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联合银行上海市分行的办公室里，何家白正在电脑前全神贯注地工作着，叶嘉茵像一阵风，无声无息地飘了进来：“家白，有一个姑娘找你！”何家白抬起头来，望着叶嘉茵：“一个姑娘？找我？”叶嘉茵：“是啊，一个姑娘，哎，蛮漂亮的啊！”何家白微微一笑：“别闹了，嘉茵，我这忙着呢！”叶嘉茵：“谁跟你闹了？是真得呀！一个姑娘，叫什么……舒晓羽……”何家白腾地一下子站了起来：“舒晓羽？”叶嘉茵微微有些嗔怒：“你那么激动干什么？她是你的什么人呀？”何家白微微一惊，赶快放慢了动作，语调也放得平缓了起来：“她不是我的什么人，她是康宁医院的护士，她就是救活了咱们银行新来的那位打扫卫生的小阿妹的那个人。”叶嘉茵：“她跑到银行里来干什么？”何家白：“不知道，也许是来看一看那个小阿妹的吧？”叶嘉茵：“哼！来看小阿妹？也许不是吧？”何家白：“不知道，也许是吧？”叶嘉茵：“也许是？”何家白：“也许是！”叶嘉茵柔情似水的目光中流露着一丝审视与警告，何家白望了叶嘉茵一眼，小心翼翼地绕着叶嘉茵走了出去。
联合银行的会客室里，茶几上面放着一个一次性纸杯，舒晓羽没有坐着，她站在室内凝望着墙壁上面银行职员的照片中那些美丽的女性，目光反复停留在出纳部主任叶嘉茵的照片上。
何家白轻轻地推开门走了进来，舒晓羽赶紧将目光从叶嘉茵的照片上面移开。何家白：“嘿，你好！快请坐！”舒晓羽：“你好难见啊！”何家白有一点不解。何家白：“我？难见？”舒晓羽：“是啊，先后有三个女人，分到审了我半天！”何家白：“不会吧？哦，这里毕竟是银行嘛，也许是制度吧？”舒晓羽神秘地一笑：“制度？哈，哈，恐怕不是制度，而是态度。你小程先生在这里很受宠吧？我觉得这里像大观园，而你，有一点儿像贾宝玉哦！”何家白：“贾宝玉？你别闹了！我哪里会像什么贾宝玉啊！来，坐！快坐下！”舒晓羽仍然站立着：“我来你觉得突然吗？”
何家白：“啊……突然……不突然……”舒晓羽哈哈一笑：“哈哈……到底是突然还是不突然啊？”何家白：“不突然，不突然！哎，你是来看那个小阿妹的吧？”舒晓羽有意挑衅：“你怎么知道我是来看小妹妹来的？”何家白：“嘿嘿，你总不至于是专程来看我的吧？来，喝水！”舒晓羽：“噢，看来我是没有资格专程来看你，是吧？”何家白：“不，不，不，你能来，我从心底里欢迎！只是……只是，有一点儿意外，其实，我刚才还在想你呢！”舒晓羽：“想我？想我什么呢？你是不是在想，我这个人值得不值得被你当成女朋友啊？”
何家白：“哎，我哪里敢这么想！像你这样美丽、善良，又有良知，有正义感的女孩，在全世界所有的男人眼中，都是最可爱的！”舒晓羽紧逼一步：“别说全世界，就说你自己，在你的眼中，我怎么样啊？”何家白略显慌张：“我……我当然了……当然了……”舒晓羽：“当然什么？”何家白：“当然……当然可爱……不是！是你当然可爱了……”舒晓羽莞尔一笑：“行了，你也别再当然了！哎，我问你，你谈过恋爱吗？”何家白：“我？我……正式的好像还没有，我……我好像不太会谈！”舒晓羽：“我看你可能也不太会谈！我告诉你，你们这里的女孩儿，都喜欢你！你看出来了吗？”何家白：“没有的事儿！没有的事儿！大家同事而已！同事而已！”舒晓羽：“同事而已？”何家白：“同事而已！同事而已！”舒晓羽用眼睛扫了一下墙壁上面的照片：“那位出纳部主任呢？也仅仅是同事而已？”何家白小声嘀咕着：“是同事而已嘛……当然，也有一点儿友谊在里面的啦……”
