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重庆以后,大家的生活还是和这一切没发生的时候一样,我和胡宗仁还有司徒都各自重新开始接单做业务,当然胡宗仁业务相对做得比较差,因为他需要花不少时间来跟付韵妮谈恋爱。直到2010年的7月,他突然约我喝茶。然后他告诉我,他想要求婚,想听听我的意见。我告诉他我完全没什么意见,只要你觉得感觉对了,就跟付韵妮提吧。
胡宗仁跟我说,爱情这东西一旦开了头,就等于进了个死胡同,当你醒悟后想要转身离开,却发现早就忘了来时的路。我抿了一口茶问他,你是不是准备改行当一个流浪诗人了。他说不是,只是觉得自己一辈子虽然成天跟鬼打交道,却也有机会轰轰烈烈的爱一场,他很庆幸,于是最近特别感性罢了。
我知道他很感性,无脑的感性。其实感性二字都可以省掉,他就是无脑而已,还不到感性那么高级的阶段。5月的时候他过生日,他告诉我他每年除了农历生日要过以外,还要过公历的生日,然后还要过一个他们瑶山派给弟子授徒印的日子当成他的道家生日,所以我曾调侃他,你一年要过三次生日,你是观音菩萨吗?而在他生日的当天,我们都喝了点酒,于是冒险酒驾回家。由于我喝酒是绝对不开车的,这是我的原则,所以他自告奋勇的要开我的车送我回家,我因为醉酒的关系压根就忘记了他也跟我一样醉酒了。于是在车开到一半的时候,胡宗仁突然拍了拍我的腿说,小心点哦,你开车要开慢一点,不要晃来晃去。
那一吓,直接把我的酒给吓醒了。于是赶紧手忙脚乱的迫使胡宗仁赶快停车,他还骂我为什么要把车停下来,我告诉他你这混蛋因为是你在开车!然后他说怕什么啊大不了就是一死。我说你想死我还没活够呢!然后他迷迷糊糊的说,我要是死了...你一定要来打麻将哈....
是的,我想如果那天我不幸死在他的前头,我也一定希望他来我的葬礼上打麻将的。于是那一晚,我们就在车里睡了一夜,然后吐了一车。一整晚没打开车窗,呕吐物的味道,脚臭味,屁味,口臭味混合交杂,其乐融融。
所以这次胡宗仁说要求婚的时候,我竟然首先就想到了失败的那个画面。请原谅,只不过是我的反射行为。他说他觉得电视上那些什么包电影院租大荧幕的求婚方式简直弱爆了,我说其实是因为你没有那么多钱所以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他说他想要一种花费不高但是却能够让付韵妮这种铁石心肠的女人感动的法子,我说你基本上可以死了这条心了因为要是成本太低说不定她会当街打你耳光。他说我在重庆认识的人不多要大家帮我串通演戏肯定很快也会被识破,我说我很想帮你但是因为长得太精致容易引起路人的围观我出现反倒很麻烦。他说你觉得我请点航模高手用遥控飞机帮我拉横幅求婚怎么样?我说点子是不错但是你确定你能认得完横幅上的字吗?他说那好吧那我带她去坐三峡游轮看看当年他老爸的足迹然后在船上跟她说。我说好啊你还可以把她带到船头伸开双手告诉她YOUJUMPIJUMP。
如此纠结了一整个下午,也没想到一个合适的办法。
过了几天他和付韵妮约我和彩姐吃晚饭,在渝北区龙溪镇。那附近的美食是我发誓一定要在有生之年吃完的。一顿平庸至极的晚餐过后,胡宗仁把我们带到龙溪镇转盘附近。那里晚上通常有人摆夜市,胡宗仁突发奇想的说他要去打气球。
