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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许在最终牵手之前,谁都要经历些信任问题,不一定是对对方没信心,更多的是对自己。
“你不会就因为这个没去拍结婚照吧?”惊讶让苏薇重重放下了杯子,酒水都溅了出来。
两个女人在酒吧见面,钱多多是心情不好想找人倾诉,苏薇则是听到电话就应了,说正想找她喝一杯。
“怎么拍啊?”钱多多眼眶下两抹阴影,声音苦恼无比:“我们都吵成那样了,还拍什么结婚照?难不成穿着礼服婚纱黑着两张脸继续吵下去?”
“那你就这么下车走了?”
“我当时已经气糊涂了,直接叫了辆车就走了。”
“许飞没有追上来?”
“就是没有我才那么生气的。”
“你爸妈呢?”
“别提了,我妈知道我把预约取消了,气得两天没跟我说话,现在看到我的口头禅就是‘你到底要不要结婚?’”
苏薇噗的笑了:“辛苦你了,那你到底要不要结婚啊?”
钱多多皱着眉头:“苏薇,你别笑,许飞要我离开B&G,就因为我的上司是我前男友。就连我妈妈都支持他,我有我的事业,我也没想过要和黎东重新开始。为什么?凭什么我要为了让他放心就放弃工作,这次是原则性问题,我不会让步的。”
苏薇见钱多多如此烦恼,禁不住也叹了口气:“我早就提醒过你,事业和婚姻的矛盾是不可调和的,就算你为他做出牺牲了,也没有人会放在心上,因为全世界都认为,只要你是个女人,你就是应该的,应该把婚姻和家庭放在事业前头,否则你就是一切矛盾的罪魁祸首。”
苏薇越说越激动,到最后脸上表情比钱多多还要愤慨,钱多多有些心惊,忍不住小心翼翼地问:“苏薇,你……你没事吧?”
苏薇拿手撑住额头:“算了,我不想多说这些,让你听了心里也添堵。”
钱多多做义气状:“也不能老让你听我诉苦,来吧,今天我们两个肩膀互用,有什么苦水都可以倒出来。”
苏薇苦笑:“你真的想听?我这苦水可不适合你这准新娘听。”
钱多多点头:“到底怎么了?”
苏薇叹口气,一字字道:“多多,我公婆来上海了。”
苏薇的公婆到上海已经有一个星期了。
丁家两老都是土生土长的北京人,老头退休前在电力局工作,老太太则一直都是个家庭妇女。两人到上海来看儿子,当然住在儿子家里,顺便把家务都包揽了下来。
才一个星期,苏薇就受不了了。
并不是苏薇厌烦老人,对公婆不满,可强子父母与她的生活习惯实在相差太远了。过去在北京两家都有自己的地方,最多一周见一回吃顿饭,可到了上海,老人们与她同吃同住进出一扇门,老太太做惯了家庭妇女,做饭洗衣自是不在话下,一来就接手了厨房大事,还与钟点工阿姨起了好几次冲突,说阿姨打扫得太过马虎,这里那里的都是灰,床上头发丝都落了不少。阿姨跑来找苏薇哭诉,说她干不下去了,苏薇立刻急眼了,又不好跟婆婆直说,只好大半夜的跟强子谈,要他提醒一下他妈。
强子最近又找了份工作,刚开始在一家贸易公司上班,每天朝九晚五的,回家又有热腾腾的饭菜吃,顿觉日子滋润许多,与苏薇的关系也缓和了不少,到晚上关了灯就一把搂住她。
对于丈夫的热情,苏薇当然是高兴的,自从他们来了上海,强子的情绪就如同坐了过山车一样,时上时下,还老是在低位盘旋,苏薇知道他是男人的自尊心作祟,也不好多说,可她是个正常女人,夫妻生活还是需要的啊,好不容易等他找了份还算稳定体面的工作,心情愉快身体活跃,这段时间两个人很是如鱼得水了一阵子,但今晚苏薇却不乐意了,黑暗里反手推了丈夫一把:“别闹,我有事跟你说。”
“说什么呢?都躺下了,哪那么多事。”强子情绪正高,哪管苏薇推拒,两只手已经不安分地在她身上动了起来。
苏薇皱眉,索性伸出手去“啪”地开了床头边上的灯:“跟你说正事呢!”
