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江湖上报仇是司空见惯的事情,血海深仇终于得报固然痛快,但有恩不报或者有恩未报也是一件令人很不痛快的事情,甚至会遭到江湖中人的耻笑与蔑视!
杨天啸呢?
杨天啸有一个大恩人,那就是大恩人黄梅秀!
虽然黄梅秀只寄给了杨天啸一千元钱,但对于一个正处在人生最困难时期的人来说,有人若给了他哪怕只是一元钱,也抵得上在他得意时给他的一千元钱,甚至更多!
也许这也正是“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的道理!
杨天啸自从接到了黄梅秀要来大连的电话后,就相当于接到了黄梅秀的“报恩令”!
“报恩令”到,有恩必报!
杨天啸决定好好报答这位大恩人。
只是世事难逆料,当杨天啸在下雪的冬天,走到大连市火车站,看见自己的大恩人黄梅秀时,脸上难免流露出无法掩饰的失望!
当时杨天啸穿着的是在金座大市场刚买没几天的羊绒外套,下身穿着的是有格子的新呢绒黒色休闲裤,脚上也是新买的一双没穿过几天的又黒又亮的皮鞋!
黄梅秀大概还不知道杨天啸对这次见面有多么重视,要知道杨天啸本身是一个不爱修边幅的人。
一个正处在人生中最失意最落魄的人,什么也没有,也没有任何希望,这样的人又怎么可能天天注意自己的衣着和着装呢?
何况杨天啸本人又不爱“打扮”,在复员回家的很长时间,几乎每天都穿着部队当兵时发的绿军装,那时大哥还在,看见杨天啸天天穿着“黄皮子”,把杨天啸狠狠的刁了一顿,可杨天啸却还是穿着那身让他百感交集的绿军装!
对于黄梅秀的到来,家里人都是持反对态度,甚至家里人还暗示,只要杨天啸不“着急”,一定会给他找个好的!
问题是杨天啸已经快三十了,而他们的暗示根本就不靠谱,要知道杨天啸上军校的时候都找不到合适且对方愿意的女友,以现在杨天啸这样的“条件”,叫杨天啸如何相信?
而且他们只用嘴暗示,但杨天啸根本就看不到任何希望,就算他们以后真的能给杨天啸找个好点的,可是现在杨天啸内心深处的空虚与寂寞又由谁来排解?
那天,天上下着雪,地上已经积了薄薄的一层雪,马路上的积雪已经被车轮压成了一层薄冰!
难道连老天爷都在欢迎黄梅秀的到来?
看来杨天啸和黄梅秀之间的这段怪异的情缘果然是老天爷安排的!
冥冥中,杨天啸的军校退学也许正是为了和黄梅秀“相遇相识”!
因为离春节还早,所以火车站广场上人流不是很多,在广场靠近车站门口的地方,有两个书报亭,杨天啸走到其中的一个电话亭旁边,看见有一个个子不高,脸色很疲惫的女子,背着一个包,正在四处张望。
杨天啸看见那个女子,估计就是黄梅秀,只是黄梅秀的样子似乎比相片上的人还要苍老,眼角还有个小包。
说实话,杨天啸当时看见黄梅秀第一眼时心里有多么失望多么遗憾,只怕黄梅秀到现在都不知道!
如果不是黄梅秀对杨天啸有恩,杨天啸还真的没有勇气上去相认。
虽然黄梅秀的样子实在让杨天啸失望,但杨天啸决定还是要上去相认,不管怎么说,黄梅秀长地再丑,毕竟是自己的恩人,有恩不报毕竟不是杨天啸的性格!
可是令杨天啸意外的是,当杨天啸上去相认时,对方似乎怀疑杨天啸的真实身份,杨天啸没有办法只好拿出自己的身份证,给黄梅秀看了后,黄梅秀才相信了,只不过黄梅秀脸上也流露出和杨天啸脸上差不多的失望的神色,只是杨天啸没有注意到罢了!
雪花似乎变大了点,杨天啸注意到黄梅秀似乎有点怕冷,于是关心的道:“你冷吗?”
黄梅秀点点头,又揺揺头,没有说话。
杨天啸有点迷糊了,笑道:“你刚来,可能不习惯,时间长了就好了!”
两个人坐长途汽车回到了金州区龙王庙,回到了杨天啸租的小屋。
杨天啸租的小屋是在龙王市场附近的一个大院子里,这个院子本来就不大,现在院里两边的墙边都各盖了好几间小平房,房子很小,没有院子北面的正房大。
杨天啸那天从家里出来,二哥杨天林和龙王庙的陈万奎以及杨人树等人都帮杨天啸搬家,因为是晚上,杨人树把杨天啸领进了这间大院子,本来陈万奎不同意,因为这家房东刚刚有个亲人死了,但杨天啸不知道,而杨人树因为受过这家房东的恩,所以极力推荐这间房子给杨天啸,甚至把杨天啸的行李从杨天啸手里夺过来,扔进屋里的炕上。
到家了,杨天啸心里想着,侧头望着黄梅秀,虽然黄梅秀的脸没有一点儿吸引人的地方,但杨天啸并不在意,因为此时此刻杨天啸心里依然对黄梅秀这个大恩人充满着感激之情!
