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甚至还在她脸上看到了为我庆幸的笑意。
“你以后会寂寞吗?”我没来由的问出了这句话,也不知道自己想要她怎样的答案。因为,生死不是我能选择的,即使她说会,我也不会再陪着她了。
“我只是希望你不要死,不管你去了哪里都好,你是第一个对我这样好的人,好人应该有好的结果。”芜菁的话点滴的传入了我的耳膜。
她说的意思,很是天真。不由得让我想起了同样有些天真的小叶。
她和我主仆一场,对我十分的亲善,如今即将永别了,我却无法向她说声谢谢。
一瞬间的想念,如同熊熊的烈火,方刻之间便以燎原。一个个熟悉的面孔如同相册一样晃动在我的眼前。每一个都是那样的鲜活。
我猛然间才觉得,自己其实想做的事还很多,只是没了机会……
平静的一夜之后,便是极尽的吵闹。慕容雅昨天的劫狱行动让两名狱卒丢了性命。当然也会给别人提高警惕,于是在午时临近的时候,我,又见到了那个阉人。
娇娇手中依旧拿着一张帕子捂在鼻尖,依旧满眼厌恶的打量着牢房。
与上一次不同的则是,他的双眸在看着我的时候,没了从前的讨喜和恭敬。
他款步朝着我的牢房走来,为了壮壮声势,身后还带了两位娇嫩的小阉人。
“罪人江小湖听旨!”娇娇拿出了袖中橙黄的圣旨,恭敬地展开在自己的面前,眉眼蔑视的扫了扫我的面庞,然后宣读了我的罪状,“罪人江小湖,于花朝乌兰十九年,十一月二十二日随风王爷大婚之日,将王爷强行掠走,并拒不交代王爷去向,使得花朝皇室威望受损,颜面蒙羞,且宰相与皇室联姻无法进行,故此罪孽深重之人,不可留存于世,特赐一死,于花朝乌兰十九年,十二月三十日,在北城城楼之上斩首示众,钦此!”
呵,终于来了。他已经等不及了。昨日慕容雅来劫狱的事情,让他失去了耐心,而他也终于要为捍卫自己的尊严,有所行动了。
“大胆江小湖,为何不谢殿下隆恩?”娇娇板着面孔喝斥道。
“我为什么要谢他?谢谢他给了我死的机会?我真是疯了!”
我冷笑着扬了扬嘴角儿说道。
“你,你好大的胆子!”娇娇想不到我会这样无视他的威胁,不禁气得满脸通红。
我抬眼横了他一眼,“我连死都不怕,你说,我还有什么不敢做?嗯?”
“疯子!你就等死吧!”娇娇咒骂着斜了我一眼,将圣旨扔到我的面前,愤恨的甩了甩袖子,转身离开了。
天牢的大门再一次重重的被关上了。我抬眼看了看地上橙黄色的布料,出声嘲笑,捡起它,狠命的撕碎,然后扬洒在自己的头顶。
圣旨?不过是个催人性命的垃圾!
“小湖,怎么办?你就要被行刑了!”芜菁焦急的看着我,她的眼角儿泛红,浓浓的鼻音,几乎就要哭出来。
“没办法,我得先和你说再见了,芜菁,不好意思,你以后又是一个人了!”我惨笑着说道,双眼失去了所有的焦距。
心底却在猛烈的悲鸣着,这种荒唐的结局。
“不是说花朝的皇帝是不会杀人的吗?最多只是剃掉些头发的!”芜菁的天真再一次的上演,我不由得摇着头,抬手轻轻拍了拍她的脸颊。
“你见过不吃兔子的老虎吗?不杀人?那是在没有必要的时候,想要坐稳江山,任何牺牲都是值得的!”
一个皇帝想杀掉一个人有什么稀奇的,要说放过一个人,那才稀奇。
“可是,我舍不得你……”芜菁终于还是哭了出来,瘦弱的手臂用力的抱住了我的胳膊。像是受了委屈的孩子一样,不肯离开。
我能知道她的无助,曾几何时,自己也是这样的粘着慕容雅。
七年的孤独生活,让她比起谁都更加害怕寂寞。
如今,有了我相伴的一个月,她总算有了些欢愉,但却在瞬间即将被人夺走。
这种感觉就如同暗无尘强迫我要好好活,可是最后却送给了我一瓶离魂香一样,先让你有了希望,然后再当着你的面前用力的打碎。
芜菁对我的救治让我心存感激,我也想尽自己的所能去报答她。
可是,有些事情是不能为人所左右的。就好比在岔路口,你想向北,然而前方却是万丈的断崖。恐惧交杂着无奈,你只能改变初衷,卑微的退回去。
“芜菁,你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了吗?”我轻声问道,眼睛锁定墙上被刻下的斑驳痕迹。
芜菁挪动了下身子,伸出枯瘦的手指在墙上摸索了一阵,随即转身看着我,“今天是十二月二十八了!”说完她便又放声哭了起来。
“嗯……”我淡淡的应了一声,便沉默了。
还有两天了,我就将身首异处。记得曾经看过一些关于斩首的介绍,说是死相极其恐怖。
一阵闷闷的响声之后,长刀便会将头颅和身体彻底断开。接着血溅数尺,扬于地上。真是一种残忍至极的死法。
原以为琉苏会赐我三尺白绫,或是一杯毒酒什么的,可却偏偏没想到他会用了这一招。而且还要我的尸首展示在众人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