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你的性子太倔了,字字不给朕留退路。若是换成其他的妃子,那日她们早就低头认错了,而不是与朕较量。”他轻轻地叹口气,表示无奈,“朕毕竟是一朝天子,你又怎么能那样和朕说话呢?朕要不挫挫你的锐气,只怕有一天,朝中以及后宫之中所有的矛头都会指向你,到时连朕都保不了你呀!”
皇权——终是这两个字,当初他是如何说的?
“玉环,朕绝不会因为你挑衅到皇权便把你处死……”
是呀,他是没有把我处死,只是给我一个小小的警告。在这后宫之中,就算你拥有再多雨露,再多皇宠在身,也不能放肆到眼里没了那两个字。
“你可知你的那句“君恩如水向东流,得宠忧移失宠愁”听得朕心里有多酸吗?”
我一惊,看向环着我腰的他。那熟悉的脸上,此时全是浓情,像是过去所有的压抑此时全都爆发出来一般,把整个脸都埋没了,散发出银色的光彩,把屋内照得更加明亮。
那句诗,那个夜凉如水的夜,那黑暗中的身影,还有那轻轻的叹息声。是他吗?是他吗?那夜,我没有眼花,他是来了,只是被漆黑的夜色给吞没了,在那气寒的夜晚里,他竟然站了一晚,他如何承受得了呀!
心里扯着疼,感觉眼里胀得发酸,好像要把眼球给冲破了一般。我闭了闭眼,再睁开,已是满眼泪水,我强忍着不让它掉落。
“玉环,你可知那晚,朕整整站在窗外一夜,听着你的感叹,感觉你的惆怅,看着你睡着的模样,朕便觉得知足了。”他搂着我入怀,紧紧地抱着我。
已无能为力,泪滑到嘴角处,接着便蔓延到整个脸庞。
李隆基低头看着我,嘴角传来幸福的笑意,轻轻地帮我拭去脸上的泪水,细腻的吻也一同落下。
李隆基柔软的舌探入我的唇间,搜寻着我粉嫩的舌,他双手游走在我的背部,来回地爱抚着。感觉到他身体越来越烫,知道那是他情欲的征兆,可是我却煞风景地打起了喷嚏,一连好几个,止也止不住。
李隆基只好放开我,仔细地盯着我看:“着凉了吧?”
我轻轻地点点头:“可能是吧,刚才被汗浸湿的衣服又被风干了。”
说着,又刮起一阵入骨的寒风,我轻轻地颤着身子,李隆基把我拥得更紧。
“先换件衣裳吧。”李隆基在我耳边低语。
我点点头,他便把我抱到床上,然后走到衣柜前打开雕花门,看着里面五彩的轻纱绸缎,拿那件浅蓝的看看,又提提那件深紫的,拿不定主意哪件才是他满意的。
我静静地看着被烛火拉长的背影,宽大的肩上披着一件暗红色的袍子,两边大大的袖子垂着,随着他挑捡衣服的动作来回摆着。窗外的漆黑已慢慢隐去,那略微带着点透明的天空已吐露出白色的鱼肚,刚从地平线上升起的太阳散发出金色的光芒,从那严实的霜雾中洒向整个花园。
一阵轻轻的叩门声,将我游走的思绪拉了回来。
我朝门口那看了看,正准备开口,李隆基便快我一步问道:“什么事?”
“皇上,早朝时辰到了。”高力士那谦卑的声音透过木门直传而入。
李隆基皱皱眉,眉宇间传达出些许的不情愿:“今日免朝。”李隆基看了看我,犹豫了一下,便开口说道。
我听得心里一颤,他这是在为我吗?如果是,我万万承受不起。如果不是,那他也不能如此放着国事不理,只贪图自己的享乐呀。
“皇上。”我轻唤了一声。李隆基听到,便走上前来,坐在床沿上。我握住他的手,“皇上一直以精明练达著称,以勤劳为人所重,今日为何不去早朝?”
“你的身子……”
我笑笑:“玉环没事,皇上若是因为玉环而不去早朝,玉环才担当不起呢。”我做了一个调皮的表情,逗他开心,“皇上不是刚说,怕有一天朝中及后宫的矛头都指向玉环,怕皇上也保不了玉环吗?那么就请皇上为玉环去早朝好吗?”
李隆基笑开了脸,把我搂住,轻轻地吻了吻我的额,叹口气道:“好吧,朕就为了你去早朝。”
我换了李隆基为我选的鹅黄色绣着海棠的锦衣,衣服样式简单,没有过多的装饰。严寒的冬季里,这样的一抹黄便有春风拂面的感觉。
我绕过屏风,打开房门。见高力士正双手捧着李隆基那闪着金光的龙袍,见我开门,便行礼:“参见贵妃娘娘。”
我伸手接过他手上的龙袍,浅笑道:“公公无须多礼,公公稍候,玉环这就伺候皇上更衣。”说罢,我便回身带上门。
把手上明黄的龙袍放在榻上,上前为李隆基轻解盘扣,换下身上那件已有皱痕的暗红色袍子,披上前面用金丝银线绣满盘龙的明黄色的袍子,上面那些光泽鲜亮的丝线反射出璀璨的光芒。
“好了,皇上。”轻轻地弹了弹衣袖和衣尾,便站在他身后,从他肩处探出脑袋,看着铜镜中的他。虽然和刚才那个穿暗红色袍子是同一个人,但此时的他更能威慑江山。
突然间,我呆住了。铜镜中,映出一张年老色衰、两鬓略带斑驳的男子的脸,而他左侧的肩处,正探着一张灿如春华、细润如脂的少女的脸。这样的画面是多么的可笑?是多么的不协调。
李隆基回头握着我的手:“那你先休息一下,朕下朝之后便来看你。”
我点头,送李隆基出了兴庆宫,便又补了下睡眠。等再醒来时,阳光已透过窗外那稀松的树枝洒进屋内。这时,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不问也知道是谁。
“小姐,你醒了?”小翠端着洗漱的水进来。
我点了点头,掀开蚕丝被,接过小翠递上的湿帕,轻拭着脸,接着便坐到铜镜前,让小翠帮我挽发。
正满意的打量着自己,紫兰进来,神情有些不平常,我从镜中看向她:“怎么了?”
紫兰低着头说:“适才早朝完了,皇上正准备到兴庆宫来,可谁知才走到一半,便被梅妃差人给唤去了。”
我笑笑,脸上没有任何的不悦,问道:“有说什么事吗?”
“说是身体不适。”
我轻笑:“倒是会挑时候,既然如此,那我们也去倚梅阁看看,究竟是什么病来得这么及时!”
“是,小姐。”紫兰应道,便出去准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