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自己的一念之差,不但害了自己,还连累了东方顕——那个温和如玉,脸上总是挂着淡淡笑意的男人。假如当初拥护东方顕为皇帝,那又将是个怎样的局面?无论如何,都比现在好。
转而,宁菱白皙的小手迟慢慢爬上仍旧有点胀大的腹部,这十个月以来的一幕幕情景也跟着涌现出来。
其实只需仔细想,很容易发现破绽,许多事情明显存在漏洞。只可惜,自己被爱情冲昏了脑子,一心沉浸在自以为是的幸福当中,导致毫无分辨能力。活该,一切都是自讨。
海誓山盟、相伴相随、逍遥天下,呵呵,多么可笑的未来,一切都只是自己的一厢情愿。她仿佛看到,东方辰在得意窃笑的模样,那模样是多么的邪恶,多么的可恶,令人深恶痛绝。
人生如戏,一切的一切,只是一场戏,而自己,是这场戏中最失败最可悲的一个角色,同时也是最活该、理应受人唾弃讥笑的角色。
院长妈妈曾经讲过,无论学哪一样东西,都得付出代价,然而自己这个代价,会不会太大了?时间能够冲淡一切,但她深信,这个屈辱即将陪她一辈子,永远无法抹掉。
眼睑由于极度乏累而阖上,悔恨羞耻的眼泪再度无声无息地淌出,在这个凉爽的秋天,宁菱却感到异常的冷,她不由拉高被子,从头到脚将自己裹个严实,她还希望,自己能躲在这里面,永远不要再出来,不要出来献世……
忽然,宁静的房内响起了细碎的脚步声,月华手端托盘轻手轻脚地走进。
她先将东西放在一边的桌子上,然后来到床前,看着上面被丝被包得密不透风的人,犹豫片刻后终发出怯怯的叫声,“小姐,起来吃点粥吧。”
被子纹丝不动。
月华见状,不由又喊了一下,“小姐——”
“我不是你的小姐!”终于,一声叱喝从被里传来,饱含怒意。
月华娇小的身躯骤然一抖,眼中闪过一丝伤痛,最后哀切地低吟:“小姐,对不起,是月华不自量力和自以为是,给您带来伤害,实在抱歉。月华不敢奢望得到您的原谅,只希望您别折磨自己,别伤害自己的身体。”
空气中还是死一般的冷寂,月华做了一个深呼吸,缓缓回到桌边,盛了一碗燕窝粥,然后将整个桌子拉到床前,留下最后一句话,“既然小姐不愿看到奴婢,奴婢这就离去,小姐请趁热吃了燕窝粥!”
说完,还是抱着期待对床里的人再看了一会,得不到任何反应后终失望地转身,步履沉重地走出房门。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直到肚子传来咕噜咕噜的饥饿声,宁菱才掀开被子,稍微侧身往外挪动几下,小心翼翼地拿起羹匙,勺了一小羹放进嘴里。
这粥原本就美味,加上她已有两天两夜没有五谷下肚,故吃起来更是异常可口,她又赶紧吃了第二口,第三口,第四口……美丽的玉碗慢慢见底。
放下羹匙,她用面巾随意抹了抹嘴,重新平躺在床上,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某处,不知所思……
芙蓉宫
像前几天一样,今天的正殿依然热闹非凡,吱吱喳喳,大家都在重复着前几天的话题。
“难怪皇上忽然宣布今年不过生日,原来早就算准那个女人正好在当日临盆。”金贵人素来性格火爆,直话直说。
“皇上从不让人在他寝宫居住,如今却把菱贵妃接去同住,这分明就是特殊对待嘛!”李贵人忿忿不平地抱怨着。
何嫔秋水明眸转动几下,忽然压低声音,“芙妃姐姐当时不是被那种不干净的东西缠上么?我怀疑与皇上有关,目的是不想让人靠近冷宫,好让那女人安然养胎。”
“嗯,不错,说不定是皇上与那国师串通好。我就想,哪有那么巧,芙妃姐姐只不过进去冷宫一阵子而已,光天化日怎么可能碰上那种东西!”
“我总算明白菱贵妃当年毒害芙妃姐姐的原因了,芙妃姐姐失去龙胎,那就暂时没人跟她儿子争夺太子之位;芙妃姐姐终生不孕,她便高枕无忧,到时稳坐皇后之位!”李贵人突然扯出去年的中毒事件,分析得有条有理。
“想不到这女人外表看起来与世无争,实则是最恶毒的!”
