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收留一只流浪狗一样地,朱狸将丁小宙从保安的手里领了回来。
距离他伤害她,大概有四五年的时间,这蹉跎的几年里,朱狸只记得了爱之甜美刺痛,而忘记了给她爱的甜美刺痛的人。再次地相见,朱狸除了记忆,只剩麻木。丁小宙理所当然地开始投靠朱狸,开始吃我们冰箱里的食品。开始看我们几乎从来不开的电视。喝潘尼遗留下来的红酒。一切怡然自得。
他甚至开始时不时歪在我的面前。看我长期郁闷的脸。
5
朱狸接下了一个庞大的活,给一个广告公司设计一系列的作品。
她开始没日没夜地忙起来。
其实看得清清楚楚,她那点可怜的存款,早被丁小宙挥霍一空。若再不熬夜吐血,恐怕只能流落街头。我甚至感觉,她自己流落街头都无所谓,她不要他看到她捉襟见肘的困顿。
她双目空洞地对我说,小布,小宙先拜托你,不要叫他来打搅我,我必须要将这些东西在两周内完成。
丁小宙开始理直气壮地敲我的门。歪在我柔软的床上。抢我的电脑玩游戏。
我稍一发作,他竖一个手指作悄悄状,然后指指另一个房间,示意我们不能打搅朱狸的伟大事业。
索性盖上棉被入睡,背对着他,偶然听到他游戏里面焦急的感叹或者兴奋的狂喊。
有天丁小宙突然问,潘尼什么面貌?
几乎将我问住,停顿了许多都未能缓和,后来不咸不淡地说,似小贝那样的。
丁小宙回头看我,没说话。我揪住他后面的衣领,说,朱狸给你诬蔑了潘尼什么?
丁小宙沉浸在游戏中,表情丰富,不理睬我的追问,我恼火起来。双手都揪住他的领口,告诉我,她污蔑了潘尼什么。我不允许任何人抨击他。
丁小宙忽然全身倾斜过来,我并无防备,顿时同他一起卧在棉絮里。瞬间我感觉到了彼此身体的变化,和他近在耳边的喘息,时间似在这一刻停滞了。惟有不停止的游戏在隐隐约约地提示我们仍在人间。黑暗中,透过他薄弱的双肩。我顿感如坠地狱。
那一夜,谁都没有动,就保持着这样的姿态,我望着黑暗发呆,他沉溺于我肩胛骨的痕迹。
我们不知何时天亮。
6
谁都没有看出来什么。
朱狸绝对不会相信丁小宙会如此沉迷于同我的暗地周旋。
而我,也在暗度陈仓地懵懂里,平静了下来。
白天,朱狸恹恹地睡觉。我便与丁小宙外出馏达。
他再不是那个我厌恶透顶的小太保,而是一个顽皮不羁的孩子。
曾经,我一直在潘尼那里,状如孩子。而今,我一夕忽老,丁小宙成为我眼中贪玩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