舒晓羽：“不是有一点儿友谊，而是远远地超过了一般的友谊！”何家白：“不是吧？”舒晓羽：“是！我告诉你吧，这个叫叶嘉茵的女人很爱你的！”何家白：“她是出纳部的主任！”舒晓羽：“出纳部的主任凭什么就不能爱你呀？”何家白：“是吗？我……好像没有感觉出来。”舒晓羽审视了一下何家白的眼睛：“没有感觉出来？撒谎！你在撒谎！哎，你们基督徒不是不能撒谎的吗？怎么，你不怕上帝骂你呀？哈哈……哈哈……”何家白小声地嘟囔：“上帝一般不骂人，不过，我既使是撒谎……那谎撒得也不大……至少，不算太大。”看到何家白那一副文过饰非的窘态，舒晓羽忍俊不禁，哈哈大笑了起来：“哈哈……哈哈……你这个人好好玩儿哎！哈哈……哈哈……”何家白：“我有什么好好玩儿的呀？”舒晓羽：“我走了！拜拜！拜拜！好好地想一想，你为什么要对我撒谎？那怕是那种不算太大的小谎！哈哈……哈哈……”
下午，叶嘉茵捧着一杯调制好的咖啡，走进了何家白的办公室。何家白的眼睛从办公桌前面的地毯扫描到叶嘉茵那双黑色的高跟鞋，又从高跟鞋上扫描到肉色的长筒丝袜、深蓝色的西服裙、洁白的长袖衬衣、细长脖子下面的白金钻饰，何家白没有敢去看叶嘉茵的脸，而是最终将自己的目光，凝聚在叶嘉茵那十个染成丹红色的指甲所捧着的咖啡杯上。叶嘉茵美丽的眼睛悄悄悄一眨，将那杯咖啡轻轻地放在何家白的面前：“家白，下班了，来，喝杯咖啡！”何家白：“哎！谢谢！谢谢！”叶嘉茵：“怎么忽然客气起来了？”何家白双手端起杯子，咕咚喝了一大口：“没有！没有客气！没有客气！”叶嘉茵不动声色地叹了一口气：“说吧，今天，我们去哪里吃晚饭？”何家白：“哪里都行！”叶嘉茵：“那么，我们还是去老地方？”何家白：“好！老地方！”
傍晚，一个典雅的西餐厅里，绿色的台布上摆放着高档的盘子和刀叉，何家白与叶嘉茵相对而坐，叶嘉茵穿着时尚而又华贵，披肩的长发烫得十分考究，艳光四射，靓丽袭人。何家白双手推过菜单：“来，嘉茵，点菜吧！”叶嘉茵用丹红的手指轻轻地敲了三下桌子：“不要急！上午，那个护士都跟你说什么来啦？”
何家白：“护士……护士说不了什么呀？不过……说一说……小阿妹的事情吧……哎，那小阿妹的事情，我可是已经同你讲得明明白白、清清楚楚了！啊？”叶嘉茵：“没错！小阿妹的事情，你说的清楚极了！可是，这里面还有一个这么漂亮的护士，这个护士，你可从来没有说过！”何家白双手将菜单再次向前推过：“点菜！护士嘛……啊……一个护士有什么好说的呀？”叶嘉茵那丹红的手指，再度轻轻地敲了三下桌子：“不急！那个护士，真得没有什么好说的吗？”何家白把脸一绷：“护士真得没有什么好说的！”叶嘉茵焉然一笑。叶嘉茵：“好！既然你说没有什么好说的，我就再也不问了。你是基督徒，应该不是一个撒谎的人。”何家白两腿一哆嗦：“撒谎？”叶嘉茵的脸上升起灿烂的笑容：“哎呀，你别害怕嘛！人家只不过是想让你知道，你已经在和人家谈恋爱了，用情一定要专一，提醒你用情要专一而已，你怎么就给吓成这个样儿了呢？”