斜卧在暖榻上的杨德芙,一直死气沉沉地静静聆听,当听到最后这几句时,隐藏心底深处的苦楚马上被勾出,她腾身坐起,眼中蓄满强烈的怒意和恨意,手中的帕子也被她揉成一团。
“芙妃姐姐,您别激动!”何嫔见状,连忙将手搁在杨德芙肩膀上,给她抚慰。
“芙妃姐姐,您要好好保重身体,太医不是说您不宜动怒吗?”
“芙妃姐姐,您别伤心,那女人这么歹毒,会受到报应的。”
“就是,皇上现在被她迷住而已,等到哪天皇上清醒了,她的死期也到了。”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不停劝慰着,杨德芙怒气和伤痛不减,红唇紧抿,谁也无法猜到她在想着什么……
相较芙蓉宫的热闹,柳从蓉的倾云宫明显冷清孤寂许多。偌大的殿内除了窝在红木椅内的柳从蓉,再也找不到其他人影。
前天开始,整整三天,除了用膳沐浴等必要事情之外,她都安静地窝在这张贵妃椅上,冰冷如霜的面容没有丁点表情,一直在冥思着某件事!
她想不到,会是这样的结果;她想不到,自己拼尽全力、真心真意保护的胎儿,会是那死皇帝的孽种。她不甘,非常的不甘!她愤怒,非常的愤怒!
她很想去找宁菱问个清楚,可她最终还是忍住,她担心听到的结果符合她的猜疑,那样的话,她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
忽然,鸦雀无声的殿内走进了一名太监,他恭敬而略带怯意地向柳从蓉禀告,“娘娘,皇上宣您过去辰佑宫!娘娘……”
柳从蓉回过神,两手自然紧握成拳,力度之大,导致细小的青筋清晰可见,良久才冷淡地应了一句,“知道了!”
任务完成,太监不再逗留,快速转身走出大殿。
大约过了一炷香工夫,柳从蓉终于起身,稍微整理一下头发和衣装,不带任何宫女,独自一人坐轿抵达辰佑宫,在许公公的引进下踏入东方辰的御书房。
“臣妾给皇上请安!”尽管心中多不愿意,她仍照规定行礼。
东方辰注视着她,半响才叫她平身,尔后,出乎意料地问,“你很痛恨朕吧?”
柳从蓉陡然一愕,眼中闪过一丝异样光芒,不过在回话之时已然消失:“臣妾愚昧,不知皇上此话何解,望皇上恕罪。”
东方辰薄唇轻扯,溢出一抹冷笑,尽问一些莫名其妙的问题:“你对菱贵妃是真心的吗?”
柳从蓉继续困惑,却也如实回答,“当然!”
“那你因何害她?因何嫁祸予她?”
“敢问皇上说这话是什么意思?菱贵妃是臣妾的朋友,臣妾对她只有保护,绝无伤害。”柳从容语气透着无比的坚定。
东方辰稍微怔然,面有所思地盯着她,然后朝外面喊了一句。
房门立刻被推开,只见王封安押着一名小太监慢慢走进,走到面前。
“这个小太监……不知柳妃是否认识?”东方辰意味深长地问。
柳从容心中没来由一颤,稍微侧脸,看到眼前的人,马上僵住。九个月前,当她发现小太监莫名失踪便觉事情有可能已败露,左等右等,等不到任何坏消息后,她才打消心底忧虑,渐渐淡忘那件事,却料不到……
“利用菱贵妃对你的信任,表面上说是给她多一份照应,实则安插一个奸细在她身边,好让你神不知鬼不觉地实行你的计划。枉费宁菱真心待你,你却利用她,嫁祸于她。”东方辰厉声叱喝。
心知事情已经败露,柳从蓉便不再隐瞒,大声辩护,“没有,我没有利用宁菱,更没嫁祸给她,是杨德芙那贱人该死!”最该死的是你!她在心底加上这句。
“在你认为,最该死的应该是朕吧?”东方辰仿佛有读心术,冷冷地哼。
柳从蓉面色倏变,满眼诧异和震惊。
“你嫁进辰王府,是你的福气!你若是硬要感到不甘,那也只能算你倒霉,生在柳家!某些事,朕不管你,是因为朕觉得没必要。”东方辰稍作停顿,眼神瞬息转成凌厉,声音也是冷若寒冰,“但是,若有人敢伤害到朕的宝贝儿,朕绝不轻饶!”
“我只想知道,你当时因何不处置我?”柳从蓉保持一贯的淡定,她果真是立危不惧之人。
东方辰沉吟一阵,终还是答她,“毒害芙妃一案,朕之所以不追究,是不想宁菱伤心,不希望她知道掏心掏肺对待的好姐妹,其实对她不怎样。”
柳从蓉身体一抖,随即又问:“我还想知道,宁菱的孩子,是【赛冷斯】的呢?还是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