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中的思维躁动了起来,在诡异难测的空间逐渐扩散,无声的强烈震荡来袭,摧毁由精神所筑的壁垒。
紧闭的眼皮受惊般地撑开,露出两双栗色的冰冷瞳孔,瞳孔中的视线迅速转移,最后定格凝滞。林若潭坐起身一动不动,直到脑海从噩梦余波中平复,才下床走出房间。
一打开房门,阿冰的脸就跃入了眼帘,林若潭扫视了他两眼,边跨出门槛边问道:“谁又不见了?”
“乌鸦嘴!”阿冰笑骂了一句,脸色又恢复到原来的担忧,向林若潭走近了一步,“你的事我昨晚听安心说了,你没事吧?”
“没事。”林若潭把视线从阿冰身上移开,往前院走去。
“其实呢……”阿冰跟上与林若潭并肩,说着:“融不融合传承也没什么了不起的嘛,若潭你这么厉害,没有传承都能赢得竞选,一点都不比他们差,所以说你一定不可以自暴自弃。”
阿冰的话林若潭听得没滋没味,这家伙的安慰话他感觉也只比安心高级一点,只是阿冰能从小美的悲伤里走出来给自己安慰,这也让他轻松了一点,从而没有心生反感去排斥。
两人在街边吃过早饭,然后往水晶学院走去。路上,阿冰就像重新活了过来,在林若潭身边独自有说有笑,林若潭则是自顾自走着,仿佛身边人不存在。
到了水晶学院,因为两人晨修的地点不同,便在广场中心分开。
“好!我决定了,从今天开始也要努力修炼,变得强大起来,保护我心里重要的人。”阿冰在两人分开时吼出了这样一句话。
林若潭没把阿冰的志言当回事,穿过广场走进冰之气楼。负责这里的几名导师在看到他时,以往看待他的独特目光已不复存在,转之替代的是一种极端的无视。
从林若潭融合传承结果的消息散播开始,所有人看待他的目光以及态度都发生了巨大改变,不再有人在他身上产生嫉妒羡慕的反应,反之的是数倍程度的羞辱和耻笑。这就是现实的威力,一旦你的价值有了与之相反的落差,这个世界便会回应你无情的残酷。
虽然林若潭的价值已降至低谷,但学院方面并没有改变他待遇的消息公开,所以一如既往,没有人阻止他进入冰之气楼。既然学院没有明确表示,林若潭自然更不会自我退怯,依旧走向属于自己的那间气屋,打开了门,正要进入时却听到了身后的一句嘲讽。
“你觉得现在的你,还有资格用那间气屋吗?”
林若潭没有转身,他听得出是邢崩的声音,也没有理会,关上门隔断邢崩猖狂的笑声。
邢崩脸上满是痛快的嘲笑,堆积了许久的屈辱只觉一下就吐空了,林若潭回不回应无所谓,他只是想单方面地进行羞辱而已。他正笑着,忽然感觉身后有人,转身看到是刀昂,便忍不住地开腔:“你还真是幸运,那废物融合不了传承,被你捡了个便宜。”
刀昂皱着眉,深沉严肃的目光看了邢崩一眼,让过他,走到林若潭的气屋前雕塑般站着。
“你干嘛?”邢崩疑惑地看着他,走了过去,笑得阴暗无比:“难道你也想羞辱羞辱这废物?我正好还没过足瘾,一会儿我们可以搭个伴,哈哈!”
邢崩的笑声还未来得及大放,一道寒锋电般侵袭上了他的脖颈!邢崩高大的身体不由自主地颤栗了一下,忌惮地退了一步,脸色难看地道:“你这个人真没意思。”
刀昂的视线仿佛冰封,在出刀中都未曾变动,他手肘一折,之前锁喉的直刀便回到了臂套。
邢崩看着他的背影暗骂了几声,走进了专属自己的气屋。
刀昂沉默着站了很久,等待的终点才来临。面前的门开合,晨修完毕的林若潭走出,他对前方的刀昂犹若未见,径直从那个男人身边走过。
林若潭的视而不见让刀昂粗浓的眉更皱,他转身快步至林若潭前方,伸手拦截,喉咙里的艰难声音刚要发出,林若潭的一把短刃就在那瞬间猛划而至,逼回了他的手臂,也切断了他的话语。
林若潭始终目视前方,视刀昂如空气,身体越过刀昂前行离去。刀昂看着那道背影越走越远,最终一字一顿地说道:“我…会…证…明。”
耳朵接受到那四个字,林若潭依旧面无表情,只是心里的疑问在起伏波动,他不明白刀昂为什么这么在意自己对他的态度。
林若潭所属的一班课室与冰之气楼在同一方向,不需要再经过广场,但此时他的行走路线却再次穿过了广场。其实他已经决定了,今后水晶学院的修程只上晨修,其他那些知识课程、军事课程以及策略课程,他都不会再去上,他需要大量时间解决自己无法融合传承的问题。虽然他也认为自己在这方面的能力比不了一家学院,但无论如何,他都要想尽一切办法去尝试。没有传承之力的修炼越久,所浪费的时间就越多,这对自己的变强之路是致命的影响。
通常没经过院方的许可,进修生是得不到放行的,林若潭抱着强闯而出的念头走到院门处,意外的是竟然没有人来阻拦,负责看守院门的老者只是看了他一眼,便又低下头忙起自己的文件来。
这是优待还是冷遇?林若潭不自觉冒出这个想法来,他认为答案是后者,自己这个废体质进修生,学院的态度应该已经沦落到了视而不见的程度。多你一个不多,少你一个不少,看在你或许还有价值可能的前提下,保留对你的待遇,你爱怎样就怎样吧。
林若潭走出院门这样想着。
“喂!若潭!”
