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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那条把特丽的世界搅得天翻地覆并将她拖入悲痛深渊的消息,是当天上午早些时候发出的。梦到自己被厉鬼缠身的鲁拉里从绝望中惊醒时,看到一名绑匪正一动不动地盯着他。很快他便发觉,无声的状态甚至比鼻子带来的痛楚更让人感到煎熬。他试着和那个罗马尼亚人说话,可他怀疑那个笨蛋根本听不懂英语。他又试着说了几句法语,心想那人说不定能懂上一句两句,可结果还是对牛弹琴。因此当德弗里斯出现时,鲁拉里换了个策略,他问对方能否给他一些可以看的东西,“比如漫画、书籍、报纸之类的,那能让我平静下来。”他说。然而德弗里斯却理都没理他。

不大一会儿,这个南非人又回来了,而且还带了另一个人。那人是绑匪中最年轻的成员,名叫内卢,瘦得皮包骨头,穿一件皱巴巴的迪斯尼T恤衫和一条破破烂烂的牛仔裤,腋下夹着一台手提电脑。鲁拉里一阵兴奋,心想这些人总算还有点人性,不过,那是他最后一次犯这样的错误。

“可惜你把手机扔掉了,”德弗里斯用指关节蹭着下巴上的胡楂子,开口说道,“要不然能省掉不少麻烦,你的鼻子也不至于被打歪了,现在怎么样了?”

“还很疼。”鲁拉里小心咕哝说,实际上现在他的鼻子只剩下麻痛的感觉。

“我想也是,那可是鼻子。言归正传吧,我们需要你爸爸妈妈的联系方式,我指的是私人手机号码和电子邮箱。谁让你把手机给扔了呢,现在只能由你亲口告诉我了。”

“我忘了,”鲁拉里回答,“平时按一下就能知道的东西,根本用不着记。”

“不,不,不,我可不这么认为,”德弗里斯每一个字音都发得清楚无比,“你这样可不好,小畜生。”他们现在都习惯这么叫,已经没有人再叫他鲁拉里。他有名字,有自己的身份,可他们全都拒绝承认。绑匪们心里很清楚,这样会逐渐消磨人质的意志,“像你这样的小孩子就跟海绵差不多,你们什么都能吸收,所以你最好别在我面前装傻充愣,快说!”

“你尽管问好了,反正我不记得。”

“我既然问了,就必须得到个回答。”

鲁拉里瞪了德弗里斯一眼,并舔了舔自己受伤的嘴唇。可他的蔑视似乎并未激怒对方,德弗里斯仍旧是一副气定神闲的模样,说话也照样不紧不慢。

“说吧,小畜生,别敬酒不吃吃罚酒,难道你就不想给你的家人报个平安?”

鲁拉里不屑一顾,他躺在破床垫上使劲伸了个懒腰,看上去好像要睡觉了似的。

“遗憾,真是太遗憾了。”德弗里斯看上去像个失望透顶的校长,他站在床头,“不打算改变主意了?”

鲁拉里闭上了眼睛,努力把这个家伙偷偷灌输在他脑子里的恐惧感驱逐出去,他把脸扭到一侧,伸了伸被铐在床上的那条胳膊。突然,德弗里斯抓住了他的肩头并跪在他另一条胳膊上,使他无法动弹。两人短暂地四目相对,那南非人脸上挂着令人难以捉摸的微笑,随后,他猝不及防地伸手揪住鲁拉里的鼻子,使劲一拧。

鲁拉里疼得大叫起来,那感觉就如同被人迎面砸了一锤,整个大脑都在颤抖。德弗里斯接着又拧了一下,鲁拉里的防御被彻底击垮了。他像竹筒倒豆子一般,把电话号码和电子邮箱一股脑儿嚷了出来。德弗里斯心满意足地松了手,任鲁拉里躺在床垫上痛苦地呻吟。鲁拉里感觉嘴里有股甜腥的味道,浑身热辣辣的,脑子里昏天暗地,连眼睛都睁不开。他只朦胧意识到内卢站在近旁,摆弄着手提电脑,随后德弗里斯说了一通话,称某人为“臭婊子”,之后又提到了“警察”、“丈夫”以及“等着再联系”之类的字眼。他云里雾里地什么也没听明白,直到德弗里斯又戳了一下他的鼻子,他才再次声嘶力竭地惨叫起来。

