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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我们唱着歌去(7)

我是会有的。因为失城是一个由机器和钟表组成的城市,整个城市是一个巨大的银白色金属壳,道路和房屋也都是金属的。在城市的中心有一台像100层高楼一样的机器的心脏,连接着散落在城市各处的许许多多机器。机器们不停地转动,所以噪声也就从早到晚,无止无休。当然,失城还有钟表。钟表在每台机器上都有一个,城市的机器们轰隆起来的时候,秒针就嘀嘀哒哒一起响。

在失城,只有机器的轰隆声和钟表的转动声。人们依靠机器工作,通过钟表计时,所以不需要交流。他们在多灰的城市里带着防毒面具行走。不讲话,也不笑。

我出生的地方和这里可不一样。那是一片很大很大的麦田,风吹着口哨像抚摩头发一样轻轻地从头顶飞走。麦子们手拉着手一起唱歌,在风中左摇右摆。妈妈说我是一只奇怪的小狗,因为我生下来就和别的小狗不一样。我没有像别的小狗一样“汪,汪”地叫,而是不停地叫“麦麦,麦麦”。妈妈说,你就叫麦麦吧。后来我再长大一点,妈妈说:“哎呀,你怎么长得像一只白色的小绵羊?”

我可比绵羊要小得多,不过我非常喜欢我白色的毛,它们让我想起雪花在天空里转来转去,然后轻轻地落在我的鼻尖上,忽然就没了。我问过妈妈:那些雪花到那里去了?妈妈说,又回到天上去了。

你知道雪花到底去哪了吗?它们也有自己的妈妈吧,它们也要回家的。可是,我还没想明白这个问题,妈妈就带我离开了麦田,住进了失城的地下水道。这里一次雪也没有下过,每当有乌云的时候,我就会等待收信。因为这时候天上会下很多只粉红色的小猪,每只小猪嘴里都会衔着一个粉红色的信封。他们在落地之后会把信封送到收信人的家门口,然后他们再从地下水道流到各地去收集信,在某个地方再乘大气流飞到天上。我真的好羡慕失城下的小猪,他们可以在天上飞,可以去远方。

所以当有一天一只粉红色的小猪把一封信送到我手里时,我兴奋地抓了小猪的耳朵。我说:小猪,我能跟你们一起去送信吗。小猪叫了一声,那声音软软的,像猫的叫声。他指了指自己的身体,又作飞行状,然后打个滚,就走了。

我知道他是说我不是粉红色的,又不会飞,没办法和他们一起飞上天空传递信件。我真是失望极了。我只好把收到的信打开念:

麦麦:

你好!我是麦麦。我在一个遥远的地方,这里非常美丽,有麦田和雪,还有大片的绿色。你来找我吧,你不想看看你自己现在生活的地方吗?(请先去葵花高地的呱呱巫师家拿一张地图,它会告诉你怎样来这儿。)

麦麦

你瞧,我就是麦麦对不对,我是一只很小的像绵羊的小狗,有像雪花一样漂亮的白色的毛。中午的时候,我喜欢缩成一团睡觉,就像一只雪球。可是,写信的也是麦麦,他说他就是我,那我是谁啊?他也是一只很小的像绵羊一样的小狗吗?我去问了妈妈,妈妈舔了舔我额头的毛,说,你一定以前认识他吧。你们肯定是好朋友。如果你愿意,你也已经长大,你可以去旅行,去远方,去找写信的好朋友。

我挤挤鼻子,把身体缩成一团,我想睡觉。我实在想不出为什么我是麦麦却有一个另外的麦麦给我写信,就像我最终还是不知道雪花在我鼻尖消失后究竟去了哪里了。可是睡觉也解决不了问题,我开始忧伤起来,我原来那么快乐的,怎么现在会因为一个问题而变的烦闷焦躁呀?

