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老战友朱勇已经分手好几年了。近日从省报上知道,他成了当地的养猪大王。
朱勇出生在穷甲天下的黄土高原,我认识他是在1977年寒冷的冬天里的新兵连队。记得一次新兵点名,有着很浓的湖南口音的新兵连长连喊三次“朱勇”,就是没有人吭声。后来有人壮着胆子喊了一声:“猪——”前排的一位胖子才答了一声“到”。这位被唤做“猪”的朱勇,黑黑胖胖的,粗粗的眉毛连成一条横线,两片嘴唇厚棱棱的往外翻着,和他走在一起,老闻到一股莫名其妙的蒜味儿。
朱勇真正引起大家的注意,那是新兵训练开始后的事情。那个时候,我们已在贺兰山下的军营里,开始了新鲜而又艰苦的新兵训练,整天踢正步,练敬礼,进行着由老百姓向军人的艰难转变。
记得每次吃饭的时候,全班战士围在一起,热腾腾的大馒头,每人能吃它五六个。可只有一盘菜,大家像沾盐末一样伸出筷子去夹,还推来让去的,生怕自己多吃了二口而被班长或其他人视为不懂礼貌,落个不好的印象,结果饭吃完了,菜还剩大半盘。活动量小且肚子里积有油水的班长,老练而又轻松地喊一声:“谁还吃?没人吃就倒进猪食缸里,不要浪费。”其他人不知心里怎么想的,可嘴上则一个个发誓赌咒似地喊“不吃”、“饱了”。朱勇则不然,看到油乎乎的洋芋块和星星点点的肉丁都将被猪美餐,心里不是滋味。“放下我吃。”他端起盘子,筷子两转,一扫而光。
从那以后,打扫饭桌卫生的人就省去了一大段路程,他们胳膊一伸,残汤剩饭就进了朱勇的饭碗。朱勇嘴上喊“吃不了啦”,可最后还是把剩饭塞进了肚子。慢慢地,就有人说朱勇是弹簧肚子没深浅。他的那些解释甚至求饶的话都被当成了客气,没有多少人信以为真,残汤剩饭照样进入了他的饭碗。有时他实在吃不下去,又不忍心倒掉,就放到下一顿,省下新的吃旧的。对此有人说他“土”,有人骂他“穷命”,也有人讲他这样是想当先进出风头。议论没有持续多少时间,朱勇的名声连同他“猪”的绰号一起,就冲出连队,走向了全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