“你想让我做什么?”哈里又问了一遍。

“你不是一向都神通广大吗?挥挥你的魔杖,把这一切都变消失,把我的孩子变回来。”特丽声音紧张,仿佛在自言自语。

“你还有时间,绑匪一般是不会跑的,你该等你丈夫回来再想办法解决这件事。”

“我等不了,”她靠在沙发上,“我不能只坐在家里哭鼻子。天啊,我是他的妈妈呀。”

“我觉得这件事我不适合插手。”

“你必须插手。”

“必须?”

“你别无选择,哈里,”她坚定地说,“这是你欠我的。”

“我?欠你?”哈里气急败坏地说。

“我知道事情已经过去很久,可受伤的并不只是你一个人。”

“是吗?你掩饰得挺好。”

“那只是因为你没有看到。”

哈里越听越吃惊。这些年来,他一直认为特丽是个愤世嫉俗、铁石心肠的女人,因为没有比这更好的理由可以让他毫不内疚地怨恨她、指责她,但现在她居然告诉他说她也同样在意那段感情,她也是个多愁善感的女人。特丽拿起一个银质的相框,照片中,她拉着一个男孩子的手,男孩儿身穿校服,绿色运动上衣,头戴小帽,长袜拉得高高的,膝盖上沾着草渍。

“鲁拉里?”他问。

“那是他上学的第一天,当时我对他说一定要勇敢,我想那也是说给我自己听的。我需要你坦率地告诉我,哈里,你听出什么就说什么。不要顾及我的感受,我需要知道。”她的声音已经略显急躁。

“你让我说什么?”

“我想你能说的应该很多。”

哈里认为特丽这是在指责他,他把双手插进上衣口袋,“好吧,首先是那个口音。”他开始说道。

“那个南非人?”

“我第一个要问自己的问题是:一个南非白人为什么要绑架一个在瑞士上学的英国孩子?”他起身来到特丽刚刚站过的窗前,想象着特丽曾经站在这里关切地看着一个小男孩儿踩着滑板车在草地上玩耍的情景,“你得罪过南非的什么人吗?”

“我?没有。我连去都没去过那里,J.J.也没有,反正据我所知是这样。”

草坪上空空如也,只有一两只慵懒的乌鸦在找虫子。他转过身,继续说道:“他们也有可能是替别人办事。”

“你是说,受雇于别人,类似于雇佣兵那种。”她的语气中并没有任何疑问的成分,显然她能完全跟上哈里的思路。尽管忍受着巨大的痛苦,但她的头脑却依旧灵活、清醒,这一点连哈里也暗自佩服。

“有这个可能,我们需要等待,看看他们提出什么样的要求。”

“得等多久?”

“我想应该不会太久。”

“但这种事有时候能拖上几个星期,甚至几个月的都有。”她忧虑地说。

“你确定要我说下去?”

“你对我必须知无不言。”

他从特丽的眼中看到了恐惧,她嘴角也刻上了痛苦的皱纹,每过一个小时,她都仿佛老了一岁,“我的判断不一定准确,你要明白,不过你想想,他们为什么要让孩子发出惨叫声?那根本没有必要,至少在他们与你的第一次联系中没有必要,这让我有理由怀疑,他们有些迫不及待。”

“这是好事还是坏事?”

他心里认为这是危险的征兆,但表面上却耸了耸肩,说:“这表示他们很快就会再联系你的,我想这应该是好事吧,毫无指望的等待才是最糟糕的。”

“他在哪儿啊,哈里?”她又开始哭起来,女人柔弱的天性再次占了上风。

“你说你接到过他的一个电话?”

她点点头,用手帕擦了把鼻子。

“把他的手机号码给我,还有他打电话的时间,尽可能确切,还有你的号码以及电话公司的名字。”特丽顺从地将手帕丢在一边,开始在一张纸上写了起来,“写好之后去给我煮点咖啡。”他又补充了一句。他要让她一直都有事做,免得她只顾着伤心难过。

她愣了愣,“黑咖啡,一块儿糖?”

