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个人说,“已经拥有的幸福会失去,没有得到的有一天会得到,对待爱情,要有一颗善良的心、坚定的信念,以及至始至终的态度。”
青涔说:“我的灵魂受到了诅咒,我永远也得不到幸福。
人说在爱情面前都是公平的。荒谬,虽然爱情本身是美好的,但是两个人在一起,现实就变得残酷。
我永远只能被绑架在那阴暗的记忆空间里,无法逃生。
深爱的男人,只能望着他的背影,越走越远,不能说“我爱你”,是最残忍的酷刑。
剩下能做的就是淡定,流浪,等死,死了也不要再轮回。”
靑涔回家了。
在学校里,她不必像一般的学生一样,她可以随心所欲,学校就像是她的另一个避难所,只要她愿意,她可以一直只呆在寝室里,不去上课。
所以有时候她会忘了自己还是一个学生,但是她不会忘记她是服装设计师蒋少秦的女儿。
在她进校门之前就已经疏通好了一切,她才能这般“自由”。但是她不会忘了她所有的事情都在母亲的控制之下,母亲给的自由只有手指甲那么大。
尽管如此,她还是要感谢,现在她不必留在学校面对治禹,不用害怕在路上有可能会遇到他,也没有这一刻的闲适。
现在靑涔披在薄被,躺在美人靠上,有些昏昏欲睡。开了电视,百无聊赖地有一搭没一搭地听着。
前几天喝了些酒,又吹了些冷风,她感冒了。
本来只是小感冒,但是她不愿意吃药,感冒越来越严重,她就直接请假回了家。
现在的她头还重重的,感觉脸颊热热的,什么事情都想不了,在光下更觉难受。
她重新起身,关了电视电灯,和着薄被跌躺在美人靠上。
望着窗外天,已经暗下来了,屋子里很寂静,什么声音都没有,只是远远听到几声猫叫声,她觉得这声音恶心,用被子捂住耳朵,她只能听到自己呼吸声,只一会,她听着自己粗重的呼吸声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蒋少秦回到家,发现电视开着,走过去,发现在睡着的靑涔。
如果知道她回来,她就早回来了。
蒋少秦坐到旁边的沙发上,看着她熟睡的脸,她安静的样子是蒋少秦甚少见的。
当她第一次抱她的时候,她就哭的嘶声力竭,是在一起小婴儿中哭的最响的。当时护士说,是个漂亮的女孩,但是也太会哭了,一刻都不消停的,怪烦人的。但是她看到她就很喜欢,会哭的话就一定是个灵动的孩子,将来肯定与众不同。
这么快,已经二十一年过去了,她已经这么大了。
蒋少秦眼角瞥见她的头发,不自觉地轻皱黛眉。这么多年了,她的头发还是没变,坑坑洼洼,参差不齐,一定又是她自己剪的。
尽管蒋少秦刻意去忽略,但还是不能释怀。隐约想起,那年,在出事的前几天。
那时候她还是一个名不经转的小设计师,在H市郊区最便宜的地段举了一个店面,开了一个小小服装的工作室,手下就只有几个打板缝纫的人,设计装饰都是靠她自己。她被邀请去参加潘夫人儿子的生日宴会,所以她带着靑涔去了“金粉胭盒”。
后来,她替潘夫人设计了几套礼服,在上流社会的圈子里也有了一点名气,渐渐地成为了一个小有名气的设计师。随着名气地增加,她的工作越来越忙,没时间照顾靑涔,也没有功夫打理她的辫子,那时候的靑涔有一头长长软软的发辫。她带她去了‘金粉胭盒’,剪了短发。
但是没有想到,靑涔看到自己被剪短了的头发,大闹脾气,大声哭闹。等到她好不容易把她半拖半拽回家,她就一直躲在房间捧着面镜子照,就因为一条发辫,她像个婴儿般哭闹。
她不再理她,回了工作室。但是想不到“金粉胭盒”的人打电话给她,靑涔又去了店里。
