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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外婆的小纸船

外婆去世了,你回来一下吧。

妈妈故作沉稳的语气,透着一丝悲痛,一丝无奈。

苏菲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回宿舍的,好像一沾床就倒头就睡。是睡还是想昏过去就可以什么都不用想,苏菲自己也不知道是哪个。

直到宿舍姐妹的二姐沈娜回来后,捂着鼻子把苏菲叫醒。拉着脑子一片空白的她去水房浴室冲澡,苏菲才慢慢回过神来。她抬起头任蓬头洒水在脸上,水珠顺着苏菲的脸颊滑落。分不清里面有几多是泪水。

晚上,宿舍姐妹发现平时爱说话的苏菲哑巴了,苏菲说太累了,就转过身对着墙壁。感觉空间一下变得狭小,也变得让人安心了。

苏菲的童年,是和外婆和苏菲两个人一起的童年。妈妈要养家,所以经常不在家。

苏菲小时候很淘气,刚会走的时候,整天傻乐呵。尤其抱着东西啃的时候,更是乐的不行。长辈们见了都会笑骂一句这妮子,真要不得。苏菲牙口好的不行。一次,跌跌撞撞的跑到自家养的土狗身上,抱着土狗就呜哩哇啦的乱咬一气。那条土狗无奈的趴在地上,不时轻轻抖一下身子。直到苏菲外婆看见了,吓得大叫一声,赶紧抱起苏菲,一脚踢开土狗,就上下检查小妮子。苏菲以为外婆逗她呢,愈发笑得没心没肺。“明儿就把你卖了去!”外婆恶狠狠地点着苏菲的小脑袋凶到。然后仔细帮苏菲把嘴角的一根狗毛摘掉。当晚,土狗被外婆加了两根至少还剩一半肉的鸡腿。

自此,外婆早就知道这个疯妮让她省不了心。外婆不知道的是,苏菲到底能让她有多不省心。都说七岁八岁,猪狗见不得(dei)。这个年龄正是熊孩子们精力和好奇心最旺盛的时间段。尤其包括苏菲。

苏菲有一次拿着一颗玻璃弹球对着太阳看。很剔透,很圆润,很想吃。于是苏菲啊呜一声,就吃了。然后晚饭时得意洋洋的告诉外婆。外婆又气又怕得就想捶苏菲一顿。比划了几下,还是赶紧骑自行车带苏菲去医院。费了好大劲,终于把玻璃弹球取出来了。外婆当时就双手合十,念阿弥陀佛。然后对医生千恩万谢后,带着苏菲回家。外婆把苏菲一个人留在小饭厅反省。然后,苏菲就一个人站在那里东想西想。她忽然想到一个问题,黄大豆和鼻孔哪个大?越想越好奇,于是她马上把一颗黄豆弄进鼻孔,然后再也弄不出来了。苏菲急的“嗯嗯”直哭。外婆听见声音出来了。看到这一幕,外婆有点崩溃,对着苏菲大喊一声:“苏菲!”苏菲被吓得一哭。结果一哭,黄豆就被鼻涕喷出来了。这是苏菲记忆中外婆最凶的一次。

苏菲念初中,妈妈带着苏菲去县城中心。学校离家远,妈妈就在学校外给苏菲租了个房子。妈妈要继续工作,所以继续由外婆照顾苏菲。没人知道苏菲一整天上课时,外婆人生地不熟的是怎么打发时间的。苏菲也不知道,因为她没想过要去问。似乎外婆照顾她,就是这样的理所当然。她和外婆就这么温馨的牵绊着,就是这样理所当然。外婆照顾她,长大嫁人后,她照顾外婆,有小孩后,外婆照顾小孩,小孩长大后,再一起照顾外婆。如果一生就这样子牵绊着,也似乎就是这样的理所当然。

那时候,早上外婆叫她起床。这可是极重要的一项任务。尤其是初三时,早上起床简直至关重要!然后准备早饭。等她迷瞪瞪的梳洗完,早餐已摆好。

等苏菲考上高中后,又搬家了。苏菲表示已经习惯这样奔波了。然后,外婆又开始照顾苏菲。外婆和苏菲都觉得这是理所当然。直到苏菲考上大学,妈妈面露难色,舅舅阿姨们也都紧凑眉头,苏菲才发现生活的负担突然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女孩子,上什么大学,随便找个工作嫁人就行了。”

