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的。你很强……”
“在地宫里,上面大火烧起来了,我们找不到出口。正在忙乱无措,你来了,也因此一切危机迎刃而解。”
“没有我你一样出得去。”
“被两千铁骑围困起来的时候,我看见你的笑容,忽然感到安定。我失去了师父,仿佛失去生命主宰,从那以后我要一个人面对所有,我一直在彷徨,在胆怯。然而你对着我笑,你握着我的手,失去很久的勇气又都回来了。两千铁骑亦若等闲。我等着你拿主意,出奇计,等着你把我带出险境,你果然也做到了。可是,最终我发现我错了,想要温暖和依靠的是你,真正像在大海迷航、随便找一个点就想永久归航的人,也是你。”
“……”沈慧薇彻底沉默下来。
吴怡瑾忍了又忍,终于道:“你一直想死对吗?”
伏上她背上的人没有回答,只是微微一颤。
“你一直想死。你去守护闪族安宁你想改变叆叇现状你也想完成平乱印所托付的任务,但是你同时却在无时不刻地害怕着逃避着。所以你不顾一切地受了伤,然后一股脑儿把这些重任推给你随随便便认识的任何一人,自以为做得很妥当,可以安心。”
“我没有随便给一个人……”
“住口!”吴怡瑾冷声呵斥,“你不许说话,再也不许说话!我要你好好养伤,要你很快地好起来。你担负了太多责任,所以决计不可以死。如果你不听我的话,继续糟蹋自己的身体,那么你就去死,然而以后你不可以再见到我,托梦都不可以,我不见你。”
沈慧薇几次插不了话,听到她最后故意用极孩子气的口吻所说的狠话,终于低低地笑了起来。
吴怡瑾生气地道:“你又在笑什么呀?”
“我不死的话,如果……你可以多说两句话,那也成。”
“……”
“瑾郎。”
“……”
“瑾郎?”
“……”
“哎哟!”
“你要我说什么呢?”
“讲故事吧。”
“讲故事?!”
吴怡瑾倒吸一口凉气,很快又感到庆幸,她没让自己说笑话。
她们已经走入了千重深峦,白云在脚下低飞,大雪却在云层之上飘飞,放眼皆是雪白,叠起千荡起伏。吴怡瑾不知道走了多久,只觉得自己的力气也在一分分失去,背上的女孩很久以来都没有说过一句话,无论自己怎么引她、逗她、甚至骂她。
当务之急是找到药材,足以疗伤的药材,人参、灵芝,或者何首乌,或者即使发现一只虎、一头熊,也足以成为救命至宝。然而或许是因为在冰封期的缘故,她什么都没有发现,只有几次从结冰的硬土底下,挖出一点枯碎草根,嚼碎了把汁液喂入昏迷人儿的口中。
忽而眼前一片眩然,红日毫无预兆地当空升起,天空里到处弥漫着的雪花霎时一洗,天边雪白的山色映着湛蓝长空。终于迎来了日耀当空,吴怡瑾觉得自己的心境也像阴霾扫尽的长空,无限清澈起来。她认识这个地方,应该是翻过一道山岭,就能找到一片人参生长地了。即使找不到人参,只要从这边隘口出去,不多久就会到大离驻扎的秦州军营,但之前听说瑞芒突出奇兵,而秦州兵营空虚,想必此地已为瑞芒所踞。不过,只要能到有人的地方,沈慧薇才有活命的希望。除此而外,任何危险她也不怕。
她把沈慧薇从背上解下来,搂住她,轻唤道:“慧卿,你醒一醒。你努力一下,不要再睡过去了,我们很快就到了。”
雪色掩映里,稀薄却耀眼的日光洒在昏迷人儿冰凉的身体上面,她手指动了动,似乎也感到温暖,她的脸色不再苍白得死一般可怕。吴怡瑾轻轻吁了口气,欢欢喜喜地把脸颊贴在她胸膛之上。
“吴姑娘,我们可算有缘,又相见了。”
突如其来的声音令得吴怡瑾大惊,按剑而起。——有人笑容满面地站在那里,华贵无比的绣金衣袍折射出神人般的光芒。
吴怡瑾是那么吃惊,冷锐的眼神变幻不定,最后慢慢凝定下来,冷冷道:“是你。”
“我注意你很久了。”那个男子笑容可掬,“为什么跑进山来呢?你不知道这里随时会有兵马出没,非常危险吗?你抱着的这个人,是受伤还是生病了,她是——”
一个谁字没有出口,他看清了那张冷白的脸,微微一惊:“是她?”
“你做什么?!”
根本未曾料及,那个人如风一般卷来,从吴怡瑾手里抢过昏迷少女,看着,更吃惊了。吴怡瑾怒道:“快还给我!”
剑光已到身前,硬生生止住。身形高大的男子迅速转过身,朝山脚下一个微凹的沟壑快步走过去,那里,有一排小小的白色连营,与冰雪山岩融为一体,若不走近细看,全然区分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