她只开车带她去了一次,但是她却步行两个多小时,既然走到了“金粉胭盒”。
等她到时,她看到的就是她现在这样的头发,长长短短,坑坑洼洼。
店里的人告诉她,她当着给他理发的小姑娘的面,拿着剪子把自己的头发绞了。那女理发师都被她吓得哭了。
当时她不知道该做怎么反应,也哭了。
靑涔倔强,爱钻牛角尖,像极了自己。
这之后,她们母女的关系就如绞碎的头发,凌乱了一地,修补不了,她自那之后,再不肯养长发,也再也不去理发店,也不让任何人碰她的头发,头发长了,就自己拿剪刀剪。
蒋少秦现在心里有些后悔,如果当初不剪了她的长发,如果不带靑涔去“金粉胭盒”,也就没有了后来的事发生了。
蒋少秦的鼻子有些酸楚,她的指甲陷进了皮肉,生生的疼。
就在这时靑涔迷迷糊糊的醒过来,蒋少秦怕吓着她,轻柔道,“是妈妈。”
靑涔认出了声音,睁开眼睛,推开薄被。
“怎么回来了!”蒋少秦已经变换了口气,声音有些疏远和冷淡。
“感冒……”靑涔的声音怪怪的。继续躺在那里,一点也不想动。
蒋少秦这才发现她眼红脸热,暗自懊恼,马上拨了电话给家庭医生。
家庭医生走后,靑涔就进了房间,关了门不再出来。
蒋少秦想开门进去,却发现门在里面上了锁。即使在家里,她还是放不下戒备心。
躺在床上的靑涔,听到门把转动的声音,脚步声在房门口徘徊了很久,她没有任何的动作。
母女俩,隔了一层门,又何止一扇门,她负气不看那扇门,眼泪滴在了枕头上。
床边的地上静静地放置着些生锈的盒子,是大大小小饼干盒,封尘多年的盒子,全部被打开着,凌乱地放置着一些玩样,东西并不稀奇,那时她八岁以前收集的,并不珍贵,但是却是他的宝贝。
其中一只镶着红色宝石的白色,亮闪闪的,现在市场上有很多这样的人造玻璃,就像真的一样,但是却是她十分宝贵的,回到家她就把她找了出来。
靑涔蜷缩在床沿,蝴蝶放在白色床单上。
所有的一切不纯粹是梦,也不是错觉,蝴蝶真的存在,真的在她的记忆里。
她忘记大概是几岁了,妈妈带她去了一家理发店,她忘了那家店有多么漂亮了,她只记得那时候周围有好多人,她们的眼睛否盯着自己看,他们的表情是不敢置信、惊讶,因为自己的发了疯似的动作。
被人剪掉了长发,她沉静在自己的愤怒中,她拿起剪刀,剪刀切断头发的“嗦啦嗦啦”的声音,刺耳而心惊,她的身上、地上都是她的头发。
如果不是她的出现,他阻止自己,也许她会发狂的把自己所有的头发都绞光。
他穿着黑色的西装小礼服,系着小领结,有着和自己一样柔软的头发,一丝丝的,有着阳光的颜色,他对自己轻轻笑着,路出左脸上的小窝。不同于那些大人的表情,他走到她的面前,蹲下身,拾起她的头发,对着她笑,“你长长头发一定好看,就像我妈妈一样。为什么剪了呢?”
“他们剪了我的辫子!”
“等你长大了,头发就长了。”
“……”
“你可以等吗?等它变长!”
那时候,她不懂,眼睑上还沾着泪水,却乖巧地点了点头。
小男孩也笑了,露出他左连上的酒窝。
他的身边沾着一个漂亮的女人,穿着白色的长裙。小男孩拉拉女人的手,女人蹲下身,小男孩不知道跟女人悄悄地说了什么,女人看了她一眼,微微一笑,接着从自己头上摘下了蝴蝶,双手交给小男孩,问他,“你决定了吗?”
小男孩点点头,双手接过蝴蝶,走到她跟前,细小的手指梳理她凌乱不章的头发,再把蝴蝶夹在她长短不一的头上。
他拉起她的小手,牵着她走到镜子前面。华美精致的蝴蝶,别在她稀疏的头发,有一种诡异前卫的美感。
稚嫩的声音坚定道,“这只蝴蝶是我送给你的,你等着,我以后来找你!”
