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如令看到酒摊的老板因为怕事要躲,叫住他,说:“先别走,再给我上一壶酒。”
那老板生怕得罪了她,只能把乖乖把酒放在桌上,又赶紧躲开。
叶隼说:“我这易容只为了方便行事,不敢得罪王姑娘。”他这嗓音分明就是一个男人,而那外貌却还是韩红叶,听上去真叫怪异。
乌鹫又说:“王少主何必因为一个死人与我们这些下人为难。”
王如令说:“哪里来的两只跳蚤,还敢在我面前叫板!”
她这话当然不对,跳蚤既不会叫,当然也不会叫板。
双方矛盾变得尖锐,龙北兆见到王如令脸上浮现怒色,再想起陆鸩明明什么都没做却被她弄得半死不活,这两个人还竟敢惹怒了王如令,动手起来,他们必定是九死一生。
他从没见过她杀人的样子,也不想看见那一幕。
王如令说完话之后只是缓缓站起来,乌鹫和叶隼十分畏惧,各自向后退了几步。龙北兆赶紧抢上前,说:“杀鸡何必要用牛刀,这两个人交给让我来照顾吧。”
照顾两个字说得意味深长,言毕,龙北兆并不拔剑,身形闪动,使出一招“攀云”。这一段轻功身法出自名满楼,由文钦所创,自从霜冷峰教会他这些轻功奥义之后,他的身法比起从前也是大有进步。他突然间闪到叶隼的跟前,几乎要贴到他的脸,在叶隼震惊之际他又往回踏一步,才向他攻了一招“疏鞭”。
这一招看似温柔,却暗藏极为凶险的后手,如果对手轻视冒进便要遭到强烈反击,此招的精髓正是意剑中的“弱以诱敌”。
叶隼不敢冒进,只是挥拳格挡,两人过了三招,叶隼武功不弱,守住自身门户,却也游刃有余,龙北兆一边与他拆招眼睛却在盯着不远处的乌鹫和尚,见他不动声色。
龙北兆因为分神不慎露出破绽,叶隼看准破绽使出一招“白鹰猎兔”,向前擒拿。
王如令手握酒杯在一旁观战,时刻关注龙北兆,只要他失手她就会飞出酒杯援手。现在眼见龙北兆要被擒住要害,她却只是微微一笑。
原来刚才的破绽是龙北兆故施的诱敌,叶隼一抓之下明明要中,却还是落空。而龙北兆低身向前,已经绕到他的身后,叶隼的招式还来不及收手,却把整个后背卖给了他。
乌鹫看到同伴十分危险,快步向前,举起禅杖使一招“神龙降世”猛地锤向龙北兆。龙北兆早料到这一手,疾步避开,禅杖击打在地上,巨响之后,灰尘四起。
看来这和尚内功十分深厚。
王如令看他脸上略有浅笑,提醒道:“不可轻敌!”
这时叶隼和乌鹫同时进攻,叶隼掏出一把细剑攻他左侧,而乌鹫举起禅杖从他头顶迎面袭来。
龙北兆快手拔剑,使一招“骑河”。
“骑河”是象棋术语,意思通常就是指象棋对局中某一方的車占到对方的巡河线上,在布局阶段通常能够有效控制对方棋子的出动效率。与之对应的就是“巡河”,車或炮走到本方的巡河线就被称作“巡河”,而巡河通常都是起坚固防御意图稳步进取的作用。
龙北兆这招“骑河”只刺一剑就逼退叶隼,然后将剑锋横扫,与禅杖拼斗。
短兵相接,龙北兆虎口一震,暗自佩服这和尚内功了得。两人过招未果,叶隼又上前抢攻,连王如令都觉得他这下有些凶险,正准备出手,却看到龙北兆出了极为精妙的一招。
这一招的名称就是叫做“牵”。
在叶隼靠近的时候,龙北兆突然向他出招,看起来是玉石俱焚的拼杀,叶隼没有料到龙北兆如此拼命,就在他犹豫的一刹那里,龙北兆突然变招,突袭他的环跳穴,叶隼站立不稳,被龙北兆擒住,然后龙北兆以他身躯来挡乌鹫来势凶猛的禅杖猛击。
乌鹫眼看不妙,正要收手,哪知道这也只是他的虚招,龙北兆从叶隼身后闪现出来,对准乌鹫两手的手腕攻了一招“八面威风”。
正如象棋中的马,在没有任何棋子蹩脚的时候能够控制八个点位,故称八面威风。
乌鹫身法也够快,他见对手来势汹汹,慌忙退后躲避,却不知龙北兆的这一招“八面威风”竟然也是虚招,剑招未成便先前疾进,攻了一招“炮震山河”。
乌鹫以为又是虚招,随手挥动禅杖来挡,龙北兆却在这一剑里运足气力剑杖相碰,乌鹫站立不稳,步伐中有了差池,龙北兆把握住这一瞬的罅隙转攻乌鹫侧翼,使出绝招“双杯献酒”!