打气球是我们这边的……呃……小孩子很喜欢玩的一种游戏,一般是拉一张大大的布,上面挂满了五颜六色的气球,然后给你一把打BB弹的玩具枪,五毛钱一枪,十枪全中的有奖。胡宗仁虽然一大把岁数了,但是枪法倒也挺好,原本我们三个在边上围观他打气球就已经觉得够丢脸了,但是看他命中率极高,我们都跟着有点兴奋起来,紧张的给他加油,期盼他能够打个通关。
胡宗仁打完了周围所有的气球,只剩下最后一个。我们才发现原来其他的气球破掉以后,我们能够看到底下白色的布,而布上画了一个人形,人头上写了个大大的“胡”字。最后一个气球我们仔细看,才发现是个红色的心型气球,而气球的位置,就刚好在那个脸上写了“胡”字人形的心脏的位置。这时候,我已经想到胡宗仁要干什么了,看到他这么用心地策划,倒也很是像那么回事。
胡宗仁把枪拿开,对付韵妮说,来吧,最后一枪让你打。付韵妮又不是傻瓜,她当然看出胡宗仁这一出是精心计划过的,不过她大概是以为只是为了博她一笑,并没有想到是求婚。于是她一边笑骂着胡宗仁很幼稚,一边红着脸拿着胡宗仁递过来的玩具枪坐下,然后啪的一声,气球被打破了。
付韵妮像个少女一样“耶耶”的嚎叫起来,看上去很是得意。
因为打气球的成绩出众,周围已经围了很多看热闹的人,这时候胡宗仁却收起了他那张本来长得很不正经的嘴脸,从最后一个破掉的气球中间翻找着,然后从白布挂最后一个气球的小夹子上,取下一枚钻戒。
目测最少五十分!
接着胡宗仁拿着戒指,在周围的人的尖叫声中面向付韵妮单膝跪下。把戒指捏在右手的食指和拇指之间,深情款款的看着付韵妮,付韵妮双手捂住嘴巴和鼻子,这种惊喜绝对不是装出来的。周围看热闹的人开始起哄,一个劲的喊着,“嫁!嫁!嫁!嫁!”,听上去很像是在骑马。如果这时候再配上最近很火的那首“我把****撕大”也许更恰如其分。
胡宗仁被周围的起哄显得有些紧张,于是他结结巴巴的说,走..走嘛..我们..去领证..付韵妮哭着点头,胡宗仁站起身来,紧紧把付韵妮拥抱在怀里。
周围再度发出一阵欢呼。彩姐也因此被感动到掉眼泪,她激动的拉着我的手,那意思是说你看人家胡宗仁这种瓦片脑壳都这么浪漫,我则冲着彩姐眨眨眼说,你放心吧,我保证给你买个更大的戒指。彩姐说,戒指的大小有什么重要的,戒指是用来把两个人的无名指拴在一起,无名指的血管是直通心脏的,用心爱了才会把这种承诺箍在彼此的手指上,这么多风风雨雨都过来了,真替他们俩高兴。说完她又一边抹眼泪一边抽鼻涕。彩姐把付韵妮拉到一边,姐妹俩拥抱分享这幸福的时刻,我却听到我身后传来胡宗仁的声音:“啊?100呀?不是说好的80多嘛!....”
2011年1月,胡宗仁和付韵妮举行婚礼,胡宗仁的父母只来了一个,付强也因为斩断尘缘没有出席。于是由黄婆婆代理母亲。因为新娘是付韵妮的关系,刹无道很多师傅都来道贺,整整在摆了80大桌。我和胡宗仁付韵妮的感情向来都不是用金钱来衡量的,因为我觉得金钱是买不到这样的友谊的。但是人家好不容易结个婚,不送点财物确实说不过去。于是我托朋友特制了一块重达二两的金锭,然后请工匠替我打造了一根中空的黄金针管。毕竟他们是一针定情。
值得注意的是,是针。
在胡宗仁的婚礼上,他宣布他要在一年时间里在重庆买房,从买房的那一天开始,他就从此告别鬼界。
这句话给我当头一棒,2010年的圣诞节,我求婚成功,也即将要举办婚礼,往日的浮华,或许是磨砺了我的意志,却不能给我一个安定平稳的家庭。
也许也到了我离开这行的日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