天啊,她居然还记得。哈里心头一震,他很想知道这个女人还记得其他的什么。很快,厨房里传来一阵叮叮当当,继而是水龙头里流水的声音。哈里的目光在房间里逡巡,打量着她为自己营造的生活;一些看似无关紧要的小物件,感觉却在纷纷向他怒吼,他懒得想这是为什么了。

他手机上的通讯录就像巫师的山洞,密密麻麻塞满了在他生活中出现过的同事和朋友们。他滑动指尖,一页页往下拉,直到找到他想要找的人。此人曾是他部队里的信号官,和他在北爱尔兰一起服役多年,现在是某大型国际电话公司的安全主管。他拨通了他的号码。

“格伦,我是哈里·琼斯。”

“哈里?真是活见鬼,你怎么……”

“没时间叙旧了,老伙计,我需要你帮个忙。”

“我敢说将来我肯定要后悔,什么事?”

“你们公司的一个手机用户上周五从瑞士某个地方打过一个电话,我需要确切知道那个电话是在什么地方打的。”

“见鬼,我就知道没好事儿。如果那不是你的手机,你又没有法院的指令,我可无能为力。那类东西本身就被五花八门的协议和数据保护之类的破玩意儿管得死死的,更别提《2000年调查权监管法案》还有《欧洲人权公约》里的各种规定了。要是被人发现我胆敢泄露这一类资料,我们公司的股价还不得跌疯了?我自己也得跟着完蛋。”

短暂的沉默之后,电话里传来一声长长的叹息。

“哈里,我想你大概要说,我能有现在这条命得多亏了你吧?”

“我可没这么想,”哈里撒谎,“不过既然你提起了,我记得你在贝尔法斯特差点出事的那个周末,你老婆的嫌疑要比煤气大得多。”

“你知不知道你很卑鄙啊?”

“彼此彼此,是吧?”

“滚。”

“你了解我,我是从不轻易开口求人帮忙的。”

“我知道,肯定是人命关天的事儿。”

“一个孩子的命,我正在他妈妈这里呢。”

“去你的,我还能说什么?你这一招太卑鄙了。”电话那头无奈但却顺从地抱怨说。

“谢谢啦,格伦,我会把具体细节发给你。”

挂断电话,特丽刚好端着两杯咖啡从厨房走出来。她弯腰把其中一杯放在哈里面前时,哈里闻到了她身上的味道,虽和他记忆中的香水味不同,但却更加精致,不过话说回来,那时她才多大啊?二十三?而他也不过是虚长几岁。他们真的那么年轻过吗?当她俯身的时候,乳房把真丝衬衣顶得鼓鼓的。哈里闭上了眼睛,竭力什么都不去想。

“今非昔比了,对不对,哈里?”她感觉到了他的不自在。

他们的视线交织在一起,两颗心同时忐忑起来,就像河水冲破堤岸之前的那一刻;这样的时刻通常总会有故事发生,可惜他们只对视了短短的一瞬,便被楼下传来的声音打断了。有人在门口跺了跺脚上的泥水,随即关上门,一步两级楼梯地奔上楼,边走边兴奋地呼喊:“特丽?亲爱的?你在上面吗?”然后又上了几级,“我有好消息!大快人心的好消息!他们签了,我们得救了!”

J.J.布雷斯林冲上楼梯的兴奋劲儿,就像听见刀下留人命令的死刑犯。他有什么理由不兴奋激动呢?此刻的他神采飞扬,信心十足。他让很多人看到了他的能力,那些持怀疑态度的人,那些毁灭信念的人,那些传播悲观情绪的人,更别说那个和他逢场作戏的臭娘们儿以及其他的银行家们了。然而当他跑上二楼踏进会客室,并看到他泪眼婆娑的妻子与她的旧情人坐在沙发上的情景时,那令他喘不上气的热情一下子便被扫到了九霄云外。刚刚还如同长了翅膀的双脚,仿佛被突然钉在了光滑的木地板上,激动的眼球上顿时蒙了一层厚厚的疑云。“这他妈是怎……”他既惊讶又失望,但他是个有教养的人,并不习惯说脏话,所以话刚出口他便立刻收住了嘴。但嫉妒总能使逻辑瘫痪,它对双重标准视而不见,对自己的瑕疵视而不见,它贪婪吞噬着光亮、快乐和记忆。对布雷斯林来说,嫉妒使他完全忘记了自己刚刚在布莱克希思和另一个女人干过的好事,却要反过来怀疑特丽的不忠了。

