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馆门庭,有月悬挂于空,天气微寒。
华谦,据说他是苏州城的一个很霸道的人物,两头蛇的名声不管是从何而来,最少说明了一个问题,有不少人的确很怕他。
当然他并不是真的三头六臂。
我们的柴捕头虽然没有被这些惹怒的坏蛋吓住,但是他们人多势众心中难免顾忌。王如令往背后退了几步,她的立场已经很显然,因此我和红叶也退到一旁。
柴浩最初的意愿是想让我们助拳,但遗憾的是,我们完全没有这个默契。
他看到我们置身事外的表现,自己只能是皱着眉头。而此时,有三个最按捺不住的华家打手已经靠近他。
其中最冲动的家伙挥起木棍就冲柴捕头的脸打招呼……本次袭击的动能用物理公式计算是等于该棍子的质量和速度平方乘积,如果作用在一个人的脸上,我想那个人的脸将会完全扭曲,如果作用在一个人的脑袋上,那个人的脑袋将会破一个很大的口子。
我看到的事实是,柴兄弟伸出左手,然后那一根棍子被他迅速地夺过来,然后以刚才的两倍力度作用在了刚才那人的头上。
打手抱着头倒在地上,流血不止。
能模糊听到的是打手痛苦的低叹,何必呢,现在知道用棍子打人的脑袋有多么痛了吧。
华谦见状,脸色比刚才难看了二分之一倍,他一挥手,喊道:“都给我上!”
虽然他的跟班们打架斗殴都不是太专业,但是很有职业道德,一个个冲上来,把柴浩团团围困,四面受敌的柴捕头处境应该不太乐观,再看看王如令,她似乎漠不关心的样子,她的漠视让始终让我不解。
明明是一起来的,现在却不帮忙。从该事件总结出来的结果是:女人是地球上一种很绝情的动物。
刚才喊着“都给我上”的两头蛇先生自己却退到了灵堂,不得不承认,把一个习武之人的灵位设在武馆,真的是一件很有创意的构思。
我只能希望被打的人不是柴捕头,虽然我跟他没什么交情,但是本着人文关怀的伟大情操,如果打手们一人一下,林兄弟就要挨十多下。
那将是很疼的一件事。
隐约可以看见,他已经把鞭子抖向左侧。
一炷香的时间过后。
柴浩似乎已经站不太稳,他的左脸一大片乌青,左肩也被割开了一道口子。这个小子还真是走运,从左手流血的量来说似乎没什么大问题,暂时还没生命危险。
其他人呢?其他三脚猫的打手都已经躺在地上了。
华谦已经知道了结果,他转身走到门前,对他的手下冷冷地说:“真没用!”
柴浩虽然看起来要不行了,嘴上却很行:“让我看看你有没有用。”
华谦很快照他的意思办事,他一脚踏上前,很野蛮地将左拳以圆周运动的形式摔过来。这样非主流的拳法真的相当罕见,只是未免太没观赏价值了!
柴捕头看也不看就把鞭子挥舞过去,使出一招“蛇刎”,此鞭法的微妙之处在于:他根本不用挥动手臂而只是扭转手腕,鞭尾却可以往任何方向攻击,而且,而且可以把鞭子打出去。想不到的是,柴浩这个年纪轻轻只比我大几岁的小伙子居然练就了这么精湛的鞭法,真的很了不起!
