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声宛如天籁,从层层垂幔的深处散开。
又是一个好天气。
绝色的女子以慵懒的姿势侧躺在卧榻上,身上罗裙松垮,三千青丝尽散,举手投足间尽是无穷的惬意。
如满月繁星的清亮双眸被垂下的长长睫毛所掩盖,嘴角含着笑意,目不转睛的打量着不远处,如出尘而晃世之仙,正在为她抚琴的绝色男子。
距离她坠马而伤的日子,已经过了五天,在所有人的精心照料下,伤口迅速的复合起来。
她永远也忘不了,就在那天晚上,眼前人以男装亮相的时候,是多么的令人大跌眼镜。
“夫人这样已经看了我五天了。”琴声戛然而止,男子对着她很温和的笑:“还没看够吗?”
女子回过神来,悄然一笑:“看不够,像你这样的妖精,并不是满大街都有的极品货色!”
“可是这几日,我似乎打扰了您与庄主的感情,真是过意不去。”
“少在这里跟我装!”女子毫不客气的回答:“水月凤,你想什么我还会不知道?”
“夫人真是慧眼如炬!”
“至少我也看了你五天,怎么说也会了解到一点!”
她也忘不了,自从水月凤以男装出席后立刻被她揽为房中物,那时龙子卿是什么样的表情。
“别停。”她抬抬下巴:“继续。”
琴声,再次散开。
小翠来到垂幔外,顿了一下,抱紧了怀里的小册子,一咬牙走了进去。
“夫人,我回来了。”
“辛苦你了,怎么样,这次来了几个?”
“来了十二个,全是第一楼的舞姬。”小翠叹了口气,看了水月凤一眼。
自从眼前这名叫水月凤的绝美男子来到山庄之后,夫人就再也没有正眼看过庄主,只要没事,便和他窝在阁楼里,一个弹琴一个听,好不快活!
庄主与夫人谈了几次未果,一气之下一连几天叫了几家青楼的舞姬来,或是伴舞,或是调情,总之就是要和自己的夫人对着干了。
“他还说了什么?”
“庄主还说……说,若是夫人您还是执迷不悟的留下水公子……他,他还会继续叫舞姬过来。”
“随他便吧!”江岸芷坦然一笑:“他有本事就一个一个去上!反正他那些所谓的舞姬美人加起来,还不够我眼前的这位半分。你只要把我说的话如数带给他就可以了,若是没事的话你就下去休息吧!”
“是,夫人。”
“真的是很抱歉,竟然使你们的关系发展成这样……”
“无所谓,反正我们的关系原本就不好。别停,继续。”
这女人简直就是恶魔!他的手啊。
水月凤拼命忍着指尖上的痛苦:“刚才夫人那番话真是抬举我了。”
“我哪里有抬举你,是真的”江岸芷想了一下,决定背负上抄袭的罪名也要运用最好的诗句来形容水月凤,以方便他以后会一直在她的房间里:“真是其形也,翩若惊鸿,婉若游龙。荣曜秋菊,华茂春松。仿佛兮若轻云之蔽月,飘飘兮若流风之回雪。远而望之,皎若太阳升朝霞;迫而察之,灼若芙蕖出渌波。襛纤得衷,修短合度。肩若削成,腰如约素。延颈秀项,皓质呈露。芳泽无加,铅华弗御。云髻峨峨,修眉联娟。丹唇外朗,皓齿内鲜,明眸善睐,靥辅承权。瑰姿艳逸,仪静体闲。柔情绰态,媚于语言。”
她很喜欢洛神赋,可是就是太长,结果只背下开头几句,现在想起来真是悔恨啊!早知道自己以后会遇到如水月凤这样绝色的男人,她应该发愤图强,把整篇背下来才对!
“夫人好文采!”
“见笑了,即兴发挥。”
转移话题不成功,他只好继续弹。
水月凤从来没有这么曾很古筝过,同时他也无比懊悔,当初自己为什么要学琴!
艰苦的琴声飘扬了半个时辰。
随着龙子卿怒气冲冲的赶到,他终于如愿以偿的停下来了。
他的手在江岸芷的唆使下已经被琴弦活活折磨了五天,五天!
“哟!龙大庄主好兴致啊!”江岸芷仍然在卧榻上不动,冷冷挑眉:“这么,不去和您的舞姬一起共赴天堂,跑到我这来莫非也是想见识见识月凤的琴艺?”
一口一个月凤,还真是亲密!
