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面的新人大都鼓起掌来,只有一个高瘦的男生低头不停地记录着什么。江久年观察到他从进门的那一刻,就很少抬头,一直在飞快地记录。江久年事先对照了他们各自的简历,心中对每个人已经有了模糊的印象。江久年再次看了一下大家,笑笑说:“我说了这么多,下面将出个题,问一下大家。”
所有人都抬起了头,包括那名高瘦的男生。
“诸位是如何看待对手的?”
有几个主动举起手来,江久年按照从左到右的顺序让他们依次发言。第一个说:“对手是前进路上的绊脚石,我一定要想办法将他们铲平……”
第二位说:“对手是你的成长伙伴,没有对手,我们就失去了很多奋斗的快乐,没有对手,张口就是猎物,那匹狼也会变得懒惰,变得肥胖,失去了奔跑、作战的动力……”
江久年一一点头,最后轮到了那名高瘦的男生。他抬起头,向大家点点头,说:“我很赞同刚才几位所说的,对待对手,我想,就像是在一起打麻将的牌友,缺了他们,这牌打不成,正因为有了他们,牌局才得以进行下去。每局中,你抓到的牌有好有坏,不管是什么牌,抓到一副好牌,你肯定是想自摸,而对手若是手好牌,肯定也是想赢,另外两家是不好的牌,那么另外两家肯定是打顺风牌;所以,对手中有的是直接和你针锋相对PK的,有的是持币观望的搅局者,这就需要我们判断他们的性质而分别对待,摸清真正PK那家的牌路,避免点炮,同时也要诱导搅局者不要点炮给那家,那样的话才能赢得和对手自摸的机会。至于输赢,就看天意了。但麻将桌上有个俗语:前边输的是纸,后边赢的才是钱。还有一句话是说,只要还在麻将桌上,原则上来说,对手的钱都是你的!所以,对手是一起打麻将的朋友。只要还坐在一起,人生就有希望!”
江久年对每一个的发言都是点点头,大家等待他做最后的评述,而他却笑笑说:“诸位说的都不错,今天就到这,大家先去忙吧。刘恒辉你稍等一下。”
那名瘦高的小伙子留了下来,满面笑容地望着江久年。
江久年示意他坐下:“你对锦盛天成了解多少?对产品了解多少?”
“不瞒你说,我对锦盛天成的了解很有限,产品也是我最近几天才开始接触的。”刘恒辉不明白江久年想要做些什么,只好实话实说。
江久年盯住刘恒辉的眼睛:“若是明天有一份大的单子需要你去打,你有什么问题吗?”
刘恒辉不明白江久年到底是什么意思,迎着他的目光:“这是一个考题吗?”
江久年没有笑,极其认真地说:“不是考题,是真的让你打单。”
刘恒辉显然不太相信,愣了一下说:“我此刻感到热血沸腾,又有点忐忑不安。老实说,我没有具体的销售经验,但我渴望在实际战斗中成长。”
“那结果呢?”江久年说,“你对结果有信心吗?”
刘恒辉说:“我并不知道是一个什么样的单子,但是我想,不论是什么样的单子,事先没有一个人能对结果有十足的把握。我对结果没有信心,我对自己有信心!”
“那好,”江久年点点头说,“我比较欣赏你的自信,做销售的,必须要有这个信心。你先出去吧。有事我再喊你。”
等刘恒辉离去后,江久年从桌面上挑出一份简历,径直来到袁道鸣的办公室,将那份简历摆在他的面前,说:“看看这个人怎么样?我明天想带他去浙海。”
袁道鸣心情不错,边拿起简历边说:“富威国际那边给消息了,他们的投资部经理宁璐打来电话,说是明天过来做进一步的接触。”
“好事。”江久年很是高兴,“他们对IT高科技还是比较感兴趣的。”
“嗯。”袁道鸣的目光停留在简历的照片上,随即“哦”了一声。
“怎么了?”江久年敏锐地抓住了袁道鸣的反应。
“呵呵,这个人是不是又高又瘦的?”
“是。”
“这么巧。”袁道鸣合上简历说,“之前我们见过面,小伙子不错,只不过从他的简历上很难看出有什么特别的地方,你怎么看上他了呢?”