“原来家里有客人啊,真是个让人愉快的意外。”他强迫自己镇定下来,嘴里撒着谎,这时特丽已经飞奔着扑到了他的怀里。

“鲁拉里出事了,”她贴着他的面颊抽泣着说,“他被人绑架了。”

自从上次被德弗里斯修理了一顿之后,鲁拉里一直小心翼翼,尽量不去招惹他们。他的整个脸都在疼,就好像有上千只耗子在他的脑袋里撕着咬着想要出去一样。他眼睛和脸颊周围肿起老高,害得他只能用一只眼睛看东西,而且即便如此也非常困难。他只能考虑先养好伤,至于反抗、逃跑、报复之类的计划,统统抛到一边去了,可这并没有救了他。

从下面的厨房里飘上来一股香味儿,又是烤肉,他想,如果他那扁鼻子还可靠的话。不过他们从来没有给他吃过一口,他每天只能喝粥,或者吃一碗意大利面。一个罗马尼亚人一手端着他的饭,一手夹着烟走了过来。他站在鲁拉里面前,对着他的脸喷了一口浓浓的烟,鲁拉里被呛得喘不过气,剧烈地咳嗽着,心里把那个浑蛋的祖宗十八代骂了个遍。但那人见状却大笑着,又朝他连喷了几口。

窗前椅子上坐着另一个绑匪,身旁放着他的马卡洛夫手枪[① 马卡洛夫手枪:简称“PM手枪”,是由苏联著名枪械设计师马卡洛夫设计的,“PM”是其名字的英文缩写。

]① ,此时他开口说道:“嘿,桑杜,你做的饭把他恶心到了。”

“等等,小畜生,你不喜欢我做的饭?”厨师假装绝望地嚷道,并把饭碗伸出去,好像要找谁评评理似的。

鲁拉里连忙摇头否认。他饿极了,挨打之后他需要大量的精力恢复身体,虽然只是一碗粥,但聊胜于无,总比挨打强些。他伸出手,侧着脸,眨巴着一只酸痛的眼睛,努力确定碗的位置,可那个罗马尼亚浑蛋却把碗缩了回去。

“你侮辱了我。”他不满地对鲁拉里说。

“不,不,求你了。”

“他讨厌你做的饭,”另一个人继续煽风点火,“桑杜,我们都他妈的讨厌你做的饭。”

“我快饿死了。”鲁拉里哀求着说。

“小畜生,你整天坐在这里什么都不干,就只会抱怨。我他妈让你抱怨,”说着他在铁架床上踢了一脚,“你不配吃我做的饭。”

他又对着鲁拉里喷了好几口烟,变态地看着那孩子咳成一团。然而对鲁拉里而言,这与孤独和绝望给他内心带来的痛苦相比,已经实在算不上什么了。

“好好学学吧,”那个绑匪说道,“像狗一样,好好学。”

他又用母语和另一个绑匪说了几句什么,逗得那人一阵狂笑,然后,他端着碗走出去了。

和J.J.布雷斯林一同到他家来的还有另外两个人,一个五十多岁,高个子,长下巴,粗眉毛,两只眼睛相距很近,仿佛一不留神就要连在一起。他的领带系得一丝不苟,领带尖刚好垂在皮带扣处,裤子勒得紧紧的,让人担心只要再稍微用一点力,裤子就会尖叫着抗议。哈里注意到了他的鞋子,擦得光可鉴人,但却有着厚厚的复合底,这种鞋非常适合需要长时间站立或者偷偷摸摸行走的人,名为“侦探鞋”。哈里怀疑此人曾做过警察,这个推断完全正确。三年前,布莱恩·阿彻在伦敦也算是个叱咤风云的人物,他当了三十多年警察,直至退休,不过,退休金在他眼里显得有些“微不足道”,所以他再度披甲上阵,但却“弃明投暗”—进入商界,或者说投靠了布雷斯林,摇身一变成了他报社的保安主任。