水月凤全身起了鸡皮疙瘩,只要是没有外人,她就对自己喂来喂去或者直呼其名,可是一来人后,称呼立马就亲密起来,从“喂”和“水月凤”直接就升级成“月凤”了!
这女人……好恐怖的女人……杀人于无形的女人。
“我没那么好的兴致,现在也没空笑了”龙子卿冷了一张脸:“前几天失踪的家丁找到了,不过却死了!他是守库房的,接连带,账簿也不见了!”
听到有人死了,江岸芷也收起了戏虐的表情:“然后呢,你怀疑是我做的是吗,然后就来收集证据了?”
“不可能是你,整个山庄里最不可能的就是你!当初我曾经下了命令,库房你可以随意进出,银两任凭调遣,你不可能无聊到为了偷一本账簿而去杀害家丁!只是,另外一个就很难说了!”语气里充满着些许的愤怒与傲气,龙子卿凌厉的目光转到了水月凤的身上。
“算你还了解我,我的确是对杀人与偷账簿没兴趣,我的兴趣,就只是收集好看的男人而已。你若是有时间来查我的人,还不如去查查你那些舞姬!怎么了,难道与你共赴云雨巫山的人,就不可能去做了?”
一句话,硬生生的斩断了两人之间的情分,龙子卿踉跄的往后退了一步。
“你的人?你说他……是你的人?”
“怎么了,进了我的房,你还指望着什么,就如同当初,你进了泠香的房一样的性质!”
被逼得哑口无言,龙子卿不敢相信的看着她:“江岸芷……你恨我?关于泠香的事你还耿耿于怀!所以现在有机会了你来报复我了!”
“哼!我不在乎报复谁,若是要报复你,我绝对不会选择水月凤这样一个可以任你宰割的陌生人!我还有更好的人选!好了龙庄主,如果没有其他的事了还是请您先离开吧,我要休息了。”
“你……好!那我如你所愿!”狠狠盯了一眼水月凤,龙子卿愤愤的离开。
水月凤看着他离开,莫名的情绪复杂了他的眸。
“别被他破坏了兴致了,继续弹吧,水月凤。”
“你爱他。”水月凤并没有直接按照她的话去做,似乎无头无续的问:“其实你是爱他的是不是。”
江岸芷目光如刀,看上水月凤的眼,没有回答。
“爱之深,责之切。更何况他是为了你的安全着想才会。”水月凤的话并没有继续,刚才从江岸芷手里飞出的东西划过了他的手,直直插入身后的柱子。
簪,金光灿烂依旧。
血,冷艳鲜红如初。
目光下移,锁定他伤痕累累的手,江岸芷面无表情又略带凶狠的重复:“继续!”
官府来人了。
光明正大的闯入了江岸芷的阁楼查看,而江岸芷,终于不再逼着水月凤,摧残着他的手。
她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冷眼看着官府的人把她的阁楼搜了个遍,却一无所获。
“官府的人……终究是吃白饭的!”心情不好,她瞪了带头的领队一眼,众目睽睽之下,潇洒离开。
过长的裙摆在风中飞展,凄厉如歌。
然后,失踪了一个下午。
并没有出门,只是失踪了一个下午。
谁也不知道她去了哪里,傍晚的时候又出现了。
她依旧是去了那个偏僻的角落,不会有任何人找到的偏僻角落。
除了,龙景璘。
当她来到院子里,惊世骇俗的一幕出现了。
龙子卿安然坐在石椅上,而水月凤,在他的面前施展这绝佳的才艺,泡了一壶芳香四溢的茶。
不知道水月凤跟他说了什么,虽然龙子卿的脸色不怎么好,但是还是安分的坐在那里。
江岸芷一想,自己也是口渴了。
那么过去喝杯茶应该不算什么大过吧。
水月凤沏好了茶,龙子卿正要接过,然后,江岸芷突然出现在两人面前,手一伸,在两人惊讶的眼光里,夺过杯子,一饮而尽。
“味道不错。”她笑。
“你……你喝下去了!”水月凤惊慌无比。
“有什么不对。”
“夫人还真是来者不拒,难道不问问这茶是干什么的?”龙子卿有些不屑的看过去,然后同水月凤一样惊恐的站了起来。
江岸芷的脸色不好,一点也不好!甚至比受伤时还要惨白!
她紧紧捂住自己的喉咙,连连往后退了几步,表情苦不堪言。
她缓缓抬起眼眸,用及其复杂的眼光看着水月凤,仿佛……在重新审视他。
巨大的痛苦淹没了她的神智,眼皮无力的合上,软软的向后倒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