江久年明白袁道鸣的担忧,这么大的一个单子,用这么一个年轻、几乎是没有什么相关工作经验的销售代表,无疑是飞蛾扑火,任何一个上司都不会这么做的。江久年笑笑说:“这么短的时间内完全了解他们是比较困难的,但直觉告诉我,他就是我想选的人。虽然他的专业以及经验都不是最好的,但是他细心、肯学就够了。”
“呵呵,你是需要一个替你提包的人?”袁道鸣开了句玩笑。
“提包?”江久年没有否认,“提包也需要水平啊。”
“那好,你们就去吧。你来了,我就省了很多事,浙海的单子全靠你了。我前天在浙海的时候,见到了越众的常森。这个单看样子帕瑞比是有意在避开他,我跟他说的时候,他还不知道浙海有这么一个大单子。你到浙海后,可以和他接触一下。你们也算是老朋友了吧?”
“呵呵,我们之前有过交往,常森是帕瑞比几个金牌经销商中发展最快的一个,按理说,帕瑞比有个风吹草动,他是较早知道的人……”
“我也感到纳闷,帕瑞比为什么要避开常森。常森说帕瑞比的谭村刚升为销售总监的第一站就去了浙海,却没有透露出一点信息。”
江久年拍了一下宽大的额头,说:“我从帕瑞比得到的消息是,其他人根本不知道这个单子的信息,显然他们将这个消息封锁得很死,不想让别人知道。帕瑞比现在处于人事动荡中,尤其是大中华区成立在即,这个单很显然成了某些人争夺权柄的砝码,必要时再拿出来。”
袁道鸣点点头。
江久年接着说:“但是,依照帕瑞比这样的外企管理机制,这个单,他们也捂不了多久。捂不住,就会捅出来。恰当地捅出来后,他们还可能会回来走常森的那一道子。”
袁道鸣明白江久年的意思,常森的价值也就是能够探询一下帕瑞比的动态罢了,至于合作,还要视情况而定了。这时,袁道鸣的手机响了,是顾小南的手机号。袁道鸣直接摁了拒绝键。刚要和江久年说话,手机再次响起,依旧是顾小南,袁道鸣再次摁了拒绝键。
江久年见状,站起身说:“我回去准备准备,这次去浙海估计要待上很长时间。有的忙了。没问题的话,我就带上刘恒辉还有研发部的贾庆权一起去了。”
“好,没问题,咱们保持联系。”袁道鸣笑笑说,“虽然公司的财务情况不太好,但该花的钱一定要花。”
“放心。”
“对了,那个刘恒辉,等一会儿请你安排他过来一下。”
这时办公桌上的电话响了,江久年走了出去,袁道鸣拿起电话,只听徐曼曼说:“袁总,有位自称是您同学的马女士找您,要不要接过来?”
袁道鸣想了一下,大学同学中的确有位姓马的女同学,但已经好几年没有联系了,便对徐曼曼说:“接过来吧。”
很快,顾小南的声音传了过来:“袁道鸣,你不接电话什么意思?”
袁道鸣反问道:“你什么时候姓马了?”
顾小南反倒“扑哧”一声笑了出来,但忽然感到这个时候笑出声来有点不恰当,便理直气壮地说:“下次你要是不接电话,我还姓牛呢!你把儿子弄哪去了?”
“这个和你没关系了吧。”袁道鸣不客气地说。
“我想看看他。”顾小南轻描淡写地说,“就是离婚了,我也有看望孩子的权利吧?”
