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三四年三月初,蒋介石派蒋鼎文到广州,与陈济棠商五次“围剿”计划,陈急电李宗仁赴粤会商对策。李宗仁于三月二十四日离邕赴粤。此行使陈伯南对蒋介石的态度稳定下来,就两广派在赣南的部队,采取守势防御,绝不出击。
五月间,蒋介石令湖南省政府主席何键在湘南赶筑公路、飞机场、堡垒线、电话网。同时,直接派人来办,一时谣诼纷兴,说是蒋介石将用兵两广。风声所播,人心震动,连广西银行发行的“桂钞”的兑换率也为之低折。白崇禧为了应付不测的事变,在五月下旬到六月上旬,几次召集第七军、第十五军的高级将领和民团指挥官开会,研究制订桂、柳、邕的防御计划。
等到一切安排妥当,白崇禧特于六月十八日,从南宁飞往广州,与李宗仁、陈济棠会商时局应付方针。蒋介石对白崇禧此次来粤异常敏感,特派何键于六月二十一日飞广州,表面上是商量五省联络“剿匪”办法,实际上是观察两广对五次“围剿”的真实态度。陈济棠、李宗仁、白崇禧同何键会谈的结果,知道蒋介石在湘南赶筑公路和工事,是预防江西红军西窜。至此,白崇禧对蒋介石的五次“围剿”计划也了解得一清二楚了。
送走何键后,白崇禧对李宗仁、陈济棠分析说,蒋军五次“围剿”,将采取德国军事顾问提出的建议,把过去的纯军事战改为总体战,从点线作战发展到面的作战。在兵力部署上,蒋军的主力集中在北路总指挥顾祝同、东路总指挥蒋鼎文手中。窥其意图,企欲力逼红军南下,随后中央军跟踪追击,借此统一西南,达到其一箭双雕的目的,这一设想不是虚构,而是一直存在的,因为张定璠也从上海发来过这样的信息。
鉴于形势紧迫,白崇禧就在广州百子路孑孓棚岗李宗仁公馆,一时不作返桂的打算。
在此时期,四川省政府主席刘湘(1888—1938,中华民国时期四川军阀。一级陆军上将。他是四川近代一世枭雄,在战事中勇猛,外号“巴壁虎”,又名“刘莽子”,他与蒋介石虚与委蛇,生前始终保持四川的半独立状态,军事才能与政治才能均甚老辣,但他极为迷信。抗战态度非常坚决。1938年在汉口逝世。)忽派代表张澜(1872—1955,曾留学日本,1911年领导四川保路运动。1941年参加发起中国民主政团同盟(后改为中国民主同盟),自1941年黄炎培后任民盟中央主席,直至逝世止。1949年9月,出席中国人民政治协商会议第一届全体会议,当选为中华人民共和国中央人民政府副主席。新中国成立后,1954年当选第一届全国人大常委会副委员长、第二届全国政协副主席。)、鲜英(1885—1968,早年加入同盟会。1944年9月中国民主政团同盟改组为中国民主同盟,鲜英当选为民盟中央执委。为重庆的解放做出重要贡献。)从上海经由香港到广州,商定共同对蒋计划,张、鲜两人过香港时,曾看过胡汉民,胡氏表示绝不同蒋介石合作。张澜、鲜英在广州百子路孑孓棚岗与李宗仁、白崇禧低斟密酌,白崇禧在会谈中强调指出:“蒋介石现在决定以‘剿共’谋统一西南的计划,一石两鸟,想入非非。我们千万不要上他的当,否则鹬蚌相争,渔人得利。”张、鲜两位对于白崇禧此一看法均表同意。后来彼此建立了这样的谅解:就是红军就假道西南长征,川桂应尽可能地予以过境的便利。此即后人所传《红川桂秘密协定》。
时黄绍竑有奉派去新疆的计划,蒋介石不知道什么原因忽叫他停止进行,黄绍竑非常懊丧,乞假回桂休养三个月。黄绍竑到南宁时李、白都在广州,白崇禧特嘱总参谋长叶琪向黄探询,蒋介石有无进攻两广的意图?黄绍竑回南京后,于八月二十三日电叶琪、黄旭初云:“迭晤汪、蒋,对西南绝对不愿用兵,所传种种,绝非事实。”但白崇禧仍不放心,电南宁总部总参谋长叶翠微:“前在商定的邕柳桂防御计划仍须照旧进行。”
白崇禧于八月二十八日由广州经韶关赴安远检阅驻在赣南的王赞斌师。时江西红军已由萧克率领二万三千人由南康大庾入粤北的南雄,再横过湘南的嘉禾、蓝山、永明而入桂北,沿途并未遇到蒋介石的中央军的追击。南京政府的用心更加明确了。
