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若寒耳中只听得莫敢说如梵唱般念诵着一段咒语,那声音好似来自九幽之下的呻吟,又似飘忽在异域经幡中的梵音,神秘而虔诚,低沉而悠远。
随着咒语念诵开来,莫敢说面前的地面渐渐泛起了鳞波,好像变成了一湾池水一般,紧接着从中就探出一颗硕大的头颅出来。
那颗头颅形如蛇首,两眼大如灯笼,眼中是种鲜红如血的朱红色,嘴中也像毒蛇般时不时突出信子来。
怪物脑袋刚露出地面,明朗的夜空忽地就暗了下去,紧接着平地里阴风四起、雷声大作,苍穹中眨眼间就是霹雳般的闪电一道接着一道。
林若寒是第一次看到这上古异兽阴虺,等看到它数人合抱粗的躯干从地底下爬出来时,惊得下巴都险些掉到了地上。
他只听说过守夜人可以从幽冥中召唤出一种阴虺异兽,其性极恶,是条杀伐邪龙,可没想到这条阴虺的身躯竟然会大到如此地步,旁边数层高的商船还不及它的腰身粗细。
林若寒只被两种巨兽震惊过,一是逍遥阁中的护山神兽鲲鹏,再一个就是眼前的邪兽阴虺了,而且看起来这条阴虺的个头比鲲鹏还要大上不少,林若寒只是远远看见,那种幽冥阴冷的气息就压得他喘不过气了,若让他待在这只巨兽旁边,非得昏过去不可。
邪兽阴虺游出地面后盘起身尾,身上的鳞片闪着幽幽寒光,巨大的虺首时不时冲四周吐着信子,等看向江面大群的鬼府亡魂后身躯猛地一弓,张开血红巨嘴就是一声怒吼。
随着这声怒吼,天空中又是一串炸雷响起,阴虺带着一股狂风直直冲向江面鬼府弟子。鬼府弟子都是苦修鬼道的亡魂,看似无形实则有质,阴虺所到之处皆是一片刺耳哀嚎声传来,响在这阴云密布的夜里,就像是阿鼻地狱一般。
莫敢说也不示弱,提起宝刀就飞身上去,身形晃动间数道刀锋已飞了出去,然后不远处的江面立马就传来了几声哀鸣。
林若寒见状忍不住出声喝彩,暗道:果真是堂堂守夜人,在黑夜中的武艺当真世无双对。如此一来心中的担忧也少了几分,于是便转过身去,舍了打斗中的莫敢说,继续往乾坤宫赶去。
这时江边激战正酣,鬼府弟子凄厉的哀嚎声不断响起,而扬州城上空也是密雷滚滚,夹杂着城中受了惊讶的孩提哭声,将方才还沉静异常的初春夜,一下子扰的喧闹起来。
林若寒步伐如飞,在屋顶上跳跃腾挪,感觉离乾坤宫不远了,便想跳到街中。这时城中异变忽起,只见十数支穿云响箭几乎同时在城中各处响起,林若寒身形一顿,就看那些哨箭响处,纷纷亮起了一簇簇的火把灯烛,然后如一条条长龙,就向城中数个方向涌去。
其中有一支响箭,就在离乾坤宫不远的一处宅院中响起,然后府门洞开,从中涌出一个个手拿火把的蒙面男子,直朝着邻街的乾坤宫跑去。
“不好!”林若寒见状惊呼一声,“夜半明哨,城中果然有变!”他顾不得惊讶疑惑,急忙就往乾坤宫跑去,等到了高高的院墙外也等不得走正门等人通报,直接从侧院院墙外翻墙跳了进去。
此时乾坤宫内练武场高台上,自响箭声起时就站了四名青衣男子,有老有少,都是乾坤宫的长老管事。
这几人在乾坤宫地位仅次于宫主韩守山,武艺功力自然不是普通弟子能比的,所以在雷声阵阵的夜里,这几人第一时间就听到了城中的异状,于是纷纷来到练武场,想借着练武场高台,看看城内究竟发生了何事。
也就在这时,林若寒翻过高墙,又穿过了数进院落后,一转角便落到了练武场上。
那几人早将林若寒看在眼里,其中一个年轻人喊了句“有刺客!”当下四人齐出,纷纷杀向林若寒。
林若寒见状急忙喊了声“且慢!”然后立马报出自己姓名,“在下逍遥阁林若寒,诸位切莫动手!”
四人闻言果真停了下来,其中一位白发老者迈出众人,疑道:“林少阁主,你怎么会在这里?”
林若寒走到四人面前,焦急道:“先别问这许多了,快叫人通报韩叔叔,城中起了祸端,有一队人马正朝着乾坤宫杀来!”
“什么?!”几人纷纷一愣,这时站在高台上已经能看到街上晃动的火烛光亮了,其中还是那老者最先反应过来,急忙对另两个中年男子说道:“文堂主、简堂主,快将门下弟子都集结起来。”然后又对另外一个年轻男子道:“益阳,你快去把此事通报给韩宫主。”
几人急忙点头领命退了下去,老者看了看街中,神色有些凝重,继而又看向林若寒,说道:“老朽乃是宫主本叔韩从安,这次真是劳烦林少阁主了。”
林若寒闻言急忙谦逊道:“韩叔公您可言重了,我既然碰到了,又哪能不来通报。”
韩从安点点头,问道:“不过林少阁主可知道来者是何人么?”
林若寒摇摇头,回道:“我也不太清楚,不过多半是李三爷的人,我刚从北岸渡口赶来,守夜人莫敢说正在抵挡鬼府袭城,他说李三爷很有可能和鬼府勾结在一起了。”
“鬼府?”老者诧异道:“鬼府怎么会出现在阳间?不是有黄泉渡口…难道黄泉渡口失守了?!”
“三日前已被鬼府攻破了。”林若寒道,“眼下扬州城内外受敌,那李三爷勾结鬼府不知有何目的,但显然是要将异己势力赶尽杀绝了。”
两人正说着,乾坤宫四处的灯烛尽皆亮了起来,韩守山一身青色大氅从后殿快步赶来,见了林若寒意外道:“贤侄还真是你,我接到六伯急信说你出城去了,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林若寒抬手作了一揖,回道:“韩叔这就说来话长了…”话音未落,就听“嘭”地一声,正院大门已被人从外踹开,韩守山神色一冷,不禁就看向练武场下奔来的众黑衣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