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林若潭转身,看见阿冰正从广场狂奔而来,在经过院门时低下身子,几乎是爬着通过了院门,然后扯着林若潭就发疯地跑。
“快跑,一会儿让那看门的老头看到我就走不了了!”
林若潭可不觉得那老者发现不了阿冰,只是装没看见而已,再者那声高喊已是愚蠢的通知。
“跟我出来干嘛?”街道一角,林若潭问阿冰。
“不是我要干嘛,是你要干嘛。”阿冰摸着没毛的下巴道:“若潭我可是了解你的,从广场看到你我就知道你要去干什么了,你这个人做什么事都不想靠别人,只相信你自己。你是不是想自己想办法解决身体的问题?”
“这是我的事。”林若潭如此说道。
阿冰灿烂地笑了:“不过我想,你应该毫无头绪吧?”
林若潭看着他,自己的确不知道该如何着手,看阿冰的样子好像有办法,索性问道:“你有办法?”
“有!”阿冰笑得脸都快烂了。
“你们找错了人吧?我是创造师,又不是医师,不会看病。”
胡乱摆放各种奇怪东西、气味怪异的小屋里,兰传标坐在一张破旧的靠椅上,手里拿着一个半成品创造物的零件,看着面前的两个人,脸色为难地说道。
意识到这就是阿冰所说的办法后,林若潭即刻感到了后悔,虽然他并不是很了解创造师,但对这个职业的基本认知已经不缺乏了。创造产物和解决人体的疑难杂症,明显属于两个毫无实际关联的领域,就算存在共通点,也不是一个低级创造师能够涉及的。
“在我看来没什么不一样,都是些奇奇怪怪的东西,你不是也研究药剂吗?就调几瓶给若潭试试。”阿冰在满是零件的长桌上扫开一片空间,坐了上去,悠悠说道。
“我那是调式药剂,用在创造物上的,不是给人喝的,会出问题的。”兰传标懒洋洋地解释。
“他已经出问题了。”阿冰用审视的目光看了一眼林若潭。
“白痴。”兰传标鄙视着阿冰,说出骇人的本意:“我指的会出问题是会死人。”
“不是吧!”阿冰惊恐地从桌上跳起,拉住林若潭就往外扯,“快走若潭,这个死宅果然靠不住。”
林若潭甩开阿冰的手,走到兰传标面前用平静的口吻问:“你真的没有一点可尝试的办法?”他不想错过任何的可能。
“这个嘛……”兰传标放下手中的零件,开始思考,然后说道:“只是尝试的话,我倒可以试一试,不过你别抱什么期望。”
得到这个回答,林若潭的忧虑有所缓解,点了点头。
阿冰凑了过来,说道:“不是会死人吗?”
“死你大爷。”兰传标骂了一句,从墙边破烂的木箱里拿出一些需要的东西,开始做准备。
在这期间,林若潭站在原地静静等待,冷静到极致的外表完全掩盖了内心的翻涌。阿冰则是在一旁逗玩着那个木头人创造物,没有收到主人指令的它任由阿冰动手动脚,时不时地会转动那双黑珠眼睛,做出没有生命的本能反应。
“好了!”过了并不久,兰传标就将一个药剂瓶递到林若潭面前。一指大小的药剂瓶里装着一股浑浊黑色的液体,轻轻地在瓶内摇曳,无数细小的泡沫微微升腾着,散发出盖过小屋味道的刺鼻异味。
阿冰盯着药剂瓶里的那股仿佛蚀魂的液体,咽了咽口水:“看着就吓人,你确定不会喝死人?”
“当然不会。”兰传标翻了翻白眼,然后摆正脸色对林若潭说道:“可能会让你很难受,喝不喝你自己决定。”
林若潭没有想太多,也没有犹豫,接过药剂瓶便一饮而尽。
“强悍!”阿冰竖起大拇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