害怕?他在害怕吗?害怕失去她?他的呼吸在抖颤,人生莫测,一切都在变化中,他为何不舍?他不知道。
“难道真的没有办法了吗?”
“你应该庆幸,庆幸她活着。”对,尤炎彬自己也庆幸她活着,至少可以赎罪;医道多年,他曾经为自己的聪明感到骄傲,可偏偏在非烟的事情上,他觉得自己很残酷,甚至有损医德。
是的,他的确该庆幸她还活着,转身再次走入寝房内,望着床榻上那安静的人儿,看了很久很久,他从来都没有看过她的睡容,原来是这样的雅静。
“你帮我照顾她。”
“你要去那里?”从卫懿轩进来,尤炎彬也跟着进来了,看着卫懿轩从身边走过,他也转过身子问道。
“进宫。”寝房外传来卫懿轩的声音,他已经到了门外了,他现在要进宫去。
尤炎彬走出寝房,看着远去的卫懿轩,什么事情比这么急?他明明在卫懿轩的脸上,看见他对云非烟的特别,怎么现在走的这么急,算了,不去管卫懿轩了,现在他必须要为她抓药煎药了。
煎好药喂非烟喝了些,尤炎彬一直在旁边观看着,看着非烟脸色在慢慢好转,巳时末时,非烟在他的注视下缓缓睁开双眸。
映入眼帘的是尤炎彬,非烟眨了下眼眸,确定自己不是眼花,而真的是尤炎彬,可是这儿?转动的眼眸看着周围,这儿是男人的寝房,难道是尤炎彬的寝房?想到这儿,非烟双手曲起要坐起来。
“你的身子还很虚,躺着吧。”尤炎彬将她醒过来的反应收在眼中。
“尤御医,给你添麻烦了,还占了你的寝房。”头好晕,她听话的又躺了下去。
他的寝房?难道她不知道这是卫懿轩的寝房,看她的反应,看来的确是不知道,“谜妃,这儿是睿王府,睿王爷的寝房。”
卫懿轩的寝房?哦,是的,她好像是晕过去了,想必是卫懿轩见她晕过去了,所以带她回到了睿王府吧,“尤御医,现在何时了?”宁哥哥,对,在出死牢的地方。
“快午时了。”尤炎彬大概的说着。
快午时了,非烟猛地掀开薄被,飞速的下床,顾不得头晕乏力了,宁哥哥快要被斩了,天啦!她怎么晕过去了,还晕睡了那么久,怎么办?怎么办?先去菜市口,对,先去菜市口。
“谜妃,你要好好休息。”尤炎彬看着她风驰电掣的速度跑出了寝房,跟着追了出去。
“尤御医,我有很重要的事情。”非烟一边跑一边回复尤炎彬,突然她转过头回跑了过来,“尤御医,菜市口在那里?能不能给我一匹马?”
菜市口?那不是刑场吗?“谜妃,你要去菜市口?”
非烟点头,“是的,我很急,很急。”
尤炎彬点头,不再开口说什么,和非烟两人出了睿王府,一匹马背上骑着两人,非烟头晕乏力,也没有拒绝,她现在只想快些到达菜市口。
血腥?她会看见血淋淋的一幕,可她真的顾不得那么多了,快些到吧,她心中祈求着,抵达菜市口的时候,场面寂静得令人窒息,刑场上的宁擎苍没有死前的恐惧,没有胆涩的表情,而是扬眉淡看人山人海。
非烟翻下马背,一个不稳差点摔倒,幸而尤炎彬扶了她一把。
“斩……”张大人看着日头,甩下手中的指牌。
“宁哥哥……”非烟大叫,声音震得自己的头好痛好痛,她往前冲,把持刑场的侍卫们严密的抵挡着,任凭非烟怎么扑打,都没有松弛戒备。
张大人看着原来寂静的刑场,突然喧闹起来,眼眸巡视,最后落在非烟身上;脸上马上出现紧张,谜妃,他知道那就是皇上钦赐的谜妃;现在他只想快些行刑,平静这场喧闹,这是懿旨,他不可违。
“谜妃……”尤炎彬大手抓住非烟的胳膊,不让她过激的扑打,“冷静点,”她的身体根本就吃不消这样的消耗。
刑场上,刽子手手中的大刀举起,在烈日下闪闪发光,锋利的刀口可以劈死一头牛,何况是人头。
非烟踮起脚,粉唇瞬间卡白,张开阖不拢,目光凝聚,看着那把大刀快要落下。
刑场的对面一辆马车上,袁大将军掀着窗帘的大手在颤抖,目光中闪烁着亮光,看着那刑场上的人。
“刀下留人。”
马蹄奔跑声,大叫声,都从马路传来。
大刀快到脖子旁停了下来,刽子手用力的拉住那已成惯性的大刀,抬起头望着那已经快了刑场的人。
张大人看着来人,立即起身。
非烟愣了三秒钟才缓缓转过头;尤炎彬抓着非烟的手臂,同时也转过头;老百姓们纷纷都看向来人,包括马车上的袁大将军。
