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学的第一个寒假她见了杜卫东,就是这样沉的。刚开始她不出去,她认为杜卫东一定会来找她,她想,面对他,她要矜持些。这样,会给他留下好一些的印象。可是等来等去,都快过年了,也不见杜卫东的影子。后来她就出来,看似在小区里漫无目的的瞎逛,一直逛到年初三,才看到杜卫东从北边过来。其实不是看到的,是知道有个人走过来,刘蓓已经知道是他了。
杜卫东离刘蓓越来越近,走到离她有三五步的样子,突然停下脚步,抬头看了她一眼。那眼——她忘不了那双眼睛。只是一眼,目光中好像有惊异,又好像想起了什么的样子,在她脸上顿了一下,接着返过身跑回去了。
刘蓓站在原地,真有跑过去追上杜卫东的心思。可是,她在那里站了好久,直到站得她感觉杜卫东那上午是不会再出来了,才回家。
开了学,刘蓓继续向学友老乡哥们儿诉说。这时她不再喋喋不休了,而是坐在离学校不远的一处老城墙上,一坐半天,或者干脆一天,眯着眼看着远方的山、蓝天,一声不响。刘蓓知道他在听她说了,他也知道,刘蓓在向他说了。
有时候,刘蓓心里难受,趴在膝盖上哭一场,有时候出声,有时候不出声。她哭她的,他听他的,有时候看她,有时候不看。最后,他们一同站起来,向学校走去。
刘蓓擦着屏幕,心想,她的大学,是在迷茫和痛苦的相思中度过的,他的呢,是看着她在迷茫和痛苦的相思中挣扎度过的。这时候,刘蓓就想给他也打个电话。她知道他在哪儿,也知道他的手机号码没变,可想来想去,没有打,她想,以后再说吧。心底里,她还是感觉,或者是在冥想,也许,没准哪个信号就岔过去,或者,杜卫东正走在去服务处的路上,也许,是他手机坏了,卡出问题了,不一会儿,他也许就能知道是她打给他的电话,会回过来。而她给他打,会耽误了杜卫东的电话的。
这样想着,她又拨了几遍,摁下拨出键后,她都能感觉到,信号在空中走啊走啊,眼看的地就快找到杜卫东了,可“嘎嘣”一下嘣断了。她不甘心,她不能容忍她打给杜卫东的电话就这样嘣断了。于是一遍又一遍拨出去。
第一个暑假,她没有见到杜卫东,辗转打听起他,没有人知道他在哪儿,干什么。她感觉自己要崩溃了。有个黄昏,她给他打电话,说能不能出来走走。他家离她家还很远,有四十多公里,他接到他的电话,花了一百块钱搭了车赶到他这里,等她说完哭完,又搭了个车返回去。刘蓓那次在目送他离开回家的路上,感觉他根本就没有来过。一切,都像梦一样。
也许,杜卫东从来就没有喜欢过她。不然,他怎么这样对她呢?她不甘心,可不甘心,又能怎么样。
回到学校,日子还是那样过下去,上课,考试,倾诉,倾听,日出,日落。
刘蓓又拨了几遍,放下电话,去卧室的柜子里找出她的“百宝袋”,一只加厚塑料质地的袋子,那里面盛着她最珍惜的小东西。
她先拿出一个手工缝制的戴着虎头帽子的娃娃,那是第二个寒假前她带回去的要送给杜卫东的礼物。娃娃憨头憨脑,那小贩没有骗她,真是颜色特殊处理过,经年不改。还是那样鲜鲜艳艳,生龙活虎。
可那天她带着这个娃娃出门,正遇见胳膊上佩着“孝”字的杜卫东往大门外走。在悲伤中的杜卫东更加让刘蓓悲伤。刘蓓发现他变了,脸上线条比以前更冷峭了,眼睛红肿着——后来她知道杜父去世了。他当时是多么需要安慰呀,可是,他没有给她这个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