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天的草场是金色的,冬天的太阳也是金色的。草被金黄色的太阳晒得透透的,不知不觉就染上了太阳的颜色,一眼望去,一地的太阳光,好像冬天的太阳没有了起落,已经沉醉在草场上似的,草场上金灿灿的,倒衬得天空冷冷清清。
这样的天空就像莫雷尔的心境,全是冷冷清清的,好像莫雷尔的心里是一个没有太阳的天空,空荡荡的,在这个寒冷的冬天里,他觉得特别的寂寞和孤单。他一个人骑着马,在空旷的草原上游来荡去,像个孤魂似的。现在,莫雷尔已经喝上酒了,除过他最钟爱的坐骑外,惟一能陪伴他的,就是酒。对抗母亲的最好办法,就是做男人应该做的事,喝酒只是其中的一种。
冬天太阳的热量虽然都给了草地,但莫雷尔还是能感受到一丝温热包裹着他的身体,他知道这都是酒给他的,反正他不认为挂在天上的太阳还有多少热气。冬天的太阳能给他的,只能把他的影子投印到草地上,影子被金黄色的草地晃动出一轮一轮的光晕,直晃人的眼晴,这是莫雷尔喝了酒后发现的。莫雷尔用他喝多了酒后的醉眼望出去,这个时候,无论是望到天边,还是近处的房子,都闪动着无数的光晕,都是金黄色的,都引诱着他去做一件男人应该做的事情。莫雷尔想到了那个寡妇白金花。父亲的窝囊没用,都与这个寡妇有关,莫雷尔要想不窝囊,成为一个真正的男人,就要从这个女人开始。
莫雷尔以前只是见过白金花,与她没有说过话,或许她根本就不知道他是谁,但这些现在都变得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他必须去找这个寡妇。
莫雷尔去的时候,白金花正在她家院子,用刷子给她白母马刷背上的尘土,冷不丁闻到一股生人的气味,她使劲抽了抽鼻子,回转身一看,眼睛一下子亮了。她还没有见过这么年轻的男人主动到她家来的,她颠着一对大奶子笑眯眯地迎上来,抓住莫雷尔的马缰绳,叫莫雷尔下马到房子里喝茶。莫雷尔略微犹豫了一下,眼睛就不肯离开她的胸部了。莫雷尔心说别人叫她黑白花,看来一点都没错。黑白花是一种从荷兰引进的奶牛品种,就是那种奶子特别大,奶水多的奶牛。莫雷尔这次看到白金花后,感到身上热了一下,嘴里也感到有点儿渴,不由自主地顺从着白金花的意思从马背上跳了下来。
黑白花(莫雷尔觉得这样叫,比叫她的名字更恰当)把莫雷尔的儿马顺手拴在白母马的旁边,把莫雷尔让进屋子。不知为什么,她显得有点慌乱,进门时碰倒了撑门的棍子。门是个走扇门,就是能自动关上的那种,必须用棍子撑住才能开着。棍子被她碰倒,门就自动关上了,她忙拾起棍子来又撑好。给莫雷尔倒茶时,却又碰倒了茶杯。莫雷尔也不知道她为什么会手忙脚乱。
坐下喝茶时,他们都没有话说,彼此都不知道从何说起。他们在此之前不但从来没有说过话,他们之间从来就没有过任何联系,这样猛然近距离地坐在一起,没法自然起来。后来,还是白金花先开的口,她说,你的坐骑真骠悍。莫雷尔没有谦虚,这个年龄的莫雷尔没法谦虚。莫雷尔说他的马比他还固执任性。他这样说时一直盯着白金花黑白花一样的胸部,他的眼睛里闪动着一种光。她看出来了,脸红了一下。莫雷尔认为她的脸上是一层喜色。为了掩饰这喜色,她端着茶杯一小口一小口不停地饮着。莫雷尔注意到了她的这个动作,注意力有了转移,他闻到了一股味,是白金花茶杯里的味道,这才知道她喝的不是茶,是酒。他吸了吸鼻子,对她说,你喝的是酒?她说,我一直把酒当茶喝,酒比茶有味。莫雷尔说,是吗。莫雷尔现在已经知道酒比茶有味,以前,他是不知道的。白金花说,不信,你喝喝,试试。说着,她给莫雷尔递过来她的茶杯。莫雷尔本来是要拒绝的,但那一刻他看到她向他倾过来的身子,从领口处露出两团白花花的奶子,莫雷尔眼就晕了,心更晕,更何况是她喝过的杯子。一个年轻男人怎能经受得住这些!
莫雷尔喝了她的酒,她的酒是莫雷尔不喜欢的那种浓香型酒,可莫雷尔愿意喝。因为这杯子是她用过的,杯沿上有她的唇迹,莫雷尔喝着有种特别的感觉。莫雷尔还是觉得这酒有味。
白金花一直看着莫雷尔喝完杯中的酒,又给他倒上一杯。莫雷尔接过来又喝了,并且很快就感觉到了酒劲,头开始发晕。
这时,他和她同时听到了屋子外面的声响。白金花对那个声响很敏感,拔身就冲了出去,莫雷尔正沉醉在晕乎之中,反应迟钝了许多,但他从白金花冲出去的速度上,感觉到这种声音的严重性,也跟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