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详细地向阿南描绘了阿兰趴在我肩膀上哭的情形。
那是五天前,是个周六,晚上,地点是一个酒吧。当然,人物是我和阿兰,她是我和阿南共同的朋友,但在不久前,也是由于共同的原因,我们对阿兰有了些意见,不大的一些事儿,却足以威胁到了她在我们心目中的形象。
我也是无意间同阿南说起这件事的,本来,我感觉过去就过去了。我们聊来聊去,不知道怎么我就说出了这件事,并且说的极为详细认真,连当天酒吧的气氛,我们旁边人的脸色及反映出的心情,服务生从我们旁边经过时托盘里鸡尾酒的气味,外面的暴雨,一切细节,我都说了。
“她为什么朝你哭呢?”
阿南问。
“我也不知道。”
我回答。我无法断定阿南的重音是在“为什么”上还是在“朝你”上或是在“哭”上。即使我拿准这些,我也无法回答她。很显然,我不是阿兰。
阿南问这句话时,阿兰在我的描述中已经在我的肩膀上抬起头来,其间,我替她擦过两次泪水。她抬起头后我发现,不知道是她的鼻涕还是眼泪弄湿了我的衬衣。说实话,这让我很感动。不知道她哭到什么时候,但我确定,一定是从她开始哭的哪里开始,我对她的意见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感动,一种悲悯。我想,每个人,心里都是有苦楚的,阿兰选择了向我倾诉,真的,这让我很感动。我从未有过这样的经验吧,也可能是。我沉浸在这种感动中,有些同她一起哭的欲望。
“你就没想过,她朝你哭有别的意思?我是说,别的,当然,这个意思,可能是我们想不到的。”
“没想过。”
“论说,你应该是个理性的人,不会被这种表面的、偶然的现象打动才对。但你确实好像被打动了。是不是?”阿南好象对这件事情比我预期的要感兴趣。
“唔——”我承认我被打动了,并且重新对她有了好感。我想我的言语之中已经透露了这样的信息。但我不知道怎么的竟然不想立即回答她,只是继续向她说下去。
“真的,她从我肩膀上抬起头后,我发现她满脸都是泪水,我就又很小心地为她擦干了眼泪,但没有用,纸巾过处,又有大股大股的流下来。她皱着眉头,紧闭着眼睛,绝望到到了世界末日。我对此无能为力,真的,我就感觉,阿兰心里太苦了,可能她表面的疯闹,大喊大叫,蛮不在乎,都是伪装的,可能都是她的保护层——她的心里,其实是很苦很苦的——突然,我对她的好感,以前的那种,就回来了。”
“好感?回来?你的意思是不是?噢,对了,她又干了什么,我的意思是,她除了趴你肩上哭之外。”阿南又问,我猜不出,她那个“那是不是”是想问什么。
“除了哭之外?嗯 ,没什么。”
“没什么?哭完了,你们就这样站起来,回去了?不会吧?”我承认,阿南问的很有道理。事实是阿兰到最后让我抱了会儿,后来,在她离开我坐到她原先的位置上之前还轻轻地吻了下我的脸。我理解为这是阿兰对我陪她的感谢。这不说明什么,但不知道为什么,我对阿南保留了。尽管,在我心里,阿南比阿兰,重要得多。
“对,哭完了,我就送她回家了。噢,不对,是我们各自回家了。因为外面下雨,我要送她,她坚决说不需要。就这些。”
“就这些?”
“就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