另外一个人很随意地穿着一套高档西服,好像对他来说那并不算什么正装,只是帮他应付日常生活的一件道具罢了,而且他没有系领带。此人年近七十,个头不高,身体和脸都比较清瘦,两颊深陷,且随着呼吸上下翕动,像无声无息地从石头旁边流过的山间溪水。倒是他那双眼睛格外炯炯有神,为他那个年龄的人所罕有。他的眼神从容不迫,充满睿智的光彩。任何东西在那双眼睛面前都无所遁形,他凝视着视野内的一切东西,继而分析、消化,但他看起来又怀疑一切,讨厌一切。他盯着哈里看了许久,即便在特丽向丈夫解释绑架之事的来龙去脉时也未曾移开过视线。突如其来的噩耗令J.J.震惊不已,他机械地把特丽搂在怀中,他也需要依靠,他想大吼几声,可他不能那么做,这个时候,他需要坚强起来。两人一时谁也不说话,只是静静地抱在一起,努力平静下来。他把脸埋进特丽的头发,最后,他深吸一口气,鼓起勇气,转身面向哈里。

“琼斯先生,请问您到我家来干什么了?”

“是我打电话叫他来的。”哈里还没来得及张口,特丽便抢先答道,“我联系不到你,而且我觉得哈里可以帮上忙。他已经……”

J.J.很客气地打断了妻子的话,“琼斯先生,感谢您的慷慨相助,不过这位阿彻先生是我的保安主任。”“侦探鞋”原地踮了踮脚,“从现在起这里的一切由他负责。鉴于这是我们家的私事,所以如果我接受您的好意,并不得不请您离开,我想您一定能够理解。”

他的话说得虽然很漂亮,但语气中却丝毫没有感激之意。特丽尴尬地睁大了眼睛,“别这样,J.J.……”

然而他又一次打断了妻子,态度更加坚决,“谢谢你,琼斯先生。”

布雷斯林直勾勾地盯着哈里,冷淡的目光像探照灯照着一只逃跑的兔子。哈里识趣地站起身,无所谓地耸了耸肩,双手依然深插在口袋里。他来这儿可不是为了自讨没趣,况且他原本也不想掺和进这件事。“我这就走。”他说。

“这件事关系到我儿子的生死,如果您能够守口如瓶,我会不胜感激的,您就当没有这回事儿好了。”

“放心吧,我一个字也不会说出去的。”哈里说完便扭头向楼梯走去,但他的每一步都无比沉重,仿佛顶着猛烈的北极风,“再见,布雷斯林先生,再见,布雷斯林太太。”他不敢看特丽的眼,也不敢叫她的名字,“祝你们一切顺利。”

转眼来到街上,他大口呼吸着初冬沁人心脾的冰凉空气。天啊,和特丽见面简直比拔牙还要痛苦百倍。人行道也来凑热闹,他不小心踩在一块松动的铺路石上,石块向一侧倾斜,一道稀泥从缝隙中飞溅而出,直接沾到了他的裤腿上,于是膝盖以下的裤管顿时面目全非。泥水甚至还流到了袜子上,他不由用阿拉伯语骂了一个极难听的字眼。

他答应过不会说出一个字,他说到做到,但是要他当这事儿没有发生过,那可能会很困难。

不过他心里还想着别的事,布雷斯林回家时嘴里嚷嚷的“他们签了,我们得救了”是什么意思?他百思不得其解。这并非一起简单的绑架案,现在看来,布雷斯林一家都遇上了麻烦,可这与他有什么关系呢?他没打算插手,况且对方也已经提出了警告,然而麻烦对哈里向来有着难以抗拒的诱惑。他昂首阔步地向前走去,并掏出了手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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