明亮的灯光让强子猛地眯起了眼睛,所有的动作都停了下来。苏薇的声音略有些大了,整个屋子都像是静了一静。
什么情绪都没了,强子光着膀子坐起身子,一手狠狠抓了两把头发,烦躁地嘟哝了一声:“想说什么呢你,说吧。”
苏薇也坐起来,控制了一下情绪,尽力让自己的声音听上去委婉一些:“强子,我想跟你谈谈爸妈的事情。”
“我爸妈怎么了?”强子粗声粗气地回了一句。
苏薇看他一眼,克制地:“阿姨今天跑来跟我哭呢,说妈对她太挑剔,她做不下去了。”
强子没好气地:“我当什么大事呢,做不下去就别做了,跟一保姆客气什么?这年头两条腿的蛤蟆不多,两条腿的人还不好找,再说了,有我妈在,阿姨来了也是多余的,买菜烧饭不都是我妈包了?”
苏薇一口气上来了,想了想又按捺了下去,忍耐地:“话不能这么说,阿姨在这儿一直都做得挺好的,再说了,爸妈来我们这儿是暂时的,要是阿姨真走了,等他们回去了我们怎么办?”
强子霍地转头瞪她,声音里带着怒气:“苏薇,你什么意思啊?我爸妈才来没多久你就想赶他们走了是不是?”
苏薇愣住,再想说话,外头一声咳嗽,让她和强子都安静了下来。
第二天晚上苏薇让助理去店里按着她开的单子大采购了一番,然后咬着牙将原本的安排全部取消,破天荒地提早回家吃晚饭。
进屋的时候苏薇手里提着大包小包的购物袋,饭菜已经上桌了,公婆和强子都在,明显是在等她,苏薇扯着笑走过去:“爸,妈,这是我给你们买的礼物,看看喜欢不?”
袋子里有补品有衣服还有电子血压器,老头倒是很高兴,接过去说了声这都挺贵的吧,苏薇笑着摇头,说应该的,爸妈你们来了一礼拜我都没好好陪过你们。那边老太太已经发话了:“先坐下吃饭吧,难得咱四个能这么坐一起吃顿家常饭。”
这句话绵里藏针,苏薇又岂能听不出意思来,但今天她是想好了要和老人把阿姨那事儿解决了的,苏薇是个心里有事就一定要解决的人,昨晚原本想让强子传话,但强子的态度与反应让她觉得不可理喻,是以最后决定求人不如求己,自己出马和公婆当面谈。
“妈,今天这菜色真丰盛,是您烧的吗?”
“那是啊,阿姨烧的那菜咸得倒翻了盐罐子,我们没来之前你们是怎么吃下来的?”
苏薇看了强子一眼,后者埋头吃饭,连头都没抬,看得出是不打算对她伸出任何援手。
苏薇咬咬牙:“妈,阿姨是宁波人,烧菜口味是有点咸的,你们吃不惯我跟她说说就是了。”
“唉,有什么好说的,我今天跟她讲了,让她以后别来了,做事那么不利索,烧饭也不行,这样的阿姨用着还不如我自己来呢。”
苏薇吃了一惊,吃饭也顾不上了,放下筷子就说:“妈,你怎么能叫阿姨走了?”
“要她干什么呀?”老太太并不示弱:“家里大大小小的事情有我就够了。”
苏薇急了:“可您走了怎么办呢?”
桌上原本保持沉默的两个男人都抬起头来,在两个女人面前同时张了张嘴,又同时闭上了。
已婚的男人在盛怒或者即将盛怒的女人面前都有一种本能的反应,那就是沉默,因为有过惨痛经验的人都知道,在这种时候,任何言语都不能对事态有一丁点的帮助,暴风雨是无法用人力阻止的。
老太太看看儿子,又看看媳妇,脸一板,所有的皱纹都像是突然加深了一寸。
“小薇,我们大老远的从北京来,天天看着你和强子过的日子,有几句话今天不能不说了。”
“您说。”苏薇不笑了,脸上线条发硬。
“你是强子的老婆,见没见着咱家强子现在这摸样跟在北京时差远了?蔫儿吧唧的,朋友都没几个,这都是你硬把他拉来上海给闹的,我们当时就不赞成你们来这儿,可你们还是来了,那现在咱家都牺牲到这个地步了,你说说你做媳妇的,是不是也得给咱们一个交代?”