华谦的手臂中了这一鞭,袖子被抽脱了,大怒不已,脸色比刚才又难看了二分之一。如果你问我现在他的脸色是不是比最开始难看了两倍,我会告诉你不是。
从数学上说:一乘以一点五的平方显然不是等于二。
就在这个时候,王如令给了一个眼神,这个眼神是所有问题的关键所在。这个眼神我没猜错的话意思是让韩红叶出手了。
这一道红色的身影就如同飘过去一般——好快的身法!让人无法看清楚她的步伐。
在她出手的同一时间,两头蛇华谦正指着柴浩用当地腔调破口大骂,尽管嗓门大,声音浑厚,但还是冻结在半空之中。
红叶的一脚正踢中了华谦的面门,红叶的脚我想不用多介绍了,那可是可以一次性踢开大宅门的脚。
华谦向背后滚了好几圈,挣扎着爬起来的时候也没去擦脸上的鞋印,而是大声吼叫,这个陌生女人对他猝然出手让他愤怒无比,他顺手拎起一条长桌,直接照红叶站的位置摔过去。
但是长桌停顿在他跟前,就在他即将摔出手的时候,红叶整个人都站到桌上,将桌子踩下去了。
华谦怒火更甚,伸出两只大手去捉红叶,这种擒拿基本上是很难躲避,因为韩红叶离他太接近了。
那一瞬我几乎看到红叶整个人被华谦抓住,我几乎感受到她的骨骼被捏碎的声音。
但是就当他的手抓握到红叶头颈的时候,被针刺一般猛地缩回去了,反而是红叶拿住了他的左手,把他整个人按倒,脸紧贴着地面。
华谦气喘吁吁地质问柴浩:“好身手,这里你哪里找来的帮手?”
柴浩一时间没有说什么,他睁大眼睛,简直不敢相信眼前所见的一切是真实的。
韩红叶用那种冰冷的语气对他说:“想活命吗?”
华谦虽然受制于人,嘴上却不服软,“你们究竟想干什么?”
红叶手稍一用力,华谦不知道哪里被她弄了,只看见他痛得哇哇大叫,整个冒汗。
这个时候红叶再问:“想活命吗?”
“想……想,女侠饶命……”
看来这种手段比我的脚底按摩厉害多了。
“玄铁宝刀在哪里?”
“玄铁宝刀?我怎么……我不知道啊。”
“回答错误。”然后韩红叶再次给他施压,我赶紧捂住耳朵。
寒风袭过,仰头可见朗星明月。
这个时候屋顶上出现了另一个人的身影,很快的速度落下来,给我第一眼的感觉就是有高手出场了。
“哪里的妖魔,敢来苏州城撒野!”
语音低沉,我更确认了这个人身手不凡。
此人浓眉大眼,面孔非常粗狂,一种豪放不羁的极致“扑面而来”。脸颊处有一道刀疤,背后背着一柄大刀,用黑布绑得严严实实。
“李兄,几时来的?”华谦似乎感觉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而这位刀客,应该就是传说中的李莲了。
他不曾搭话,纵身靠近韩红叶。
王如令的目光始终未曾离开过此人。
他往红叶身后虚点一招,红叶已经感觉到身后有人突袭,放开华谦,转身防备。但是就她判断并不正确,刀客这一招是虚招,他在红叶转身反攻的瞬间立刻向后退了一步。
红叶脸露浅笑,极快的速度接近李莲,连出两招“戏珠”,但均被他回身闪避。
他的身法几乎与红叶在伯仲之间,这让我很怀疑一件事情,眼前的这名刀客如果真是李莲,那他与柴浩的约战怎么会是一个平手?