我决定去找我的好朋友非非。非非是一个会跳舞的影子。失城由干巨大机器的遮挡,人们的影子全是一条直线。非非和他的9个同伴在10个失城人的身后舞蹈和歌唱,虽然他们的身影和歌声会被城市的壳以及噪声淹没,但他们依然快乐地生活。非非听了我的讲述后,沉思了一会儿,说,你应该去找他,我也很想看看另外一个自己到底是什么样子呢。

妈妈和非非都鼓励我去找写信的麦麦。我想了很长的时间,我站在一台机器身上的钟表顶部望着天上的星星发呆。我又想到了小时候麦田里的风吹过了耳朵毛。在无数个光影转换的瞬间,什么东西“嘭”地一沉。

我决定去远行。

我离开家之前,妈妈给我洗了一个澡。这是搬到失城之后妈妈第一次给我洗澡,我望着周围的白色泡泡咕咕地笑。妈妈是很爱我的,我远行以后,希望妈妈也能像我看见这周围透明的小泡泡一样笑。我说,妈妈,我见到写信的麦麦后,一定把他的样子画下来,然后带回来挂在您的床头。妈妈只是笑,不说话。

我离开的那天早晨,太阳很漂亮地在天上散步。我向他打了个招呼,于是向城市的边缘走。远处,乌云们也都爬在平原上晒太阳。我看见两团彩色的火在一个废弃的铁桶里说话,我就跑过去问他们:你们为什么躲在铁桶里?你们的样子这么好看。他们中的一个说,失城的人不喜欢我们,如果被他们发现,他们会将我们熄灭。我又问:那你们知不知道葵花高地在哪里?他们中的另一个说:知道,沿着这条路一直往北走,过两条大河,再过一座大山就到了。

我向他们告别,继续前行。渡过两条大河,看见河上漂泊着很多小孩子,他们都在笑。又翻过一座大山,山上长满了长草的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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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洲医学院病毒研究所关于X-0132病毒的研究报告

【病毒学名】X-0132病毒。又名“侵蚀者”或者“毁灭风暴”。

【病毒属性】属于传染性病原体。传染的范围通常具有无限大的特点。是一种无色无味类似于气态的物质。传染的对象多为有脑生物,且具有明显的周期特性。在个体成年期里这种病毒的侵染的强度最大。

【病毒结构】病毒大部分是由合成的酶和蛋白质构成的。细胞里并没有细胞核。它并不是人体本身就有的病毒。在病毒细胞的外部,有细微的触角。触角能够向四面八方呈水草状伸缩。这种细胞能够直接破坏健康细胞的细胞核,并将其细胞核转移入自己的内部空间,将细胞核转换成一种类似细胞核的物质,将原有的细胞改造成一种新的病毒。

【病毒扩散】病毒的扩散呈现出依次递增的趋势,先是缓慢扩散,然后越来越剧烈,最后发展成一种完全性地占有,达到不能控制的局面。来自藤木博士的最新报告指出,病毒的侵染最大强度在近几年来已经开始提前至在个体生理年龄未达到成年期时。

【感染表现】感染X-0132病毒的人群,可能出现各种不同的症状,直到现在为止,每次都会发现的新的症状。

【感染病历】

1.科依45岁发病日期:9月23日14:23

病历摘要:在电脑公司工作,长期处于劳累状态,在身体最虚弱的时候感染了X-0132痛毒。初期的症状是感觉所有的力量都被一点一点抽走,无法去完成一件完整的工作,无法去思考一件完整的事情。病情发展是由慢到快。最后病毒快速扩散,自己也无法控制,身体像是彻底垮掉了。现在已处于瘫痪的状态。

2.大哩31岁发病日期:7月2日09:44

病历摘要:一位商人。在某天走路的时候摔倒了就再也没有起来。后来被路人送往附近的医院,检查出感染了X-0132病毒。住院观察期间,发现其出现严重的骨质疏松症。病毒破坏了骨质结构,原来坚硬的骨质成分开始解体,逐渐软化,最后发展到病人体内已经没有支撑运动的架构和力量。