“他很好。”顾小南的背叛让他对她残留的感情已经荡然无存,而此刻她的轻描淡写彻底让他后悔当初和她的结合,“他现在不方便。”
“那你方便吗?”顾小南降低了声音,“我想和你再谈谈。”
“没什么好谈的。”袁道鸣挂断了电话。
袁道鸣双手捂面,他不知道顾小南到底是想谈些什么,但婚都离了,还有什么好谈的呢。这时门外传来了敲门声,袁道鸣忙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情绪,说:“请进。”
刘恒辉站在袁道鸣的面前,惊讶地瞪大了眼睛。
袁道鸣站起身,绕开办公桌,伸出手,说:“刘恒辉吧,咱们之前见过面,欢迎你来到锦盛天成。”
“是,是。”刘恒辉倒是很快反应了过来,握紧袁道鸣的手说,“没想到在这里见到您了。江总还说这里有我的熟人,没想到是您。”
“天涯何处不相逢。坐吧。”袁道鸣示意刘恒辉坐在沙发上,自己拉了一把椅子坐在他的对面,笑着说:“你很不错,江总能选你一起去浙海,我为你感到高兴。好好干,听从江总的安排。这是一次学习的好机会,没有几个人一进公司就能被安排进这么大的一个单子,也没有几个人能一进公司就跟这个行业最牛的销售学习。江总是我们这个行业的顶级销售,你要多跟他学习!也不要有压力,多大的单子也是单,也需要销售去打。只要做好准备,尽力做好就可以了。”
刘恒辉点点头:“放心,我明白。谢谢袁总。”
“不要谢我。要谢就谢江总,谢你自己。”
放在办公桌上的手机再次震动,袁道鸣站起身,拿在手中,点开一看,是顾小南的短息:“你们现在若是没地方住,还可以回家来住,孩子我帮你带!别误会,我没别的意思。”
袁道鸣没有回,将手机拿在手中,转身对刘恒辉说:“明天你们就要去浙海了,出差是比较艰苦的事情,你要提前做好准备。准备好样品、目录书等等与公司产品相关的资料,见客户之前先想想开场白、要问的问题、该说以及不该说的话,公司的产品资料,对手产品的资料等等一定要烂熟于心。你是新手,很多东西要熟悉。对了你的名片做了吗?”
“已经请徐曼曼帮我做了一盒,明天上午就能拿到了。”
见刘恒辉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记住了前台的名字,袁道鸣笑笑说:“好,你去准备吧。”
刘恒辉刚走,袁道鸣的手机又震动了一下。袁道鸣以为又是顾小南的短信,打开一看,却是阮琦的短信:“袁总,您什么时间方便,我想请您坐坐。”
袁道鸣不假思索地回了:“今晚如何?”
车开始在潮热的空气中慢慢移动了,龚仁贵的心却紧紧地揪在了一起。埃米斯的电话迟迟未到,不知道那边沟通的结果是什么,龚仁贵只能往最坏的方向作出打算。下午4点半在龚仁贵的焦急等待中一分一秒地滑过。马上就要到公司了,埃米斯的电话打了过来:“龚总,我动用了咱们的顾问律师和她们沟通的结果是,她们同意来,只不过会迟到一个小时左右,合同里注明的几项关于她的活动取消了敬酒环节,只答应了抽奖环节。”
龚仁贵暗想,抽奖是最后的环节,时间上不冲突,相对来说,这也是一个不错的结果。他忙问:“这个结果确定了吗?”
“确定了。”埃米斯说,“她们在Cindy的陪同下,已经快到上海机场了。”
“好,你们保持联系。”龚仁贵想起这个时候,作为酒会的总指挥埃米斯怎么会在公司,忙说:“酒会现场怎么样了?”
“我一个小时前从酒会现场赶回来拿资料的时候,看到那家专业的酒会策划公司已经安排妥当,我们的人也都到位了,一会儿我还过去盯着。”
放下电话后,龚仁贵长出了口气,对正要把车往地下停车场开的Jessie说:“不上去了,去晚会现场看看吧。”
Jessie忙将车掉头,通过后视镜看了看龚仁贵,没想到正和龚仁贵的目光撞在了一起,她刚要找个话题掩饰自己,却猛然听到“嘀、嘀——”的鸣笛声,紧接着一辆的士紧急打了一个弯飞奔而去。Jessie惊出一身冷汗,忙回头看龚仁贵,龚仁贵没有说一句话,将头扭向窗外。
龚仁贵赶回酒店的时候,没有见到陈汉生,问了一下事先安排守候在酒店里的一名员工才知道,陈汉生在龚仁贵走后不久,便走进了自己的房间里,一直都没有出来。彼森及其家人还在休息。龚仁贵便拨通陈汉生房间里的分机号,占线,龚仁贵刚放下电话,手机响了,是酒店里的号码,龚仁贵忙接听了起来:“您好!”
“情况怎么样了?”陈汉生的声音传了过来。
“问题解决了。”龚仁贵说。
“哦——”陈汉生的声音明显地拉长了一点,随即用中英文肯定了龚仁贵的办事能力和效率,“Good,那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