我不太能理解红叶在与人交战的时候那种神秘的微笑,这种笑的含义究竟是轻蔑还是别的什么。
就在她的笑容融化掉,变成愤怒锋芒的时候,她拔剑了。
这种反手握剑的手法虽然慢,但让对方难以防备,因为光线黯淡的各种客观原因,我不是太能看清那一剑是怎么刺出去的,力度方向等因素也无法判断。
李莲无法阻挡这一剑的锋芒。
然而他好歹是一名刀客,刀客也是一种职业,大概意思就是用刀来谋生存的一种职业,从本质上说和剑客、墨客、政客等等等等没有本质区别。
他的刀没有鞘,在迎上去的刹那我能听见清脆的碰撞声,如同惊雷破空。
红叶的那一剑顿在半空突兀地收了回去。辗转刀刃,那一层黑布迎刃碎裂。
刀锋耀眼,这果然是一把锋利无比的快刀。
那一刀随着他身形晃动,果然是奇快无比的一招“断岳”,看来刀法和剑法有不少招数是相通的。
总之那一刀相当快速。
“太慢了。”红叶只是缓缓地吐出这三个字,然后竟然就闪到了李莲的身后,然后回身擒拿,一出手就将对方手上的刀夺了过来。
要知道,作为一个刀客,刀被人夺走是一件很没有面子的事情,那好歹是你吃饭的家伙。就像你吃饭的时候被人抢走了饭碗,重要的是,抢你饭碗的人并不是帮你盛饭。
红叶夺过刀顺势一扫,刀背重重地打在了他的身上,如果是亲眼看到这一幕,你唯一庆幸的是,被打的不是自己。
而他摔出去的位置刚好打翻了灵位,此时灵堂里的华谦,脸色相当难看,只是不敢发作。
红叶把刀呈给王如令,王如令仔细看过刀刃,然后轻轻地摇头。
这不是玄铁刀。
显然,这个面貌粗狂的刀客,他的刀并不是王如令要找的刀,而这个人,也并不是她想要找的人。
刀客吐了一口唾沫——还好不是吐血。
“你们……究竟是何人……”
他和我一样,不能接受一个女人身手如此强劲的这一设定。
出现在红叶脸上的又是那种诡秘的浅笑,她走过去,用刀紧贴着刀客的脖子,只要稍一用力,李莲的脑袋就要搬家到别处去住。
但是刀客脸上没有丝毫恐惧,常走在生与死的边界线上,也许这使得他忘记了死亡的恐惧。
红叶只是冷笑,她并没有下手,而是把刀丢到地上。
“看来这两个人都不像是御蛇的人。”
原来红叶这一串行动就是要引诱逼迫对方用毒蛇进攻。
柴浩将李莲搀扶起来介绍道:“这位是王子君王公子,是岑老爷生前最好的朋友,王公子此次前来苏州是应岑老爷赠刀之邀请,不巧就在这几天岑老爷遇害,所以王公子是要报仇。红叶姑娘是王公子的随从,刚才只是试探李兄,李兄不要太过在意。”
“所以刚才也是在试探我?!”华谦愤愤不平。
柴捕头完全不理他。
李莲拍拍身上的灰尘,他说:“苏州城从未见有御蛇的高手。”
“王公子只是报仇心切,得罪之处,还请见谅。”
“你怎么不问我和那些被你打伤的兄弟要不要见谅?”
柴捕头用鄙夷的眼神向他望了一眼;“这里几时轮到你说话了。”
华谦也不理他,向王如令说:“我家师父灭门一案我也正要彻查清楚,待办完丧事之后,我也定要将那行凶之人千刀万剐!”
王如令说:“你先帮我找到真凶,千刀万剐这种事情太简单了。”
李莲再度将刀包裹起来,看来他的刀似乎很害羞,不怎么喜欢见生人。他拱手道:“王公子想必是武功了得,追查凶手一事不妨去找一个人,这个人应该有所听闻。”
王如令点头问:“什么人?”
“我有一个朋友,就住在苏州城,他对江湖上的事情几乎是无所不知,无所不晓,此人名叫卢百城,人赠外号……”
“神算子……”李莲和柴捕头异口同声道。
王如令只是冷笑,然后抛出那张写着王之涣两句诗文的宣纸。
刀客接过,认真读了一遍:“白日依山尽,黄河入海流?”
红叶解释:“神算子不敢多言,只敢把凶手的信息藏在这里面,只是始终不知道所指的人究竟是谁。”
一阵沉思。
最先发表议论的是华谦,他表现出了他的很没有文化的特质:“这个是两句诗吧?”
王如令和红叶似乎都忍住发笑,柴浩讽刺地说:“这是半句诗。”
“不是这两句诗!”我惊呼道。
然后所有人看着我,似乎我有什么高明的发现。
我说:“这两句诗的后两句是什么?”
刀客李莲默念:“欲穷千里目,更上一层楼?”
“名满楼!”所有人都想到了这个地方,所谓的天下第一楼,看来只有这里,才有我们要找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