“交代?”苏薇有些找不准话题重点的感觉,刚才他们谈的不是阿姨的去留吗?怎么突然转到她要给丁家交代这么严重的问题上来了。
“你们都三十老几了,强子是我们老丁家的独苗,媳妇,你得生了,我们来这儿就是为了这事儿。”
苏薇刹那间目瞪口呆:“生孩子?妈你在说什么呢?我公司刚开始不久,哪来的时间带孩子?”
“我给你带。”老太太一句话堵住了苏薇:“有我在这儿你怕什么,你只管生,带孩子全都我们老两口来。”
苏薇震惊之后感觉荒谬:“妈,生孩子是我们两个人的事情,我和强子都没商量过,你凭什么替我们做主?”
“苏薇!你怎么跟我妈说话的!”强子突然爆发了。
“我说错什么了?”苏薇不甘示弱。
老太太抓着胸口大喘气:“好好,我可算是看出来了,你这就是嫌弃我们待在这儿烦呗,行,我们不管了,这就走行了吧,这就走。”说着饭也不吃了,推桌子就站了起来。
“妈你别动气。”强子将母亲扶住,又转过头来恶狠狠地看妻子道:“苏薇,道歉!”
苏薇不语,一个字都没有说。
“道歉!”强子大叫了一声。
“儿子,算了。”老头终于站起来说了句话。
但强子的眼睛已经红了,这么久以来压抑在心头的怒火在自己的父母面前无数倍地升温最后爆发,苏薇的态度令他无法忍受,这些年来她所赚取的一切都令他感到窒息,她早已不是当年那个会靠在他怀里仰望他的女孩子,他努力过无数次,想要比她做得更好,赚得更多,但他一直都没有做到,现实也残酷证明了,或许他永远都做不到!他比任何人都辛苦地维持着一个大丈夫的形象,但今天她在他父母面前所表现出来的强硬令他所有的努力全然溃乱,也让他再也无法忍受。
“妈,我从没有嫌弃过你们两老,但如果你一定要走,我也不会拦着。”苏薇终于说话,换来的是老太太倒抽一口冷气的声音。
“好,有你这句话我就明白了。”老太太一把抓住老头的手:“你还在这儿杵着干什么?等人赶我们哪?走吧!”
强子一个箭步冲到门口,把着门怒吼了一声:“苏薇!我让你道歉!你听着,今天我妈要是走了,我就跟你离婚!”
“什么!”钱多多听到这里惊叫起来:“他真那么说了?”
苏薇叹了一口不堪重负的长气,点点头:“你敢相信吗?说这句话的人,和当年那个坐十几个小时火车到上海,跑着到我面前向我求婚的男人是同一个人?”
钱多多暂时忘却了自己的烦恼,抓着苏薇的手道:“那后来呢?”
“我公婆走了,强子送他们回北京,还没回来呢。”
“事情弄成这样,你一定很难过。”
苏薇勉强笑笑:“一切都等他回来再说吧。”
钱多多点头,忽有些悲从中来的惶恐之情,想问“苏薇,婚姻真有那么可怕吗?能把一个那么爱你的男人变成这样?”但话到嘴边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之后两人谁也没再起新的话题,只默默地对坐了一会儿,告别时互相搂了搂对方的肩膀,手上用了些力气,像是要借此给彼此一些安慰和支持。
苏薇回家,都已经半夜十二点了,屋里却还是一室冷清,她打开灯,想打个电话给强子,亮起的灯光照在进门处的矮柜上,一张白色的纸条孤零零地躺在那上面,她慢慢伸手将它拿了起来,上面只有两行字,是强子写的。
“关了公司,跟我回北京,我们还能继续,否则你就不用来找我了。”
她将纸条拿在手里走进卧室,衣柜门大开着,床上一片凌乱,看得出男人匆匆回来收拾过东西,又走了。苏薇在敞开的衣柜前站了好一会儿,最后又低头看了手中的纸条一眼,屋里静得连她的呼吸声都清晰可辨,她放下纸条,关上衣柜门,最后就这样和衣躺倒在了一片凌乱的床上,默默地闭上了眼睛。
电话响,苏薇猛地睁开眼睛接起来,哑声叫:“强子!”
