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她想说她看到他与景妃在军营里的那一幕,话到嘴边,忽觉不妥。这世间,旦凡男子皆可三妻四妾,何况他是帝王……她已得她如此眷恋,怎么能够自私地要求他使终如一地对待自己?
临昭忽然骑上前来,认真禀报:“圣上,就快要出树林,请您做好准备。树林前边是一处山涧,咱们得骑马跃过去,才能暂时逃脱敌军的控制。”
毕竟是亲自率刺杀团孤军深入敌营心脏部位,奚桓岂能不担心?想当初他告诉近臣这个惊人计划时,临昭死活也不肯让他走出雾都。最后是他真动了怒,众人看拗不过才依了他。“是啊,虽然咱们设计挡住了敌军,但这毕竟是他们的控制范围。说不定,燕陌正兵分几路包抄过来,需得抓紧时间才行。”
“桓,若敌军真追上来,你就别管我了。”胭脂仰起脸,恳求奚桓。
就着火把,临昭看清胭脂满是泪水的瘦脸,心里堵得慌:“娘娘,您说这样的话,不是伤圣上的心吗?为了这次营救,军师与诸位将军们与圣上吵了不知多少回,要不是圣上力排众议,坚持到底……”
奚桓打断了临昭:“别说了!”
“圣上,难道臣说得不对吗?这些日子你为了娘娘吃不香睡不好,就连夜里都喊着娘娘的名字,臣每天看在眼里,心都快碎了。娘娘若再有这样的想法,就是对不住圣上,也对不住全刺杀团成员的心,他们可都是抱着必死的决心跟随臣一起前来!”临照滔滔不绝地道,言词俱肃。
她本就内疚得慌,再给临昭这么说下去,指不定又冒出什么新想法出来。奚桓狠狠地瞪了临昭一眼:“临昭,还不住口?”
“是!”对于奚桓的命令,临昭总是不遗余力地执行,只是这一次他真的很不情愿,因为圣上再也不是从前那个不为情感所惑的圣上。他深深看了一眼低头愧疚无比的胭脂,无奈地摇着头,驾马先行前去查看环境。
目送临昭身影去远,胭脂问:“桓,我是不是太任性了?”
“傻月儿,任性也好,不任性也罢,你都是我的在这世上最珍视的人。快别想了,你没听临昭说吗?马上要出树林了,坐稳!”奚桓爱怜地下颌摩挲着她的头发,轻轻抽了逐月一鞭,马速再次加快。
不管世间空间有多大,桓在的地方才是她可以栖息一辈子的地方。她‘嗯’了一声,舒服地窝在他怀里,感觉自己从不曾像现在这样安全过。
没有悬念地,奚桓载着胭脂在众杀手们的护航下,成功地穿过树林、跃过山涧,将席舒部下所率兵马远远地抛在身后。但奚桓不知道的是,这些被他们抛在身后的部众中,并没有燕陌及乐延所率的侍卫营。于是,十年前就该交战的双方终于又将迎来势均力敌的又一次碰面。
疯狂赶路的途中,胭脂在奚桓的呵护下睡着了。即便是这样,一群人也不敢稍稍耽搁。等胭脂张眼时,时间已到第二天中午,火辣辣的太阳光照在身上,浑身就像下河洗了澡似的,热汗直冒。
“月儿,再忍一忍!过了前面那片山丘,咱们就停下来透口气。”感应到她有所动作,奚桓开口道。
“好!”胭脂转了转眼珠,看见奚桓还穿着一身雾烈兵军服,知道他一/夜都没合眼,心疼得紧:“桓,你受累了。”
天气热得要人命,奚桓像一点儿也感觉不到,反而心神爽朗:“为月儿,就是丢了命也值得!”
“不许你说这样的话!我们要一起回到雾都,打胜仗,将来统一四国,重建明珠王朝。”休息过后的胭脂虽说腹中空空,却因爱人的陪伴精神极好。
“月儿,你知道吗?其实明珠王朝之所以叫明珠王朝,是因为一个很美丽的传说。”
听到传说,胭脂一下乐了,因为她最喜欢看这类的典籍,以前昭月宫就有不少这样的书,有时桓也讲给她听:“呀,桓,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情讲故事给我听?”
“那你愿意听吗?”奚桓笑了,灿烂得有如当空的太阳。
“当然愿意。”胭脂赶紧点头。
“传说有一名美丽动人的女子,名叫明珠。她很有才情,胆识过人。因为她的辅助,先祖开创了伟大的明珠王朝。可是后来的一次边关战乱,明珠为保全先祖做了自我牺牲。先祖伤心欲绝,下令厚葬,并将新建立的王朝改名明珠王朝,以此纪念于她。”奚桓说完,垂眼瞄了瞄胭脂,心里塞满了幸福甜蜜。也许有一天,她也能成为人们世代相颂的明珠。
“先祖一定很爱她,对吗?”
