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的,苍隐侍卫们亦死于非命!马车最终停在一片血泊之中。所有声音突然静了下来,血腥气浓烈得让人作呕。
褚嫣亲自上前,下马走过去,雪白的靴子踩住冒着热气的血,一步一脚印儿。可她就像恍若未见般不以为意。
车帘开了!春华取下用来装YUN的棉花枕头,一身轻便地走出,从容不迫。
褚嫣怔了怔,知道自己大意追错目标,怒道:“你不是胭脂!她在哪里?”
春华环视四周惨绝人寰的景象,冷笑道:“你不配知道!”
“好厉的一张嘴!”褚嫣怒形于色,绝丽的容颜一刹那便丑恶狰狞,仿佛魔鬼一样吓人,手腕轻动,剑直抵春华喉咙。
春华视死如归,不再张口说半个字,身子轻轻地往前一送。剑即破喉而入,血光扩散,顺着剑滴滴嗒嗒落在地上,溅起飞花无数。
空无一人、满是血腥的街道,就是褚嫣也被春华这等死法骇住了,因为她不松手,春华便不倒地,一双眼睛死死盯着她,没有怨言,只有静默的愤怒。雪白的靴被溅了许多血,污染眼眸!
褚嫣迅速抽剑,春华的身体毫无气地倒下,瘫在地上。
一些士兵们上前检查了苍隐侍卫们后报道:“公主,这些不是刺杀团杀手!”
“哼!她跑得倒是挺快!”褚嫣从怀中掏出一条丝巾,拭去剑上的血,咄咄逼人地朝身后大队人马下令:“她怀有身YUN,跑不远!搜城,务必找到苍隐之后!生要见人,死要见尸。”时至今日,她已能看见四国一统的预期目标,心中有的早就不是最初只想让奚桓臣服就完事的想法。
军队按部就班,听令搜索,刚才分散,迎面奔来两名士兵:“公主,西城门那边传来消息,有一队可疑人物出城了!看样子是刺杀团成员。”
褚嫣毫不怀疑,“一定是她!”扬手,率军狂奔直取西城门!“给本公主追!”
蹄声急促,车速飞快,摇摇晃晃,即使事先铺垫着好几CHUANG被褥,躺在车上的胭脂还是能感觉到强烈的震动,紧紧捉住车厢横木,皱着双眉,尽可能地适应眼下境况。在她身边,幻光与疾电,两把绝世神兵并排而置。胭脂目光淡扫,心想传言果不可信,两把神兵在手,不仅不见半点统一四国的境况,反倒是被人打了个落荒而逃,真耻辱!
两名宫女左右伺候着,见胭脂一心看剑,神色更加张惶。
“去问问临昭,我们是在往哪个方向行进?”胭脂明白宫女在担心什么,轻轻吩咐道。
一宫女从车箱侧面探出头去说了些什么。不一会儿,车辆外边传来临昭的话:“娘娘,您别担心,我们是在往北面行进。”
不是该往都城方向么?胭脂心想,还没问就又听临昭道:“出城之后,臣让人分行朝西,我们朝北走,一是避开褚嫣追兵,二是靠近水金城。再者,前几天派人前往附近城池调兵,现在各城池所发的兵力应该正在前往漕州路上,虽然数量可能不多,但正好可以堵截褚嫣,多少能起些缓和作用!”
是的,临昭是对的!胭脂没作声,想起修越的警示,欷歔不已。想必,这些年来,修越也有难言之隐吧!不管怎么样,他的心使终还是向着她多一些。不知道他如今在何处,境况如何?
眼下,她只能逃得离褚嫣更远些,等待战况发展,等待孩子的降临,等待来自水金城方面的信息。除此之外,她什么也做不了。
漕州离水金城只四天快马的路程,由于胭脂大着肚子不能赶得太急,队伍只能慢行,走了四天才走到一半路程。一路上,许多民众四下逃散,胭脂眼见后,内心难受到极点。雾烈亡国,她是见识过的,没想到苍隐也沦落到这一步。四国天下,已经再无净土。
心情一急躁,加上连天赶路震动、风餐露宿,胭脂身体严重不适,下腹疼痛不止,招了宫女道:“快去叫御医!我怕是……怕是得生了……”
这还了得?宫女呵止马车,下车寻了御医前来诊断。所有人都随之担忧不已,队伍不得不停下。
御医背着药箱,对胭脂情况一检查,大骇,慌里慌张地冲到临昭面前报告:“临团主,不行了!娘娘怕是要早产!”
御医早产二字一出,临昭感觉脑袋里‘轰’地一声炸开了,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放眼四顾,这荒芜之地,前不着村后不挨店的,怎么待产?