但那头传来的却是钱多多的声音:“苏薇你到家了没?强子回来了?”
苏薇苦笑,慢慢把刚才所发生的一切告诉了钱多多,钱多多震惊:“什么?强子要和你分居?他能去哪儿?那你打算怎么办?”
苏薇嘴角的一抹苦笑凝固了,她想一想,回答她:“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必须有一个人要做出让步,但是多多,这个人不会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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钱多多与苏薇分手,又在出租车里不放心地拨了她的电话。苏薇在电话里说强子走了,又说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必须有一个人要做出让步,但是多多,这个人不会是我。
即使是隔着电话,钱多多都听得出苏薇话里的决绝。出租车在她家楼前停下,四五月的天气,她却觉得冷,下车时忍不住用双手将自己抱紧。
她仍记得苏薇与强子热恋时的样子,每个周末都要往返上千公里,千里迢迢山长海阔地奔向对方怀里。强子给苏薇带她喜欢的绿豆馅儿的酥饼,怕挤火车弄碎了,一路都小心翼翼地揣在手里,捧到上海的时候都是热的。苏薇给强子织围巾,真是好笑,苏薇十几岁的时候就显露出风风火火雷厉风行的强势来了,却为了强子熄灯后还打着手电赶最后的那几针,手电的光将她的影子拉长在蚊帐上,织到最后一针的时候将那条围巾举高了看,嘴角带着一个温柔的微笑。
如果这都不是爱情,那什么才是?
但十年之后,这对相爱的人开始互相指责、怨愤,用冷漠的语气提到彼此,如果这就是爱情的宿命,那她和许飞会怎样?他们的十年以后会是怎样?
这个念头让钱多多的脚步沉重起来,日间许飞立在街边看着她与黎东的情形在她面前闪过,还有他们在车里的那场争执。
如果他与她连这道坎都走不过去,他们还会有接下来的十年吗?
但眼前所看到的让钱多多突然停住脚步。十二点都过了,小区里异常安静,她在楼前的路灯下看到那辆熟悉的车子,许飞就靠着车门立着,也不知站了多久了,看到她走过来也不说话,静静地与她对视。
两种截然不同的力量从四面八方涌过来,正反拉扯着钱多多,一股力量让她想要飞跑过去与他拥抱,另一股力量却让她僵硬地立在原地。
不!她不能过去,走过去就是向他低头,就是认输!他们所争论的关乎她的工作,这是原则性问题,她不能让步。
但即使是许飞落在地上的黑色的影子都像是带着魔力的,无限地吸引着她,让她浑身发软。
“你来干什么?”她听见自己发哑的声音。
许飞不语。
闭嘴!他已经来了,这就够了。钱多多在心里这么对自己说,但是嘴巴却不受控制,她听到自己的声音,语速飞快地,什么都不能将它打断。
“我不会改变主意的,就算你不同意我也不会辞职,我是去工作的,不是去和黎东旧情复燃的,我和他只是上下级的关系。两个人在一起需要彼此信任,如果你不相信我,那就没必要再谈下去了。”
闭嘴!钱多多,你这样会失去他。心里的声音已经变成了尖叫,但许飞仍旧沉默,这沉默令钱多多恐慌,而恐慌又令她无法停下说话。
“对不起。”突然响起的声音令钱多多突然失声,年轻男人用一种难过又固执的表情看着她,说完这三个字之后又沉默下来,想说什么又不愿意的样子,嘴角抿得紧紧的,将他脸上拉出一个令人心软的线条来。
这三个字与他的表情令钱多多心跳失序,鼻梁发酸眼睛发胀,怎么会变成这样,来势汹汹的愧疚感像潮水一样冲走了她原本就强撑起来的理直气壮。
“我……”她开口,听到自己突然变哑的声音,只说出一个字就被打断了。
地上的影子动了,许飞两步走过来,一把将钱多多抱祝
“但我还是要说,我不想看到你跟他站在一起,我不想让他碰你的脸,多多,你是我的!”