“对!”
“若是她活着的话,说不定会是一位贤良淑慧的皇后哦!”
“嗯。一定是这样。”
“那她被葬在哪儿?”
“苍都以西的明珠城。传说,那是先祖与她初识的地方。”
“将来有空时,你带我去看看好不好?”
“好!”
有了话题,胭脂一会问这一会问那,乐不可支。奚桓则拥住她,不停地解释来解释去。没过多久,一行人越过山丘,来到一片较开阔的田野上。
一弯溪流从中淌过,溪水两侧是丰茂的水草,西面有数棵枝叶繁茂的树木连作一线,隐有几座废弃的民居。
众人涉水而过,停在树木边上,下马休息,换气饮食,让马匹就近采食水草。
“累吗?”奚桓将胭脂抱下马,殷切地问。
“桓不累,月儿就不累。来,我替你擦擦汗。”顶着太阳光,胭脂一脸通红,牵起自己的衣袖,转身欲替奚桓擦汗,却发现他脸侧有不少细碎的刮痕,当即时白那是夜穿树林时奚桓为了给她遮挡四周的树枝而留下的,既感动又心疼。
看她脸一垮,大眼睛眨巴眨巴又要掉泪,奚桓赶紧捉了她的手,将她牵到树阴下:“怎么又想哭了?”
“我没哭,我……桓,你对我太好了。”鼻尖一皱,她哇一声埋在他胸前索性哭了个痛快。
“好啦,好啦,没事啦!我这不是好好的么!”奚桓拥住胭脂,心满意足地道:“来,快吃点儿东西!我去给你打水,你洗把脸!瞧瞧你,你从昨晚哭到现在,脸都哭花了,眼睛肿得跟桃子似的。”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拿我寻开心!”胭脂被他这么一逗,哭脸立即换成笑脸,取了干粮递给奚桓:“你也吃!”
远远瞧见这一慕,临昭欣慰极了,却时刻也不敢忘记当下境况,绕着圈儿地注意四周的动向,只要一发现什么风吹草动,他就得通知大家上马继续赶路。
简单用了膳,梳洗了一下,乏力的胭脂强打着精神坐在奚桓身边,有一搭没一搭地问他话:“桓,我有一些事想问你!”
“什么事?”闭目养神的奚桓应道。
“月儿有过去吗?”
“过去?”奚桓倏地睁眼,见她迷离地望着远方,心仿佛被针扎了一下子。是他疏忽了,只顾着重见的兴奋,只顾着赶路,全然忘了她在雾烈营里可能会听到、想到的一切。
“对。过去!”她肯定地道,调转头盯住他。“我有没有朋友?有没有亲人?有没有家?还有……我为什么会武功?”
一连串的问题将奚桓问得不知所措。良久,他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他们对你说了些什么?”
“他们总叫我另一个名字——胭脂!”
果然不出他所料,燕陌一定将所有事情都对她说了一遍。“听着,月儿,你不叫胭脂。你只有一个名字,那就是——奚月!”
“那在您为我起名儿之前呢?我叫什么?”她继续问:“桓,你回答我!”
该怎么答?全部告诉她吗?不,不行,这样一来,胭脂一定会认为他是个卑鄙小人,竟然使用卑劣的小手段将她留在身边。可是,不告诉她行吗?既然她已经问出口,就总一有天会知道。到那时,她一定不会原谅他。奚桓想来想去,心海翻腾,左右为难。
突然,一声大喊惊动全局:“快上马,雾烈兵过来了。”
奚桓闻声四顾,果然见得一队人马从从山丘上冒了出来,反应敏捷地将胭脂抱上马背,连军帽都来不及戴上便一骨碌翻了上去,双手勒紧缰绳,用力往马屁股上甩了一鞭子,“月儿,你要永远记住。这世上,一颗心为你的只有我。”
胭脂听得清楚,因为后有追兵,再不敢开口扰乱奚桓心神。
“保护圣上,上马往西!”临昭上马跟在奚桓左右。所有杀手们也都跟得很紧。
光天化日之下,两群人隔着距离一前一后地追赶。空旷的田野上,气氛仿佛凝滞了一般,剧烈的阳光炙烤着每一个人的皮肤,汗像雨点般飞落。
“圣上,是敌军的侍卫营,但并非燕陌所率。”几乎与奚桓齐头并进的临昭,大喊着说。“看样子,人数与咱们差不多。依臣下看,分派一些人去对付他们,其余的护送圣上先行撤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