乌鹫手腕中剑,禅杖掉在地上……
叶隼虽然倒向一旁,龙北兆却时刻关注着他,他的双脚被点穴已经不能动弹,可他的左手却隐藏在身后,他是想找一个绝佳的机会奋起一击吗?
可惜叶隼也没有能够在最后奋起一击,因为在乌鹫中剑的一刹那里,凌霜剑就又急转方向,指向他的咽喉,叶隼只能把双手都亮了出来,做出一个投降的手势。
龙北兆以一敌二,却在十招之内分出了胜负。唐惊风看他这一段招法虚虚实实,颇有大师风范,忍不住赞道:“好剑法!”
乌鹫也说:“阁下剑法卓绝,我甘拜下风。”
龙北兆故意走过去,在乌鹫胸口猛踢一脚,让他们两个人都倒在地上,无法还手。
这时候,真正的韩红叶回来了,她向地上的两个人看一眼,然后走到王如令跟前,低声说了两句话,然后王如令的脸上浮现出一抹喜悦的神色。
龙北兆问她:“这两个人怎么处置?”
王如令只是冷冷地说了四个字:“不留活口。”
乌鹫和叶隼听到这四个字,又惊又惧。
真正的韩红叶这时却出现了,她笑着对龙北兆说:“他和你怎么都喜欢假扮我的样貌?”
“还不是因为韩姑娘你长相很大众化,容易假冒……”
龙北兆从来没有杀过人,现在也觉得自己难以下手,于是求情说:“他们惹你不开心,的确该死,不过……”
王如令说:“不过你心慈手软,下不去手,对吗?”
龙北兆无法否认,说:“是的。”
他回忆起在无岩镇上与她邂逅的种种记忆,然后缓缓地说:“其实,你也有心慈手软的时候,我还记得上次我也把自己易容成韩姑娘的样子,就是为了接近你,偷回我师父的藏书——如果,如果那一次不是因为你心慈手软,我现在也不可能站在这里说话了。”
王如令也回想起了那些事情,最后还是心软下来,对他们说:“滚吧,不过记住一件事,下次碰到我就没这么好运气了。”
王如令急着动身,龙北兆没法和唐惊风下完的这一局棋,都觉得遗憾,于是相约日后有缘再来切磋——这是显而易见的伏笔……
告辞了唐惊风,这三个人要到一个熟悉的地方去。
那个没有桃花盛开的桃林,一群乌鸦落在枝头,见有人来,四散飞起。
桃林的尽头还是那一片绿意盎然的小湖,有风从他们过来的方向经过,荷叶露出北面,湖中的荷叶呈现出另外一种淡绿景象,那是画中都少有的绝美风景。
还有荷香。
三人驻足观望一阵,恰好有人在湖中抚琴,细细聆听,虽然是同一个曲调,那琴声的神韵却不同前日,霜冷峰先前弹奏的曲子意境是一种淡漠的忧愁,而这首曲子却是另外的某种怅然的悲悯情怀。
王如令听出端倪,轻轻说:“是柳师姐。”
龙北兆茫然不解。
“你怎么光是听到琴声就知道是谁了?”
王如令此时已经喜不自胜,敷衍地答道:“因为我是王如令。”
龙北兆仔细想想,果然有道理。
一艘小船推开荷叶,船上的人是芒兰,她向众人微微一笑,说:“三位请上船。”
柳念奴在湖心小亭上抚琴,霜冷峰听着琴声,如痴如醉,琴声却突然截止,再看远处船上,船上的人不正是王如令他们。
“柳师姐!”
“王师妹。”
王如令纵身步入亭上,和她两手相握,王如令问她:“柳师姐被歹人捉去,没受什么委屈吧。”
柳念奴:“没有,这次能够脱身全靠霜阁主,你替我好好谢过她。”
王如令点头,对韩红叶说:“韩姐姐,把凤麟拿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