这严重的抱怨比争吵与指责有力千万倍,钱多多当场在男人的怀抱里结巴了:“我……我没让他碰我,那时我脸上脏了,你别乱想……”
她的话被一个略带点急躁的吻打断了,随后她便被一把抓进了车里,她想开口,但持续的亲吻令她几乎窒息,热流席卷全身的时候,钱多多闭着眼睛喘息着想,如果这就是他们接下来的十年里每次争执之后的结果,那也不错埃
3
庄涛在上海筹备许久的私人会所终于完成,开幕前一天,苏玲与他一起去了一趟,会所在市中心,三十年代的老建筑,花园环抱绿阴深深,环境无可挑剔。老板要来,会所里当然是人人都精神抖擞赶着要给老板留给好印象的,小姐们在金碧辉煌的长廊两边恭迎大驾,经理领班笑容满面地引着庄涛一路走来,无数细巧腰肢随着他的脚步声向他弯折下来,苏玲从未尝试过这样的阵仗,众星拱月的感觉让她情不自禁地抬起下巴。
小姐们穿着统一式样的黑色制服,正面包裹得严严实实,连领子都密密扣到脖子上头,但背面居然是透明薄纱的,长裙落在脚踝上方,侧边高开叉,走动间雪白皮肤若隐若现,老远就令人目眩。
苏玲从她们之间走过,一开始轻飘飘的感觉慢慢地被一种莫名的沉重所替代了,她一直觉得自己是美的,年轻的,吸引人的,否则也不会在那么多人当中被庄涛一眼看中,但现在她面前有那么多年轻美貌的女孩子,她们中的有些甚至小得脸上还带着一层绒毛,再浓艳的妆容都掩盖不了那股青春之气。
和她们相比,她又有什么优势呢?这念头让她抬起的下巴慢慢落了下来,只觉自己一步步都是踩在绵软不实之处的,忍不住要更紧密地依偎在庄涛身上。
两人被请到最豪华的那个包房里坐了,经理前后招呼着,开始汇报情况。有女孩子送茶进来,倒不是那些穿着薄纱装的小姐,白衣黑裤的,只是个服务生,看到大老板大概是有些紧张,倒茶的时候手指被烫了一下,也不敢叫,只缩了一下,又继续自己的动作。
苏玲的眼睛落在她的手指上,又看到了她所带的那只戒指,戒指看上去像是钻石的,戒托花纹精致古朴,像是有些历史了,不过戴在这女孩手上又不像是真的。
苏玲看了一眼就放不开了,又看了一眼,就连庄涛都注意到了,问她:“看什么呢?”
“你看这戒指,多漂亮。”苏玲指指那女孩手上的戒指,女孩愣了一下,接着便有些慌张,直起身子两手交握。
“什么戒指那么好看,来,给我看看。”庄涛对她抬了抬下巴。
“这是我男朋友送的,他从朋友那儿买的,不是真的,不值钱。”女孩结结巴巴地。
旁边经理就皱了眉头:“??嗦嗦什么呢?没听见老板说要看你的戒指,快把手伸出来。”
苏玲倒有些不好意思了,刚想说算了,但那领班已经将女孩的手拉到他们面前。女孩怯怯的,五根手指都缩着,刚才那根被烫到的手指头仍有些发红,手指甲光秃秃的,与那枚戒指并不太相配。
“是挺好看的。”庄涛点点头:“脱下来吧,我问你买了。”说着就从皮夹里拿了钱出来,一沓二三十张那样子,也不数,就那样随便地递给她。
女孩没有接,涨红了脸快要哭出来的样子:“老板,这真不值钱,假的,您别跟我开玩笑了。”
“你要多少?”庄涛只问了这一句,说着又把钱包里剩下的钱也拿了出来,轻描淡写地:“这些买个真的也够了吧?”