先下马的人是卫懿轩,落后之人,年纪五旬,面容和善,他正是当今国丈礼部尚书傅大人。
“下官见过睿王爷,见过缚大人”看着来人,张大人下了监斩台。
“免死金牌在此。”缚大人举起手中的免死金牌;免死金牌,长方形,纯金制造,阳光下那四个字闪闪发着金光。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见金牌如见圣上,所有人都双膝跪地。
“开国大帝御赐免死金牌,实为三次,免其死罪。”缚大人严肃的述说着。
“臣领旨。”张大人叩首领旨。
“宁哥哥。”非烟激动的叫着,准备上前去的她,手中指按着太阳穴,好晕,说不出的但觉。
袁大将军下了马车,走进人群,双膝跪地,“缚大人……”
“大将军,您快起来。”缚大人双手去扶袁大将军,大将军一向德高望重,对自己的大礼,实在是太惊讶和受不起。
“缚大人,你就让我叩首吧。”大将军老泪凝聚,对缚大人叩首。
宁擎苍看着大将军,抬头仰望天空,闭上眼睛。
卫懿轩看着快站不住的非烟,大步走来,抱起非烟,快上马背往睿王府而去;尤炎彬也随着上马跟着而去。
“谢谢……”非烟从下往上看着卫懿轩的脸,感谢的笑。
“可以不要和我言谢?”卫懿轩看着怀中的非烟,看着她那削弱的神色,他尽量让自己语气平和。
非烟没有开口,只是笑笑;宁哥哥不用斩首,她真的很高兴,也很感激卫懿轩的帮忙,她知道是他找来傅大人,抬眸静静的注视着他。
另一头,宁擎苍随着大将军到了大将军府,他是为了袁夫人守灵;跪在灵堂上,他看着躺在棺木中的亲娘,没有眼泪,没有表情,只有沉默。
大将军府之人都知道跪在灵堂上的宁擎苍才是真正的少爷,是大将军府唯一的少爷;圭莲看着宁擎苍偷偷抹眼泪。
“圣旨到。”
“老臣接旨。”袁大将军带头跪在最前面。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袁大将军一生功德在国,大公无私,值天下人效仿;袁大将军之子袁擎苍,武艺超群,七公主,碧玉年华;实属男才女貌,朕钦赐三日后完婚,钦此!”陶公公阖上圣旨。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袁大将军伸出手接住圣旨。
大将军府上,所有人都抬起头望着跪在灵堂里门口的宁擎苍,府上白事不断,幸而来了庄喜事,能娶公主是何等的荣幸。
陶公公离去,袁大将军托着圣旨步入灵堂,退去所有人,站在宁擎苍身后,“我会让圭莲给你准备干粮,天一黑就走吧。”
宁擎苍没有转头,而是听着身后的动静,听着大将军的话,接着又听见大将军转身准备离去的脚步声,“成亲的事宜,一切都由爹安排。”他说着话,抬起眼眸,他已经害的娘亲去世,他不能再让爹蒙上抗旨的罪名。
他爱的人,他不会说出口,他会像对妹妹一样对待她;至于那个七公主,他会努力爱着她,一辈子的保护,不要让娘亲的悲剧再上演。
“你不用顾忌为父,为父看的出,你心有所爱;带着她走吧。”袁大将军停住脚步,两父子背对着背。
“爹,有些事情保持着点距离会更好。”告诉了她,那么只会增加以后见面时的尴尬,何不保持着点距离,做不能夫妻,可以做亲人。
大将军点点头,能有这样的儿子,此身死而无憾,“你娘也一定开心。”
宁擎苍继续跪在灵堂里,朝中官员一一前来祭拜;其实大家的来意不用明说,都心知肚明;一是讨好大将军;二是听到七公主下嫁的事情,来见识见识这位准七驸马;七驸马这个位子不是其他驸马所能相提并论的;天下人谁不知道,七公主可是皇城内的一朵牡丹,身份娇贵。
而皇上在这个时候赐婚,可见对大将军器重之心;缚大人是当今皇后的父亲,那免死金牌可是开国时期赐予的,如今免了宁擎苍的死罪,只剩下一次了。
对于这位七驸马,谁不知道谜妃为了他大闹刑场,谁不知道卫王爷一次又一次寻找不死理由;谁不知道拿来免死金牌的缚大人是皇后的父亲;谁不知道这是皇上赐婚,这位七驸马,不同寻常,能巴结的都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