“看情形,娘娘怕是等不了多久,团主赶紧想办法!得先找处安静避风的地方安顿下来,准备热水等物……”御医急冲冲地交待着,又忙赶回马车边,守住胭脂:“娘娘,您挺住,临团主正想办法。”
胭脂腹痛坠胀,疼痛感越来越烈,却清醒地知道不能就这么生在大路上,只能尽力咬牙忍住。
宫女抓住胭脂的手,又是安慰又是问询:“娘娘,奴婢知道您辛苦,您要坚持住!”
天下间,什么事都能忍,可这生孩子怎么忍得了?胭脂一脸苦色,握紧两宫女的手,感觉孩子正在腹中朝下不停蠕动,有什么液体仿佛要从自己身体里冲出去,下体疼痛不已,额头上渐渐浸出汗水,极度压抑的低呜声令听者不忍相闻。
马车外边,临昭四下派人打探看有否所谓僻静处可以借以安顿。这个时候,哪怕是一所茅屋对他与胭脂来说都是莫大的救赎,可事情就是这么巧,这番打探不仅没打探回什么好消息,倒是打探回一个天大的坏消息——褚嫣率着追兵追过来了!
雪上加霜!临昭听闻报告后,脸登时垮下去,指挥御医上了胭脂的马车,而后不得不下令道:“全速前进!不得有误。”他需要为胭脂分娩争取时间,又绝不能停止不前,一旦褚嫣追上来,别说胭脂没办法分娩,连命都会丢掉。
胭脂听得临昭这声喊,感觉马车疯也似地开始狂奔!身体传来的痛楚伴随阵阵剧烈的振动,令她更加无助,而时刻受疼痛提醒的思维依然清晰无比。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她得知道,便叫起来:“发生了什么事?临昭——”
“娘娘,您别管那么多,现在情况紧急,您可能……”御医一个头两个大,除了竭力安抚,还得小心自己的身体因为车身摇晃撞上胭脂。眼下这种情况,大概只能在车上接生,他活了这么大半辈子,身为皇家第一御医,还从没有过这种经验。更糟糕的是,产婆人选也没有,一切待产条件都没有,只能他这个御医硬着头皮,指挥宫女接生!“娘娘,眼下……只能由臣和宫女们为您接生……这原本是违制的,可情况您知道……”
“临昭——”胭脂痛苦得脸都皱成一团,声音因为身体的痛楚变得尖厉不少:“发生了什么事?”
临昭越过杀手护卫,冲到马车跟前,掀了车侧的窗帘,万分紧张地道:“娘娘,褚嫣率军追来,距离很近!为了您的安全,臣不得不下令前进!娘娘,您忍着点儿……臣一找到合适的地方,就停下!”
“我知道……无论如何,我也得将孩子生下来……”胭脂手指甲狠狠抓住两个宫女的手掌心,早见了血。两个宫女体谅于她,一声不吭,只紧急兮兮地道:“娘娘,您难受就叫出来!”
胭脂自然知道,这会儿每个人都忍受到了极点,按御医吩咐大口喘气,告慰她们:“我知道……”额头上的汗已渐渐凝得如黄豆一般,不停滑落,将绣枕都浸湿了。这是她与桓的孩子!她不能认输,就是死,也得将孩子生下来!
马车约摸前行了小半炷香时间,车外有人喊:“团主,前边小山包上有座废弃的宅子!”
车内,胭脂身下液体慢慢渗了出去。她艰难地挤出声音:“羊水破了!”在过去一两个月,因为时时备战,为了避免出现战时分娩的突发情况,胭脂预先向御医及产婆请教过许多分娩方面的注意事项,对分娩过程还算比较清楚。所以,就算周围人都慌张失措,她也知道该怎么做!
“快停车!将娘娘送上去!”临昭的声音像炸雷一样平地而起。
马车猝不及防地停下,胭脂的头重重磕在车上,险些晕过去!
车外伸进来数双手,“小心!”
急得满头大汗的宫女、御医赶紧出手协助,与车外的杀手们同时出力,用宽大的锦被将疼痛得无法言语的胭脂整个兜送下车,一刻也不耽搁,飞也似地朝小山包上的废宅跑。
临昭检查车内物品,看见滚落一边的两把神剑,不由分说地抓起来,将车上几CHUANG铺底的被子一卷,追逐胭脂而去,边跑边喊,“马车继续前行!其他人跟我来!”
车夫将话听得明白,飞鞭急驰。百余名士兵以及几十名刺杀团杀手跟在临昭身后,跃向山坡,准备阻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