女孩原本涨红的脸开始发白,经理过来陪笑:“不好意思庄先生,这员工是新招的,还没培训好,我让领班跟她谈谈。”说着就有领班走进来,板着脸拉她出去了。
之后男人们的谈话继续进行,苏玲心里悬着这事,忍不住找了个借口走出来看看情况,还没走过转角就听旁边房间里传来哭声,凄凄惨惨的,就是之前那女孩子。
房间门没有关,苏玲站在角落里看着那个白衣黑裤的侧影,那女孩呜咽着:“可这是我唯一的纪念了,我们已经分手了,我再也见不着他了。”
“你傻啊,就为了一前男友留下的破铜烂铁得罪老板?明天你还想不想在这儿干下去了?有钱什么没有?老板给你的那沓子钱少说小一万了,回头你就去买个真的,快点脱下来,别说我没劝过你。”
那女孩子哭得更凄惨了,苏玲再也听不下去,扭头逃一样回了包厢,庄涛看到她就笑了,问:“迷路了?去那么久。”
她在他身边坐了,小心翼翼地:“那戒指我说着玩的,别要了。”
话说到这里,门就被敲响了,领班笑容满面地走进来,将那枚戒指轻轻放在她面前的玻璃台面上。
“让苏小姐久等了。”
庄涛笑了:“这不就好了吗?”说着将戒指拿起来,示意苏玲伸手。
苏玲慢慢地伸出手去,戒指被套上她的右手,她略有些恍惚,觉得那上面还带着那女孩的体温,耳边又传来她凄凄切切的哭声“可这是我唯一的纪念了,我们已经分手了,我再也见不着他了。”
“好看,喜欢吗?”庄涛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
苏玲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手指,她十指细白,配上那戒指真是赏心悦目。
庄涛还在等她的回答,苏玲抬起头看他,无论刚才发生了什么事,无论它是怎样得来的,但这个戒指是他为她戴上的,对于男人和女人来说,任何礼物都比不上一个戒指的重要性,它永远是意义非凡的。
她强迫自己忘记刚才看到的那一幕,慢慢地露出一个微笑来,回答他:“好看,谢谢,我爱你。”
苏薇看到苏玲与庄涛一同从酒店走出来的时候,第一反应是自己看错了,被她送回到酒店的客户却是认得庄涛的,热情地迎上去与他握手寒暄,还夸他身边的女伴漂亮,一回头想要给苏薇介绍,却见苏薇表情严峻,一开口就声音冷淡:“庄涛,苏玲,这是怎么回事?”
苏玲撞见苏薇,一开始是有些忐忑的,但等听到她的质问,那些忐忑便消失了,反变成了怨气。庄涛倒是很镇定,只对苏薇笑笑,说了句:“苏薇,怎么这么巧,要不一起吃个饭?”
苏薇冷着脸:“不用了,我还有事要和苏玲谈。”又转过头对客户道:“张先生,今天不好意思,我得先走了。”说完一把将苏玲拉了过来。
“苏玲,跟我走。”
苏玲挣了一下,挣不开,眨眼就被苏薇拉上了她的车,车门一合上苏玲就爆发了:“姐!你这是干什么?”
苏薇一边踩油门一边反问她:“你这是干什么?为什么和庄涛一起从酒店出来?”
苏玲没好气地:“我和他正在交往。”
“交往?苏玲,你睁大眼睛好好看看,庄涛这种有名的花花公子,你跟他交往能有什么好下场?”
“姐,你怎么能这么随便污蔑人,庄涛怎么了?他对我挺好的,我们相爱了!”
就算是在车子前进的时候,苏薇也仰头短促地笑了一声:“相爱?别人不了解庄涛,我还不知道他?这小子每次回国身边都要换好几拨女人,他除了会玩女人还会干什么?相爱?今天我非得让你好好清醒清醒不可。”
苏薇的笑声让苏玲愤怒:“堂姐,我是个成年人了,不是几岁的小孩子,不需要你对我的选择下判断。有钱人就不能有爱情了,就算他过去跟很多女人交往过,他就不会爱上我了?你不要因为姐夫跟你分居就觉得这世上没有爱情了,对,你的爱情是失败了,可不代表谁都会像你一样。”
“你怎么能这么跟我说话!”苏薇踩刹车,不敢相信地转过头去看着自己的堂妹。
“怎么了?我只是实话实说。”苏玲毫不退让地与堂姐对视。
这还是那个在她心目中单纯可爱的小妹妹吗?深刻的无力感与被戳中最脆弱之处的痛苦令苏薇说不出话来。
苏玲也不再说话,径自推门下车,招手拦出租,苏薇按下车窗,叫了一声:“苏玲!”
苏玲背影一僵,但她终究没有回头,迅速地坐上第一辆在她面前停下的车子,头也不回地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