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蒙面大汉沉吟良久,这才发问,声音里透着重重疑虑,“你不怕他卷土重来?到时这个人比徐夫人更可怕。”
“这倒不会。我们十二年前把九天魔帝的声名在江湖上彻底毁去,他即使卷土重来,亦得不到往日声望,且现在的江湖首盟,毕竟有一半权力被朝廷收去。此人除本人武功外,实已无所作为,只要好好安抚,必无变卦。”
除了那一时震惊,那个蒙面之人始终未曾高声说话,可他的身形实在是特别,那样异常高大的形体入得眼中,决计不易遗忘。因为有所怀疑,沈慧薇听那人故意压住的嗓音也特别熟悉。
他是谁……他是谁?
黄龚亭一直称他为“先生”,客气已极,说明他的权势更在其上。而除了一上来说了“下官”二字,此后便刻意抹去了这个称谓。这个人的来历,无论从哪个方面来看,都是非同小可,只怕十之八九和朝廷有关。
想到朝廷,沈慧薇倏然一震,心内迷雾被风吹散,想到那天晚上在山庄,匆匆赶过来向钟碧泽禀报紧急情况的那个渊停岳峙的魁伟大汉。
——一点没错,正是那个名叫川照的对钟碧泽一脸恭顺的人!
沈慧薇旋即涌起重重疑云。他的老爷,无疑正在盯防黄龚亭,只不过迫于没有实证和不宜涉入江湖事,而无法出面。川照和黄龚亭联系,是得到他同意的,还是私底下的行为?
“我若不是你拼死相救……况且你洞悉了我的秘密,咱们已经注定生死与共。”
这句话再一次响在耳畔,那是什么样的秘密?如果是不可对外人道的秘密,钟碧泽是否知晓?
川照的开口打断了沈慧薇的思虑:
“算了,事已至此,只有拿到兵权是当务之急。你这次,是许胜不许败,绝不能再做砸了。”
他声音倏地一冷。
“我可不是威吓于你,皇帝对国内兵力分散早已耿耿于怀,只不过朝廷积弱过久,他一时无可奈何而已,今冬战事平息,可能会趁着武功大盛之时机,把全国冗兵重新收编,不可能再让戍边以外的官员自握重兵。”
沈慧薇微微一震,果然从川照口中亲自说出了“皇帝”两个字,此人是从朝廷而来,决计无可疑了,而他们有着不为人知的密谋,也是显而易见。
黄龚亭满不在乎道:“龙谷涵用兵是不错,不过大离朝打了多年,见到农苦和瑞芒都是软脚虾,这一次难道有必胜的把握?”
川照冷冷道:“我虽然不知道原因,但如果不是这样,皇帝不会同时撩起两个强敌的,而且他意不在此,他要的是先安内,再攘外。”
只听得极轻微的脚步声在地下不住地来回,黄龚亭良久不语,川照冷笑起来:“怎么,胆小了么?还是把总督职位拿到了手,受个几十年虚名再说?”
黄龚亭下了决心,道:“那个东西呢?”
停了一会,仿佛黄龚亭接过一个东西,问:“这个药,当真灵验?”
“我试过无数人了。这包药的主人,就是那个据说已经通仙的葛倾云,在江湖上藉藉无名,但在当地,却被当做神来膜拜的,而他也确有真实本领。你拿去给夫人服用,定能使你趁心如愿。”
“呵呵……”黄龚亭低声,“那女人简直变态,不可思议,药灵验最好,如若不能,我绝不带她出面。我已做万全之策,总督大人根本没有其他选择的机会,这一次,决计成功无疑。”
沈慧薇一字字听着,直觉惊心动魄,蓦然发觉黄龚亭一字一音渐渐清晰,仿佛每说一个字,他就距离她近一分。
她顿然醒悟,但已来不及。书架在她面前轰然倒塌,黄龚亭和川照呈犄角之势把她一左一右夹住。
“你听得够多了。”黄龚亭满面笑容,“沈姑娘,原来又是你。”
沈慧薇谨慎地微微向后缩,然后身后并无多少空间,这样的动作使她看起来略略有些瑟缩。
但黄龚亭和她交手几次,对其没有丝毫的轻忽之心,更知她狡黠机变。沈慧薇剑光撩亮之时,他的掌力也雄浑击出。
川照在左侧守着,封死了少女可能反击逃出的角度,目光闪烁不定。
黄龚亭咬牙道:“这个时候还顾江湖规矩?这丫头知之甚多,容她不得。”
川照道:“你不是怕得罪九天魔帝,不敢向叆叇下手?”
黄龚亭冷道:“容忍需有限度。”
川照一笑,他的刀一亮出来,沈慧薇顿觉不妙。刀风有肃杀之气,如冬之暴雪猛烈万分,在书房这狭小的空间里,施展开来却毫无顾忌。沈慧薇所在地势不佳,对付黄龚亭一人就很难破围而出,又加上一个川照,似乎更在黄龚亭之上,她应付起来越发吃力。
与此同时,警报大作,贯彻满园。沈慧薇听见,又喜又忧。喜的是这等于及时通知吴怡瑾行迹已露,多加戒备,但也担忧她不顾一切地赶来,两个人都不能脱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