在场的人都惊奇的看着这一幕,他们都大概了解那只蝴蝶的意义。但是靑涔到不知道这些。到现在,她也不知道,在她手上的,是潘家的祖传信物。
蝴蝶是真的,小男孩是真的,现在很肯定那个小男孩就是治禹,送她蝴蝶、对她说“我会回来找你的”那个小男孩就是治禹。
为什么,她会忘了,忘了男孩,忘了蝴蝶,忘了所有童年的记忆,如果不是今天找到这些盒子,也许所有的一切就像这只蝴蝶遗失了。
从她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她就感应到了,梦里的小男孩在靑涔面前变得高大,他的面孔就是治禹的样子。他,认出自己了吗?还是已经忘了。
感冒药的药效开始了,靑涔最终还是抵不过药效。
迷迷糊糊中,靑涔又跌进了梦里,这一次,她梦到的不是治禹。
她听到了水的声音,她舔了舔自己的手指,水是闲的。她在海里。她睁开眼睛发现自己漂在海上,她的手伸到海面下双腿,黏湿的,她看到些亮光。她的上半身也钻进海里,她的腿不见了,她看到绚烂的鱼尾。她有些惊慌失措,摆动着不属于她的鱼尾。
“你有什么可以交换的吗?”嗤笑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茫茫的大海上没有其它的人。
“你有什么能交换的吗?如果你要走到他的身边,你必须拿你最珍贵的东西做为交换。”幽冷的声音不知道从哪里传来。
时空“咻”地转换,靑涔从海上到了一个四面封闭的房子里。房顶的中间吊着一个灯泡,灯泡的光很微弱,治禹拖着她的鱼尾坐在下面,鱼鳞已经变干失去了光泽。鱼尾的旁边打翻了几个掉漆生锈的饼干盒,里面的东西散落了一地。
靑涔一样一样地捡起来,水晶飞机,碎了;迷彩望远镜,破了;她小时候穿过小线衣、小斗篷、小鞋子,也脏乱不堪;她刚出生时的胎发,一根一根散在地上,风一吹,吹到了角落里;还有小时候在妈妈裁板上偷得白色蕾丝,也已经发黄,烂了……
她一样一样地拿起来,这些能够拿来交换吗?她要拿它们来交换什么,她自己也不不知道……
灯在摇晃,光忽明忽暗,空气中有难闻的味道……
幽冷的笑声,一波又一波,变成了掀起的巨大波浪,像大山整座倾斜下来,靑涔看不到,但是那声音几乎把她的耳朵震聋了。
靑涔惊醒了,她害怕极了,她坐起身,她觉得的身后一直有双眼睛在窥视着她,慌乱地回头,却什么都看不到。
这时候,已经是大半夜,靑涔出已经一身的汗,她要开灯,最后她摸上台灯的手又收了回来,她放弃了,也许现在是她习惯恐惧的时候了,因为黑暗总是伴随着恐惧。
靑涔醒了,就再也睡不着了,又觉得嗓子里烧得干疼,辗转反侧,最后还是起床去了客厅。她摸黑走过走廊,经过母亲的房间,里面有声音传来。
靑涔的耳边扑捉到“妹妹”两字,靑涔没有驻足,她对母亲向来是冷心的,她在做什么她也从来也不关心,继续摸黑前进。
靑涔从冰箱里拿了水,咕隆咕隆,冰凉的泉水就像趟过干涸的土地,冒出了白烟,她只觉得更干渴,不到一分钟,一瓶水就完了。靑涔的整个身体只觉无力,她撑在冰箱门上,过了很久,又无声无息地走回去。
再经过母亲的房间时,她无意中听到“留学”两字,靑涔又自动忽略,但是房间里的蒋少秦似乎有些激动,对着电话的声音有些威吓,“她的事情你不要管了,我不想多生事端。”
蒋少秦搁下最后一句话后就撂了电话。靑涔没有多做停留,回了房间,关了房门。期间没有发出任何的声音,她记得王沄就曾经说过她是黑暗幽灵,走路无声无声,是个怪人。
他自嘲的笑笑,的确,在很多个晚上她都睡不着,她是多梦地,但醒着总是无事,她就留意着外面的声音。
就像仙女在,她听到了开门的声音,母亲走路的声音在房门口停止,她朝床内翻了个身,一会儿走廊上又想起了悉悉索索的声音,开电灯的声音,又是关门的声音,今晚,她又要熬夜工作了。
蒋少秦匆匆朝靑涔的房间瞥了一眼后,就又一头扎进了工作室,直到天亮,一整夜她都在工作室忙绿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