八月二十二日,萧克所部进抵湖南新田,永州告急。那时桂林仅驻有第七军的周祖晃第十九师,叶琪急电廖磊率覃连芳的第二十四师由柳州开赴桂北增援。九月二日,萧部突入广西灌县的文市,九月八日,广西驻柳州空军派机一架飞西延视察,被红军用机关枪击落,飞行员韦淳杰、沈瀛阵亡。此时萧部已由桂北转入湘境绥宁向黔边进发,而广西的覃连芳师尚未到达桂林。所以萧克的部队在桂境并未受到干扰。
白崇禧于九月八日从广州回到南宁,在召集党政军联席会议时说:“估计萧克只系开路先锋,他的任务在探明沿途虚实,共军主力未能即时跟上,是其最大失策。我们应有这样的思想准备,就是共军大队还在后头,不能掉以轻心。”
果然不出白崇禧所料,十月二十三日,白氏接广东第一军军长余汉谋于二十二日晚的来电,电文说:“赣共突围西窜,赣州、信丰、南雄已有接触。”白崇禧即将驻赣南的王赞斌师调回广西,并令远驻龙州的第四十五师集中桂北。
十一月九日,白崇禧率刘斐(1898—1983,国民党桂系高级将领,中将衔,曾任国民党政府国防部参谋次长、军令部厅长、军政部次长。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后,任中国人民政治协商会议全国委员会副主席、中国国民党革命委员会中央副主席等职。)去桂林坐镇,他召集廖磊、夏威和桂林、平乐两区指挥官举行会议,估计此次共军主力长征,似将沿萧克于八九月经过的旧路前进。广西军力只有十五个团,即配合各地团队亦无法与共军争一日之短长。因此在战略指导上,决定征调桂北民团约十二个团队,于全县、灌阳、兴安、龙胜,预料共军必经之地,沿途择要埋伏,并以黄镇国的第四十三师,韦云淞的第四十五师分别在兴安、灌阳附近策应,机动使用。全县守备由民团指挥官陈恩元负责,龙虎关守备由民团区指挥官蒋如荃负责。
十一月二十一日,部署甫定,红军前锋部队已进入龙虎关,其主力于二十二日在江华、道县间渡过潇水。一部于二十四日晚进入广西灌县的蒋家岭、文市各处。因防线过长,共军得以经文市直趋咸水。桂林区民团指挥官包围红军一部于文市咸水,俘获共军后卫七千人(这是虚构的数字,目的在迷惑南京方面。)。事后,白崇禧令总部政训处长潘宜之摄制影片《七千俘虏》来向外宣传。
十二月十二日,红军全部脱离广西境界。蒋介石由南昌来电指责白崇禧在桂北布防不力。电云:“共军此次西窜,势蹇力竭,行将就歼,贵部违令开放黔川通道,无异纵虎归山;数年努力,功败垂成。设因此而死灰复燃,永为党国祸害,甚至遗毒子孙,千秋万世,公道之谓何!中正之外,其谁信兄等与匪无私交耶?”
白崇禧不甘示弱,反唇相讥地电复蒋介石道:“职部仅有兵力十五个团,而防线达千余里,即竭尽全力,亦不足以阻挡朱德、彭德怀狼奔豕突之势。反视钧座手握百万之众,集中兵力于新宁东安,不乘其疲敝未及喘息之际,一举而围歼于宁远道县之间,反迟迟不进,得无以桂为壑耶。职诚惶惑,愿钧座有以教之。”
红军进入黔东时,蒋介石令薛岳、顾祝同率部不要跟在共军后面,而要抢先进占贵阳,俾能确属掌握黔局。两广当局也想插手贵州,以免有西顾之忧。陈济棠、李宗仁于十二月十二日电国民党四届五中全会(五中全会于十二月十日在南京召集),愿组粤桂联军入黔,实际上是借此口实争夺贵州地盘,并进而支援刘湘抗蒋。二月初,廖磊的第七军进抵都匀,广东的第二军张达部也开抵独山,但薛岳已抢先一步进占贵阳,至此蒋介石已占先着。
蒋介石于一九三五年三月二十四日到贵阳,时红军四渡赤水,蒋介石以红军将进攻贵阳,惶恐不安,急欲与李宗仁会晤,李氏不应,盖蒋氏欲廖磊军在万一时支援薛岳也。三月二十八日,白崇禧从南宁派张定璠、刘斐携亲笔函去贵阳见蒋介石,表示廖磊、张达两军可北进,前锋已到马场坪候命。张、刘见蒋介石时,蒋氏十分高兴。最初蒋氏要邀晤李宗仁,是因为共军由息烽南下,以为志在进攻贵阳,后见红军虚晃一枪,随即经云南渡金沙江北上。贵阳局势危而复安,他又同张、刘敷衍一番,不谈具体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