关键时刻,落辉,却只剩下一匹可供骑乘的猎马了。
而他还有近五百英里的路程要走。
不出意料,在第十二天天亮之前,猎马所复活的亡灵死马也再次倒下。
北风带来些许海腥味儿,落辉估量了一下路程。
“一百英里……不,不到一百英里。”扶了扶戴在头上的安全帽,他目眺远方。
如果全速赶路,一天跑一百英里他可以做到,但奈何现在状态十分糟糕,别说一百英里,就是十英里他都不一定做得到。
而在一个小时前,他才碰到一伙乱军,也是从帕拉汶逃出来的,他们神智不清,连打劫落辉都无法做到,一心只想着逃命。
“城破了!城破了!”
这是落辉从他们嘴里听到的话,从始至终只有这三个字。
按正常人的逻辑来分析,帕拉汶如果城破了,这些诺维联军应该乘胜大举进攻才对,又怎会变得如此士气底下?
落辉有一种不详的预感,在心底产生,同时直觉告诉他,必须抓紧时间抵达帕拉汶,否则就会有无法挽回的损失出现。
这使他觉得自己无路可退,只能继续向前。
不管还能不能达到目的地,只要继续向前。
那就无愧于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