早晨，联合银行的办公室里，何家白从从容容地打开电脑，准备开始一天的工作，电脑上跳出了一张漂亮的桌面，何家白傻傻地看着。叶嘉茵端着一杯咖啡走了进来，她没有说什么话，只是带着一脸的笑颜望了何家白一下，将咖啡杯子放在何家白的左手旁边，然后，轻轻地摸了一下何家白的后脑勺，转过身准备出去。何家白抬起头来问道：“嘉茵，是不是你给我换得电脑桌面？”叶嘉茵：“是啊，怎么样？很时尚吧？”何家白：“你什么时候换得？”叶嘉茵：“今天来得早，看你没有到，就帮你换了一张！老看一张桌面，多闷哪！何家白深深地嗅了一下鼻子，叶嘉茵留下的那浓郁的法国香水味道，令他挥了挥手，咖啡是黑色的，没有伴侣，一支小小的调羹平躺在盘子里，咖啡里面的方糖显然还没有搅拌，何家白慢慢地端起杯子，轻轻地啜了一口，随手一敲键盘，电脑上的桌面上消失了，何家白皱着眉头嘟囔了一句：“她是不是也是个护士啊？怎么什么都管呀？还有，我是跟她在谈恋爱呢吗？”
康宁医院的特等病房里，白帽、白衣、白裤的舒晓羽将一束鲜艳的杜鹃花，双手插入到两个单人沙发之间一个小茶几的玻璃花瓶里，然后，她仔仔细细地环顾了一下整个病房，病床上，白色的被褥平平整整，淡灰色的瓷砖地面一尘不染，舒晓羽哗啦儿一下，将浅蓝色的窗帘拉开，让灿烂的阳光照耀在美丽的杜鹃花上。
联合银行，何家白没有进入正常的工作状态，他的情绪始终不能集中，他漫无目的地在办公桌上胡乱翻了一下，又举起咖啡杯送到嘴边一饮而尽。叶嘉茵抱着一叠文件走了进来：“家白，这是上半月的资金流量，我都核查过了，你看一下就签字吧！”何家白：“哎！”叶嘉茵低头看了一眼咖啡杯中残留的糖：“你怎么也不搅一搅，苦不苦啊？”何家白：“啊……苦……啊……不苦！不苦！”叶嘉茵嘲笑了一下儿，转身走了，何家白打开叶嘉茵刚刚送来的报表，打算认认真真地看一下，然而，他好像还是不能够集中精力。
下午，叶嘉茵带着一阵香风，飘然而至，何家白抬起头来，看到十只丹红的手指和十指之间的小小咖啡杯，他赶紧站起来，双手接过咖啡杯子，放在办公桌上，然后，感动地将叶嘉茵按坐在自己的大班椅上：“嘉茵！天天喝你两杯咖啡！”叶嘉茵嫣然一笑：“喝呗！一辈子管够！”何家白：“嘉茵，你真好！有你这样的人做同事，真得是太幸运了！”叶嘉茵的脸上流露出一丝不满：“噢，到了现在你仍然仅仅把我当作同事？”何家白真诚地笑着：“好同事！是好同事！”叶嘉茵长长地叹了一口气，然后瞪了何家白一眼：“算了！不跟你计较了！晚饭到哪里去吃？”何家白：“你……不需要回家吗？”
叶嘉茵：“回家？”何家白：“是啊，我是说，你不需要回家陪一陪你的家人？比如，你的爸爸、妈妈！”叶嘉茵微微一笑：“现在嘛儿，陪你最重要！”何家白：“陪我最重要？”叶嘉茵：“是啊，陪你最重要！”何家白身体悄悄地一颤：“可是……可是……我今天真得是有事？”叶嘉茵的脸色显得有些苍白：“看那个小护士去？”何家白连连摆头、摇手：“保证不是！保证不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