“就是……”

……

苏菲低着头,感觉很无力,也很无助。这时,她似乎才看见妈妈头上长得白发。苏菲心抽搐了一下,很痛。她想张口说自己不上大学了。可一张口,喉咙立马哽咽了。

“这是三万块钱。”外婆突然说道。她平静的拿出一个存折。然后只说了一句话:“只要她想学,一辈子我都供。”

苏菲顿时泪如雨下。

苏菲高中毕业后,仿佛一夜长大。上大学后,因为已经成年了,而且读大学时还工作赚钱。所以无论从见识上还是学识上都很快超过了外婆。有一次回家,陪外婆逛商场买衣服。因为她买对了一件外套,外婆高兴不已。苏菲问外婆为什么这么高兴?外婆说,能看到你越来越会照顾自己,我就越安心。

从那时起,苏菲就更努力了。

好像是大一某个时候放假。苏菲一个人躺在宿舍里午休。因为睡的太沉,颠倒了时空。当她突然从睡梦中醒来,爬起来哭着找外婆。就那么小的宿舍放佛变得很大。其实那时候外婆还在老家。但那种感觉,想想还心有余悸。

或许怪外婆太鸡婆啦!苏菲擦干眼泪,恨恨想到。

从一上大学开始,外婆就对她各种啰嗦。比如如何待人接物啦,比如有男孩子献殷勤怎么考验他啦,比如例假来啦,应该注意什么啦,在说到这个行李箱应该怎么摆放啦的时候,苏菲实在忍不住翻白眼。气的外婆一巴掌打在她胳膊上,苏菲假装痛的“啊”的乱叫。外婆一边恨恨数落,一边给她揉胳膊道:“你妈的行李每次都是我帮她检点。出门在外,就那小一个箱子就够了。你以为容易呀?换你这驴毛病,给你专门开个卡车都不够装!还不学着点!”苏菲立马作服罪状。

……

接着,好像时光倒流,外婆变得年轻了,自己变小了。

天下着雨,房檐滴下的雨滴好似珠帘,将地面砸出一排小水窝。

雨晴了,漫天云朵。外婆带着苏菲折纸船,然后比赛谁飘得远。

两人将各自的小纸船放在路边的排水渠里。纸船一下子窜向前去。外婆笑着追了上去。这时天上一朵云变成纸船模样,也向前飘去。好像有谁和外婆比赛。外婆笑着对苏菲说,看我怎么赢它。然后,纸船就变大了,外婆坐在船上,船就追了上去。然后越追越远,直到苏菲看不见。

第二天早上,宿舍的姑娘们在卡农的铃声中醒来。苏菲突然坐直,然后揉揉眼睛,“嗯——”的伸个懒腰。扭头对大姐罗丹说道:“大姐头,我今天有事要回家。不去上课,你帮我请假。”

“嗯,好,没事吧?”罗丹伸胳膊踢腿就是起不来,问道:“你昨天就有点不对头,要不今天我陪你?”

“真不用,我没事。”苏菲笑着说。

“好!请几天?要是只有一天就不用请了,你尽管去。签到表我帮你搞定。”

“两个星期。”苏菲平静的说道。

整个宿舍都安静了。

上午,校园内的小河边,几对小鸳鸯们正在河边各种秀恩爱,这时,有的女孩惊讶的指着小河让男孩快看。

河上飘着一只精致的小纸船。那小模样简直让小女孩萌到发狂。尤其纸船上若隐若现的露出文字模样。更让女孩嘟着嘴打着男孩子撒气,“你看人家男朋友多浪漫!在纸船上写情诗。你看你!我都不喜欢你了!”男孩目瞪口呆,更是张口结舌,然后无言以对!只能暗暗诅咒那个多事鬼。

如果,捡起那只纸船。会发现上面用很清秀的笔法写着这样的话:

“自打我们出生以来,就时刻感受到来自亲人陪伴的意义

不过往往

在他们远去之时

回忆才如同夏日树荫下的光影

零碎,斑斓,闪烁

我们不敢说,自己

真正懂得他们

又或者,我们这样说

只是

欺骗自己

放佛他们

从未老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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