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可。”他很少这么认真地唤她的名字。
“嗯。”埋在他胸前的头用力地点了点。
“我失业了。”他看着她的发顶的旋说。
白可终于把头抬起来,不解地望着他,脸上湿乎乎的。
“你可不能在这个时候抛弃我,不能嫌贫爱富,不能过河拆桥,不能始乱终弃,不能……”
唐一路一时想不起更多的成语,咂咂嘴,擦掉白可脸上的泪痕。“跟我回家吧傻妞。”他说。
“你不介意吗,你不嫌弃我脑子有病吗?”白可抽泣着问。
“是啊,你脑子真是有病,笨死了,这么笨的人居然也活这么大,还碰到我这么个死心塌地的帅哥,你说你是不是傻人有傻福。好了好了,先回家,我很累。”
唐一路牵起她的手,大步走出诊所。
“你真的不介意吗?你不生我的气吗?你告诉我啊!”
连拉带拽地,白可走得上气不接下气却还固执地问着他相同的问题。一直不肯认真回答的唐一路突然停下脚步,白可没留意朝他背上撞去。
“这个问题是不是困扰你很久了?”唐一路抬起眉毛问。白可捂着鼻子默默点头。他又说:“如果我真不要你了,你会怎么办?”
“回中国当尼姑。”白可脱口道,隔着掌心里发出的声音异常清晰。
“你就没想再争取让我……喜欢上你吗?你就这么舍得离开我?”
“不舍得!不舍得!”白可突然激动起来,跺着脚大喊大叫着说,“可是我知道你不可能会再喜欢上我,你一旦对什么东西讨厌了厌倦了,就绝对不会再回头!”
“你怎么知道?”唐一路的语气也变得恶劣。
“我就是知道!”白可一点都不示弱。
在人来人往的大街上,他们爆发了这么久以来的第一次争吵。看来谁都是有脾气的。就算是白可这么温柔似水的小丫头,在经历了流产和秘密被揭穿后,也难以保持淡然的态度。特别是怀着失去最爱的男人的恐惧,和对自己极度的不自信。小时候的那些鄙夷,那些人前的安慰人后的嘲笑,像夏天一声惊雷后的雨点子,噼里啪啦地砸进她的脑海。
那时候有妈妈保护她,现在她只能独自面对这一切。如果可能,她也想挽回,可是她傻了小半辈子,就聪明了这一次,对唐一路,对这个她往后生命里最重要的人,她早就懵懵懂懂地摸到了他的本质。
对,她的智商是只有85,可她的心理是成熟的。她明白什么是人性。
不知是不是错觉,面前的白可给唐一路一瞬间的惊艳,她倔强甚至有些蛮横的样子,是他从不曾见过的。她这些不合本性的反应,都是为了他。在他们确定关系之前,不管他对她多坏,不管他轻薄她多少次,她都像没脾气似的,连大声说话都没有过。
而现在,他成功地把她激怒了。
一辆公交车拖着老旧的引擎,哼哧哼哧地从他们身边开过,大幅的奶粉广告占了车身一半面积。白可只顾瞪着唐一路怄气,来往的人都行色匆匆,只有唐一路看到了车身上那张可爱的婴儿照片。孩子的笑脸让他所有的不快顿时消散。
如果他和白可生下一个孩子肯定比广告上的小家伙还讨人喜欢吧。
心终于得到一丝安慰,他拉过白可的手臂,又恢复成那个对什么都满不在乎的唐一路,说:“爷就喜欢你了,你笨死了爷还是喜欢,跟爷回家吧。”
“诶?”白可被拉得一个踉跄,扑到他背上。
考虑到她身体刚刚康复,他蹲下来把她背起,小跑着向家的方向前进。在他背上被颠得晕晕乎乎的白可不懂他的态度怎么一转眼就来了个180度转变。或者说他本来就是个喜怒无常的人。
被他背着走到橡果公园幽静的小路上,她正思量着这些天发生的种种不快,忽听他大喊一声:“白可,我们结婚吧!”
身子被翻转过来,正对上他的脸。他边跑着边用能杀死她的笑容宣誓说:“我们要一辈子上床,一辈子做爱,嫁给我吧,白可!”
白可的感觉就像是在时速100的飞车上,有声音穿透强劲的狂风传到耳边,周围的橡树和草坪成了虚幻的背景。
“你不回答我就当你同意了。同意了!哈哈哈哈……”他仰起脸对着阳光畅快地大笑,一群鸟被惊得从树丛里哗地一声飞出。
在唐一路手中,白可的身子像是一件玩具,被他抱到胸前又甩到背后,他让她抱住他的脖子,他则用胳膊固定住她的脚,以内布拉斯加一个小城的平淡的景色作为背景,奔跑在他们幸福的曲径上。
“放我下来吧。”快到公寓楼下的时候,白可心疼他喘个不停的样子,执意要自己走,却都被他拒绝了。
“那可不行,”他说,“按我从书上看来的习俗,在中国这叫背媳妇儿,不背到卧室……不算数!”他停下喘了口气说,“等到了卧室,你这辈子就是我的人了。”
一鼓作气,他背着她直跑到公寓楼下,正想再加把劲直接冲进卧室的时候,楼道里走出两个穿蓝色制服的白人,一男一女,拦住他们的去路。
“这么快就找上来,移民局办事的效率还挺高。”他嘀咕一句。
他没有惊讶,倒是那两警察诧异了半晌。他们没有想到会见到这对华人如此亲密的样子,这与他们设想的情景不一样。
“你是唐一路先生?你背上这位是……白可小姐?”男人走上前问。
白可的嘴被唐一路捂住,他对他们说:“不,我是唐一路,她是唐可。”
白可拍拍唐一路的背让他放她下来,唐一路回头瞪她一眼,她立刻把头缩回去。
两位警察互相交换了一个眼色。其中的女警察上前说:“唐先生,我们是本州移民与公民服务局分局的警员,我们收到你递交的申请,现在对你们做一个初步的调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