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带着她的味道回到这片美丽的音乐之都。纹着刺青身穿五十年代衣服的年轻人在街边高唱猫王的歌曲,他经过时把几张纸币一一投进地上各式各样的帽子里。
很难得有这么闲暇的时光,更难得的是在这闲暇的时光里能有这么愉快的心情。他信着步子,走进街口的房子。那房子非常好认,外形与别家的没有太大区别,但不管前庭还是后院都种满了矢车菊,还有一些别的长青树木,路过的人总要多看几眼。
他在路人羡慕又好奇的目光中踏上客厅前的石子小路。
一直等在客厅的黎祥见唐一霆笑容满面地回来,微微一愣,他很久没见过他这么舒畅地笑了。
没等他开口,唐一霆问:“他在哪儿?”
“在他的房间。”
“好的。”
唐一霆正要往楼上走,黎祥叫住他说:“重九先生已经到了,在客房休息。”
“哦,这么早,先让他休息吧。”
他说着,消失在楼梯转角。
满室阳光的房间里,唐一路正倚靠在窗口看书。他穿着黑色的睡袍,在白色的背景下是一种极为凝重的存在,再加上他手里捧着的是一本佛经。
唐一霆敲了敲房门,笑着问:“你脖子上戴着十字架,却在看佛经?”
唐一路合上书,平然道:“了解不同的信仰,才知道自己真正需要的是什么。”
“你需要的不就是那个女人吗?”
唐一霆拉下竖着的衬衫领子,走到唐一路身边,歪过脖子说:“看,这是她留下的。”
他的脖子上有一些粉红色的痕迹,一半暴露在阳光下,一半隐藏里阴影里。
被卡住的脖子难以透过气,唐一霆笑着,艰难地说:“你,终于被……激怒了。”
“你为什么要去引诱她!”唐一路愤怒地喊道。
“正相反,是她,引诱我。”
“不可能!我说过不要去伤害她,不要去伤害她!”唐一路恨不得把唐一霆的头砸进墙壁里。他努力克制住的火暴脾气终于因为唐一霆一再利用白可而爆发。
“你把她说得那么好,故事又那么动人,我当然要亲自感受一下。再说,你以为她是个贞洁烈女吗?”唐一霆极尽所能地破坏白可在唐一路心中的形象。不可否认,昨天的体验非常愉快,渴望已久的柔嫩身体让他沉迷。
“我从不在乎她是不是,况且她的心灵比任何人都干净。”唐一路加重了手中的力量,鼻翼不住地扇动。忽然,他放开了手,退后一步看着不断咳嗽的唐一霆问:
“她是不是生病了?”
从唐一霆瞬间惊讶的眼神中,他知道了答案。
“你怎么知道?”唐一霆问。
“你身上有她的味道,她生病时的味道,”唐一路笑得温柔,“她一定是太想我,神志不清,就把你当成了我。”
还在隐隐泛着咳嗽的唐一霆此时无话可说,他把领子拉正,一低头一抬头的瞬间,重新换上了不羁的笑容说:“她是生病了那又如何。她还是没能把我们区分开来,她没有资格成为你的伴侣。”
“你对她的要求太苛刻。”
“不应该吗?唐一路,你配得上一个完美的女人,至少她这样不行。”
唐一路气得说不出话,他拼命克制住上前揍他的冲动,退到书桌旁,猛地挥掉桌上的银质摆设,吼道:“你为什么要这么偏执!”
“为了……”仿佛将要说出的是一件多么光荣而神圣的事,唐一霆张开双臂,侧身对着窗口说道,“为了这满院的矢车菊!”
门在这时被敲响,唐一路冷着脸瞪着窗外,没有要应门的意思。唐一霆喊了一句:“进来。”
黎祥推开门,并未走进,说:“热拉尔先生到了,他和沈先生在楼下等你。”
唐一霆点头,出去之前走到唐一路身边,把他因为太过激动而弄乱的衣襟拉好,对他友好地笑了笑。
唐一路很想揪住他的衣领,但并未动手。他凝视着地上的佛经,思考着从这里逃出去的办法。他努力让自己看上去无害,期望唐一霆能放过他。他推测唐一霆必定是为了这世上有个人和他一样长相而有受到威胁的感觉,或者人站到一定高度总是希望出现一个新的挑战,而他不幸成了他最合适的假想敌,而白可,就是他的挑战。
或者还有一个原因,一个他最无法接受的原因……“你现在所想的,我大概能够猜到。”
突如其来的声音让唐一路一怔,他以为房间里没有别人。
“你在想,唐先生一定是疯了才会几次三番阻挠您和您妻子相见。”
黎祥把门轻轻关上,捡起地上的书和其他散落的物品。唐一路弯身去帮他,被他阻止。把房间清理干净后,他打开窗户让新鲜空气透进来。
带着花香的风注满整个房间。
“少爷……”
“您可以叫我一路。”
“不,少爷,现在你是客人。”
听到黎祥这么说,唐一路对他的来意已经有所明白。他等着他开口。
黎祥咳了一声,说:“我知道,你在尽力让身体恢复。动了那么大的手术能在不到一个月时间内恢复成这样,你心中坚持的信念一定起了很大作用。那么,你想找什么样的时机反击呢?”
“我……”
“不用担心,其实我并不希望留你在这里。但为了唐先生,暂时我还不能放你走。
你一定很奇怪他为什么要干预你的生活,对于这一点,我现在还不能多说。我只能告诉你,他这么做是为了了却一个心愿,而我恳求你满足他这个愿望。”
阳光有些晃眼,黎祥眯起眼睛看唐一路,眼尾的皱纹加深,略显老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