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舟暗笑,他装得可真像,这么的谦和有礼,和平日里的仇万劫简直是相差万里啊!
老者道:“在下晋渊宏,颇为欣赏杨公子的才情!当真是后生可畏啊!老夫身在国子监,一生中也难得见到如此佳作,敢问杨公子师承何处?愿不愿到国子监读书啊?”
一旁另一位老者开口道:“老晋啊,你也太过唐突了,刚一见面就急着招揽人才,实在是失礼啊!”
仇万劫开口道:“不敢,在下承蒙晋博士赏识,本是在下的荣幸,只可惜在下并非京都人士,此次前来不过是探亲访友,稍后还要回到家乡,所以无缘如国子监读书,是为平生憾事!还要多谢晋博士的厚爱。”说完又行了一礼。
一旁的吴博士开口道:“杨公子气度非凡,才华横溢,不入国子监实在可惜!那么杨公子可愿入仕为官?”
一旁晋博士开口道:“老吴,你这就更失礼了,哪有上来就这么问的?”
仇万劫轻笑,温和的答道:“再下家中尚有一份家业,无法抛舍,家中父母亦不愿在下入仕途,多谢吴博士美意。”
吴博士摇头,捋了捋自己的胡子道:“真是可惜了!看你的诗画,倒是个难得的人才。”
“不敢当,今日不过是舍妹喜欢那盏花灯,所以在下才会参赛作诗。”说完,仇万劫看了云舟一眼。
云舟在心底偷笑,虽然她看不真切,可是在坐的那些老家伙脸色一定很难看,仇万劫刚刚的话实在是太清高太不识抬举了!
一旁久未开口的李嘶鸣终于放下画,对着仇万劫说道:“看这幅画你可并不像是一个贪图安乐之人?”
仇万劫道:“安乐乃人之所想,百姓穷其一生也不过是为了‘安乐’二字!只可惜如今风雨飘摇,百姓们劳苦不堪,便是想要‘安乐’,也求不到啊!”
此话一落,室内的气氛忽然一窒,没有人说一句话,安静的十分吓人!
还是无双阁的掌柜从楼下走了上来,打破了这个僵局。
“敢问吴博士晋博士,此次比试的前三名定好了吗?如果定好了,在下就把那三幅画放到下面去展示,顺便把人请上来。”
吴博士道:“定好了,第一名是云崖山人,第二名是月上仙子,第三名是嫦娥比邻人!你把画儿拿下去吧。”说着把手中的两幅画递到了掌柜的手中,随后又对李嘶鸣说道:“李将军?把那副画儿给掌柜的让他先拿下去吧。”
李嘶鸣沉吟片刻,道:“不用了,这幅画就留在我这里,不用拿下去了!”
吴博士还想说些什么,可是却看到晋博士在对他使眼色,便把已经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掌柜的无奈,只得拿了那两幅画儿下去。
云舟在心里笑,月上仙子?那不就是嫦娥吗?而另一位更有意思,什么‘嫦娥比邻人’?这不是在调戏那位‘月上仙子’呢吗?
不一会儿有脚步声自楼梯处穿来,云舟侧目望去,正是刚刚那几个蒙着白纱的少女,其中为首的那个就是未来的太子妃苏绾真!
而在她们后面跟上来一个白衣男子,白衣男子身后又跟着一个身穿黑色素服的人!
是太子!
云舟略微有些吃惊,太子不是二月就要大婚了吗?就剩这么两天他还跑出来和太子妃约会?如果没有猜错的话,那个‘月上仙子’是苏绾真,而那个‘嫦娥比邻人’应该就是太子!他们到底在玩儿些什么?这样的做法可是于礼不合啊!
太子立定之后,吴博士晋博士等人大吃一惊,谁也没有料到太子会来,连忙起身行礼!
“参见太子殿下!”众人下跪行礼,云舟和仇万劫也随着他们跪下。
太子嘴角含笑道:“无需多礼,今日本宫不过是凑个热闹,作两首诗玩儿玩儿,你们快都平身吧!太拘谨了也就没意思了,你说是吧?绾真妹妹!”
云舟没有抬头去看苏绾真的表情,但是光凭想象也可以知道她此时的脸色一定好看不了!
“太子说笑了。”
淡淡的略有些拘谨的声音传入云舟的耳朵,说话的应该就是苏绾真了,声音平平淡淡的,倒是没什么特色,不过估计容貌长的应该还是不错的,虽然隔着面纱看不清……
太子又道:“快都坐下吧,今日既是微服,就不要讲这些虚礼了,给我安排一个席位,大家也都就坐吧。”
吴博士将上首的席位让与太子,自己则在右侧令设了一个席位,距离太子很近。
因为太子的到来,现场的气氛一度变得很拘谨,太子似乎也察觉到了,于是就说:“怎么没有歌舞吗?这样显得怪清静的,去传歌舞!”
