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与他定了佳期。他同她商量:要不要,给杜卫东说一声。她起先说不,后来想了想,说还是说声吧。他打听到杜卫东的电话,她拨了过去,杜卫东在电话里恭喜他们。说到时候一定回来喝他们喜酒。
杜卫东没有食言,如期回来了。他们结婚当天,客人们都走了,他拉着杜卫东不让他走,说:你不说清楚了,我这一辈子都不踏实。如果你们后悔,现在还来得及。
当然,所以的误会与错过,都是那天杜卫东、她老公,这两个男人掰扯开的。两个大男人喝呀说呀,最后抱头痛哭——为他们共同爱着的刘蓓。杜卫东将那块雨花石给了她老公,说这是我最初想送给她的礼物,想来想去,舍不得扔,你想给她就给,不想给就扔了吧。
她按照老公的提醒换个卡一拨,竟然真通了。看来,这个卡真如当时买给她卡的人说的一样:有时候不好用——她怎么就没记心上呢。
杜卫东也很快接了电话。
“喂!”
她说。
“喂!”
他也说。
刘蓓就想问问,他最近过得好不好。很简单的一句话,可怎么就这么难出口呢。
“卫东,最近忙什么呢?”
“呀,不忙啊。噢,对了,你还记得我们一个叫王磊的同学么?”
刘蓓想,当然记得。
“记得,他怎么了?”
刘蓓想,这么晚了,我就想问问你最近过得好不好,然后休息。
“王磊前几天来南京了,好家伙,一点没变,还跟上学时一个样。我们俩喝酒了,王磊说我了,说你怎么还是那个熊样?这么多年了,你怎么也得变变,让我们耳目一新一下好不好!”
杜卫东边说边笑。刘蓓只想问问他,过得好不好。
“我说怎么叫耳目一新,我又不是孙悟空,我又不是猪八戒,七十二变八十二变的,都这样了这么多年了,再变还变到哪里去。王磊娶了苑诚诚,你知道吗?他俩真结婚了,修成了正果了,哈哈,想不到吧?”
刘蓓根本没心听王磊李磊,孙诚诚赵诚诚,她就想问他一句,过得好不好。
“我们班在当年高中部里头,是修成正果最多的一班,你知道,有三对呢,有三对结了婚的,还有对差点结了婚的,那谁,朱志国和那个什么来,什么燕的,差一点就结了,后来两家老人闹开了矛盾,闹来闹去最后合好了,可把他们给搅黄了。”
杜卫东滔滔不绝,刘蓓一句话也插不上。刘蓓从耳朵上拿下手机,看着屏幕上时间一秒一秒地流失,说不出心里有多着急。但杜卫东还在说。
“闹黄了不说,朱志国的妈妈后来竟然还给差一点成了她儿媳妇的什么燕介绍了对象,天哪,这哪儿跟哪儿啊,中了那谁,那谁,中了你老公的一句话,叫什么有心什么无心什么的来,噢,我今天喝酒了,天天喝,脑袋不好使了,你知道啊,那句话,叫有什么无什么的来?”
刘蓓快不耐烦了,将耳机拿得远远地,可新手机听筒好使,跟小广播一样。杜卫东的话清清楚楚,字正腔圆,一点也不像是他说的,是喝了酒后说的话。
“喝酒就是不行,不能常喝酒,也嘱咐你老公,要少喝酒。我一同学,比我还低一级呢,昨天,不,你看我这嘴,跟也不好使了,是上周,对,上周,喝了酒,酒后驾车,撞电线杆子上,将水泥线杆撞成了三截,自己也一命呜乎了,哎哟,那个惨哪,你是没看见哪,你要看见,得吓着了,脑袋全开——我也没看见,我听王磊电话里说的——还有呢,咱们还有个同学,叫齐小文的,是齐小文吧,我记不清了——”
刘蓓终于受不了啦:
“杜卫东,闭嘴!”
那边没有声音了。好久,杜卫东小声说:
“刘蓓,你没挂吧?”
刘蓓大声说:
“挂了!”
中断了通话。
刘蓓将手机扔桌子上,在客厅里转了一圈,不知道接下来干什么好。杜卫东说的那些事儿大多已经跟她说过好多次了。她耳朵都快听出茧子了。可是,她今天晚上,就是想问问他,最近过得好不好,开不开心。她不想听他说别人的事。可是——后来,倒了杯水喝了两口,定了定神儿,心说,睡吧,明天还得上班。就到卫生间洗涮,睡前,习惯性地找手机,将手机找来关上机,放床头柜上,关了灯。
翻来覆去,怎么躺也别扭,刘蓓伸出手,摸索着在床头柜上拿过来手机,开机,一个数字一个数字地拨出杜卫东的号码,选择的新开的号码拨出。
“您拨打的号码是空号,请查证后再拨。”
刘蓓听完,关上机,在床上躺平了,长长地出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