3.板牙22岁发病日期:3月13日11:35

病历摘要:大学毕业生。病毒感染表现在对脑部的破坏中。刚刚进入大学的时候,脑部开始受到感染,大学结束时检查出脑部神经大量坏死,左右半脑不能有效和协调地配合,身体肌肉的韧性也逐渐退化。情绪异常混乱,并最终精神崩溃。

【病情简要分析】根据现有的感染病例和病毒研究报告的结果,到目前为止,没有任何药剂和方案可以控制病情的发展。惟一能做的就是在最大限度上防止病毒感染健康的人群。从统计结果来看,18岁以下的未成年人对病毒的抵抗能力最强。有关研究组织已经组织相关科研机构对病毒与未成年人类肌体进行实验项目研究,希望能在攻破病毒上获得成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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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下还是男孩讲故事的内容)

我终于来到了葵花高地。你来过这里吗,这里真是太美丽了。所有的葵花都浓烈盛大地张开叶片、绽放花盘,向着明亮的阳光表演。周围是一片绿草地,有一些像香肠一样的牛在吃草。

忽然地,一些声音如同低低吹过的耳朵风,降落在我身边。声音从不同的音区慢慢滑出,夕阳无限美好。我回过头,葵花高地里的花朵们都把花瓣伸张得越来越大。突然,一些毛茸茸的东西从花中探出头来。金黄色的毛茸茸的球状物越来越清晰,同时那些声音也明朗起来。呼,一只金黄的和葵花一样颜色的小熊从花里结出来。顿时,千千万万多花里结出的小熊都唱着歌谣。每只熊唱的都不一样,但是却一起组成了一首温暖的歌。我走进花丛中,歌声温暖的就像是午后的阳光照在瓷的边缘。睡意突至,我进入梦乡。

在梦中,我回到了麦田。只是它不再是金灿灿的一片,而是变成了雪白的海。我快乐地在里面奔跑穿梭,用力记起一些气味,一些光线和一些影像。妈妈的体温很暖和地像外衣一样罩在我的外面。我在麦田的雪地里唱歌,歌声渐行渐远,直至消失不见。

当我被什么摇醒的时候,眼前站着的是一只葵花结出的小熊。他用圆圆的身体和手掌向我有礼貌地打了声招呼。然后他说:“您好!您见过一只蓝色的小熊吗?他跟我长得一样,只是颜色不同。”我笑着摇摇头说:“我呀,刚才一直在睡觉,请问你为什么要找他?”小熊抓了抓毛茸茸的头,摆动着脑袋说:“你一定听见了我和其他的小熊在唱童谣。每年葵花开花,我们每只小熊都会负责把世界上每个离开童年的孩子真心喜欢的歌谣唱一遍,再各自把它们酿成蜜糖,每只小熊只酿一滴。然后,葵花高地里最壮大的一株葵花会结出一只蓝色的小熊。由他负责把其他小熊的蜜糖收集到一个大罐子里。可是,现在蓝色小熊不见了。如果他不再回来,蜜糖就会风化掉,葵花高地里的花朵们也会枯萎的。”

我立刻从地上站起来,对小熊说:“我帮你找找看。”

告别了小熊,我走进葵花高地的深处。路径越来越模糊,好在我的嗅觉还是比较灵敏的,能记住一路上的气味。穿越层层叶片和香气,我看到一个湖。湖水冰蓝纯净,好象一触即碎。我走到湖边,向下望,我小时候的样子在眨眼望着我,它是那么地亲切又那么地遥远。突然,影像被一阵水花打成碎片,一个巨大的黑影正在缓缓上升。

黑影停止不动的时候,我才看清楚原来那是一只巨大的背着葵花的蜗牛。他把头顶两根长长的触角指向我问:“你好,我是住在湖里的葵花蜗牛,你是路过这里的吗?”我回答道:“是的。请问这是哪里?”蜗牛把触角往回收收说:“这里是童年湖,人们在湖水的映照下可以看见自己童年时候的样子。”我接着问:“那你看见过一只蓝色的小熊吗?”蜗牛想一想,说:“见过的,他现在正在湖里潜水。”我吐吐舌头:“蜗牛先生,你能把他叫上来吗,他还有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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