吴博士领命,随后吩咐下去,不一会儿舞姬们便上来了,欢快的丝竹之声奏起,气氛终于缓和了不少。
云舟虽然一直低着头,但是她却能感觉到太子的目光始终停留在她和仇万劫这一席上,不自觉的将怀中的冰蓝披风抱紧,这是刚刚仇万劫脱下来之后递给她的,她为什么会觉得这么紧张呢?怕太子认出她来?镇定……镇定!
“这位可是云崖山人?”太子冲着仇万劫问道。
仇万劫起身,朝太子方向行了一礼,道:“正是在下!”
太子端起桌上的美酒,轻啄了一口,道:“山人好文采,好性情!刚刚那诗着实令本宫惊艳了一把!本来太傅他们还一直夸赞我的学问诗词,没想到今日的风头却全都被山人给夺取了!本宫真是惭愧不已啊!”
此话一出,场中气氛顿时僵了起来,太子这话听起来不善啊?难不成他要怪罪一番,因为风头全都被抢去了?不会这么小肚鸡肠吧?不过自古君心难测,今日又当着苏绾真,也许他会计较也不一定!
云舟小心的看着仇万劫的反应,没想到他只是微微一笑,道:“自古文无第一,武无第二!在下今日几首小诗能得吴博士和晋博士青睐,实属偶然!”
看着仇万劫淡定的笑容,云舟心里也没那么紧张了,毕竟那太子不过是一个毛头小子,姜还是老的辣,师父怎么可能连一个毛头小子都对付不了?尽管那个小子是太子!
太子的眼睛眯了眯,不知道在想些什么,随后又毫无征兆的问道:“诶?你这衣服着实不错,款式也新颖别致,今日本宫也穿的白衣,可是比起你的反倒逊色了几分,不知你这衣服是在哪儿做的?赶明儿本宫也差人去做上两身!”
噗!
云舟暗自安抚自己的小心肝儿!这太子的思维也太跳跃了,还好刚刚自己的口中没有茶或是酒,否则一定喷出来了!刚刚还担心他会怪罪,可是一转眼他的注意力竟然转到了衣服上面!
仇万劫对此倒是没有丝毫的诧异或者惊奇,身上那股儒雅淡然的气质始终萦绕在他的周围,面上淡淡的笑意从没有消失过。
“这衣服是舍妹给在下做的。”说完又向太子行了一礼!
太子点头,一副很可惜的样子:“原来如此,山人真是好福气啊!旁边的姑娘可就是你的妹妹?”
“正是!”说完牵起云舟的手,云舟朝太子的方向行了一礼:“民女见过太子!”
那银铃般的声音传入的太子的耳朵,让太子的心为之一振,是她?可是那小巧的人完全包裹在斗篷之下,透过边沿处白绒绒的兔毛,只能依稀的看到一张精致的小脸,可是却辨不真切!心里焦急,连目光也染上了几分急切!
太子的目光完全落入的仇万劫的眼中,仇万劫握着云舟的手下意识的攥紧,云舟有些吃痛,不明所以。
似是察觉到了自己的失态,太子轻咳了一声,道:“刚才忘记问了,敢问山人贵姓?可是京都人士?”
“鄙姓杨,乃蜀中人士。”仇万劫面色不改,可是熟知他的云舟却感到他的周围泛起了一丝寒意。
太子的目光中闪过一丝疑惑,心里想着有什么办法能让那小人把斗篷取下来,这样自己就能看个真切了。
“来人!再多添几个火盆,冷飕飕的!”太子一声令下,里面有人移了六个火盆进来,场中的温度一下子就高了起来。
斗篷下的云舟微微有些发汗,仇万劫在座位下握住她的手,眼底浮出一丝冷笑,可是却没有人看得到。
吴博士在心里暗自叫苦,刚才这里面的温度刚刚好,谁想到太子竟然让添这么多火盆,他今日穿的又多,这会儿汗都下来了!真不知道好好的为什么会惹来太子?真是请神容易送神难,只希望一会儿太子觉得乏了,提前离去才好!
掌柜的带来一众侍婢,将煮好的元宵奉上,云舟吃了一颗,是芝麻馅的,味道还不错。
吃过元宵之后,苏绾真那边有一个女孩提出来要行酒令,太子用询问的目光看向云舟这边。
桌子底下的云舟轻轻的摇了一下仇万劫的手,告诉他自己并不想参加,仇万劫会意的朝她笑了一下。
“杨姑娘可以兴致要参加?”太子竟然直接向云舟问过来。
云舟意识到太子口中的‘杨姑娘’是自己,正想回绝,结果仇万劫已经抢先开口道:“舍妹年幼,不懂酒令,就不献丑了!还望太子见谅!”
太子点头道:“也罢,行酒令也确实没什么意思,不玩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