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膳完后,琴儿已经回她家,楚筱菱也回到自己的寝房小憩。
躺在这张睡了18个年头的床榻上,她翻来覆去就是无法入眠。莫非是由于离家太久导致产生了陌生感?又或者是……
不禁,她起身下床,打开行李箱,取出压在箱底的那张白纸,再一次仔细阅读上面的内容。
原来,这个才是他的字体,龙飞凤舞,遒劲有力,气势蓬勃,还带着一丝放荡不羁。不得不说,他写得一手好字,假如用来写情书那该是多么的浪漫与美好,可惜,却偏偏是用来写休书。
看着看着,楚筱菱不禁忆起他出征期间单独寄给自己的那封信,字体跟这休书上一样,皆和那天晚上收到的阴谋纸条有所区别。
纸条上的字迹瘦劲清峻、朴茂工稳。自己如能多个心眼,仔细辨别的话应可看出些许倪端。只可惜,自己当时被兴奋欢欣冲晕了脑子,以致什么也不顾。颜歆大概也是看中自己的心理,才用那种卑鄙手段把自己引到八角亭。
哎,自己真是笨,就那么容易受人设计!!
不过也罢,冥冥之中一切早有注定,自己与他本就两个世界的人,分开也是迟早的问题。只要有颜歆在,自己是不可能跟他做到真心相待、白头偕老,所以,又何必去后悔自责惋惜呢?
望着休书上的鲜红印章,还有他的落款名字,楚筱菱俏颜渐渐溢出了一股无奈与苦涩。正好此时,忽觉肚皮微微动了一下。
怀孕才4个月,她已感觉到胎动,即便很细微,很轻缓,却是实实在在的动!
“妞妞,你在跟娘讲话吗?你是否在劝娘亲,别纠结过去,要展望未来,对吗?”楚筱菱习惯性地低吟,轻轻摸着适才动过的地方。
不久,她收起休书,重新放回箱底,再次于床躺下,才闭眼便闻房门被推开,两种不同的脚步声走了进来。她知道,一个是母亲,而另一个,应该是属于刚刚回来的弟弟。
感觉到他们投射过来的炙热眼神,感觉到他们的唉声叹气,楚筱菱知道,他们此刻必定是愁容不展,黯然伤神。
在他们准备离去之际,她不禁睁眼,喊住他们,“娘,奕彬!”
楚母和楚奕彬齐齐回头,边走近,边歉意地道:“对不起,我们把你吵醒了!”
“我还没睡!”楚筱菱如实回答,来回扫视着他们闪闪烁烁的样子,毅然道出了早该告知的消息,“我被王爷休了!”
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却费了楚筱菱好大的勇气,不过,说出之后,她除了浓浓的伤感与愧疚,更多是放松。
楚母眸色陡然一暗,在床前缓缓坐下,瘦骨如柴的手裹住楚筱菱白皙的柔夷,沉吟了片刻,淡然道:“筱菱,这个家永远为你敞开,你喜欢住多久都行!”
楚筱菱微微一愕,不由自主地问:“娘,您不问我原因?”
楚母摇头,将她的手握得更紧,“是何原因都已不重要,娘只想你知道,娘要你快快乐乐,开开心心,其他的事,娘不强求!”
“姐,您放心,我会照顾您和宝宝的!以后我们又可以一家团聚,重温以往的美好时光了!”楚奕彬拉过一张椅子,认真坚定地对她做出保证。
他们的话,俨然冬天里面的一把火,温暖了楚筱菱冰冷孤寂的心,抚平了她千疮百孔的伤口,激动感慨的眼泪顿时溢出眸眶。
她分别握住他们的一只手,用力吸着气,又哭又笑,又悲又喜,“好,从此后,我们一家人只有快乐,没有忧愁;只有开心,没有哀伤!!”
楚母和奕彬也纷纷伸出另一只手,六只手慢慢拉拢在一起,紧紧相握,彼此间不再做声,用眼神向对方传达心中的爱……
祺王府。
屋外,夜幕笼罩;屋内,烛火辉明。
诺大的寝房内,四处蔓延洋溢着一股浓郁甜醇的酒香味。
流云洛祺侧坐着,身体歪歪斜斜地靠着圆桌,修长的手臂几乎横跨整个桌面,半边脸伏贴在手臂上,不停往嘴里灌着清澈醇香的百年陈酒,还不时地嘀咕呢喃。
猛然,房门被轻轻推开,一袭紫色薄纱裙打扮的颜歆袅袅而进,她大病初愈,整个人恢复了昔日的容光焕发和妩媚娇艳。
她莲步轻摇,慢慢靠近流云洛祺,在他跟前蹲下,声如黄莺:“王爷,请别喝了,让歆儿服侍您歇息吧!”
一边甩开她探来的芊芊玉手,流云洛祺一边睁开迷离惘然的眼眸,剑眉还逐渐蹙起。
“来,歆儿扶您到床上去!”颜歆重新伸出玉臂。
却遭到流云洛祺的再次推开,还伴随着一阵瓮声瓮气、没有意识的的谩骂,“滚开,本王不要你理,你不是舍本王而去了吗,又何必回来假惺惺?你这丫头,本王不会放过你的,你休想逃出本王的手掌心!!”
经他用力一推,颜歆被震得往后踉跄了几步,跌坐在了旁边的大椅内。其实,被伤的岂止她的人,更严重的是她的心!
笑容已经隐退,逐渐充满颓然、幽怨、悲伤、还有不甘与忿恼。还以为,使尽办法赶走那贱人便一切恢复正常,孰料他仿佛着了魔似的,动不动就发怒,清醒的时候还会温柔相待,一旦喝醉,便理智全无,甚至将自己当成那贱人,嘴里念的骂的都是与那贱人有关。
凭什么!那贱人样样逊色于自己,凭什么不用付出就能轻易获得他的关注,获得他的……喜爱!!
“孩子他爹另有其人?他很疼很爱你,孩子是你和他的爱情结晶?我呸,你这不知好歹的丫头,这是在激怒反抗本王吗?或是向本王炫耀示威?本王告诉你,从来只有本王操控别人,绝对不会出现本王被人操控,所以,你等着瞧吧,你胆敢忤逆本王,本王绝不让你好过!”流云洛祺继续猛喝,继续痛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