杨天啸在市场上买了很多菜,还有几斤肉,由任淑梅陈万英以及陈万福的老婆叫召芬的负责“晚宴”,也算是给黄梅秀“接风洗尘”!
杨天啸注意到那些亲戚看见黄梅秀的第一眼,脸上都露出了很失望也很惊讶的神色,杨天啸皱了皱眉,假装没有看见!
杨天啸一直不解的是,为什么后妈总是认为黄梅秀是做“小姐”的?
以黄梅秀现在的条件来看,她若是做“小姐”,只怕天天都得喝西北风!
晚餐不是很丰盛,不过有猪肉,而且杨天啸还买了半只鸡,要知道杨天啸是从来不吃鸡肉的,这只鸡无疑是给黄梅秀专门买的!
参加晚宴的人只有杨天啸黄梅秀和龙王庙的亲戚,二哥一家和父亲一家都没有去,当然杨天啸也没有通知他们!
杨天啸为什么不通知他们?
杨天啸的那些穷亲戚可能不知道,黄梅秀看见杨天啸住的小屋如此破旧时的感想比他们对黄梅秀的失望还要失望十倍。
这间低矮的平房,只有一小间带炕的卧室,而炕的面积居然占了这间小屋的一大半,旁边的房间更小,是厨房,厨房的门更破,门上有很多破洞,冬天北风刮地最猛的时候,这个门根本就挡不住凛冽的寒风,厨房里的水缸在冬天肯定是冻成了冰坨子!
黄梅秀尽管内心深处充满了深深的失望,但并没有嫌弃杨天啸,也没有想回去的意思,而是义无反顾毅然决然的留下来,准备和杨天啸同甘共苦,用自己的双手创造属于自己的美好未来!
第二天,黄梅秀从衣兜里拿出身上仅有的两千元钱,交给杨天啸,让杨天啸去买床新被子,剩下的钱就交给杨天啸保管!
杨天啸道:“不用了,我还有点钱!”
杨天啸当时确实有点钱,父亲给他的一万一千元钱,还剩下一万元钱!
但黄梅秀执意要杨天啸拿着,杨天啸只好拿着,心里充满了感激和震荡!
杨天啸带着黄梅秀去陈万奎家玩,黄梅秀还是穿着来时穿的红色外套,浅蓝色牛仔裤,高腰黒色皮鞋。
陈万奎看见黄梅秀来了,很热情,笑道:“过来了!”
黄梅秀点点头,好像还是不怎么习惯,说话还是有点张不开嘴!
陈万奎道:“我们到周红家看看!”
杨天啸点点头。
周红也是老乡,他的四姐嫁给了本地一个叫高美的人。
这个人虽然叫高美,但其实不高也不美,甚至比杨天啸还低点,长相粗鲁,略显憨厚。
高美家在龙王八队,也就是龙王水泥厂往东走,翻过两个山头就是了!
杨人树陈万福也在周红家,因为是中午,任淑梅和陈万英中午下班也到了周红家,现在这些老乡或亲戚基本就到齐了!
周红个子比杨天啸高一点儿,很瘦,贼眉鼠脸的,一看就知道是很精的人,而且老于世故!
周红和陈万奎以及杨人树一样,都是赶海的,不知道为什么,每次周红比陈万奎和杨人树都要多挣很多钱!
——难道周红和海里的龙王爷认识?
——甚至周红是龙王爷的什么亲戚?
“老三来了!”周红看见杨天啸,像看见财神爷似的满脸堆笑的道。
杨天啸笑道:“今天赶海怎么样?”
周红撇下嘴道:“还能挣多少钱?就混口饭吃呗!”
任淑梅听着这话显然很不乐意:“你要是只能混口饭吃,我们早就饿死了!”
杨人树也道:“有好方法也不告诉我们,就只会自己一个人挣钱!”
周红听了大呼冤枉:“我怎么没告诉你们,我让你们跟着我走,是你们自己不跟着我!”
陈万奎听了周红的话也不得不发表点意见:“你让我们跟着你,可是一到了海里我们就看不见你了,还说帮我们呢?”
周红只好继续解释:“我不是叫你们紧跟着我吗?到了海里,我不能老在一个地方等你们吧?我也要挣钱吃白饭啊?”
杨人树为人比较大度:“算了,下次紧跟着他,别让他再溜了!”
陈万英眼睛眯眯的道:“自己不跟紧点,还怪别人?”
周红道:“算了,现在饭也没好,万奎,我们玩会斗鸡吧?”
陈万奎道:“我不怎么会!”
周红眨眨眼道:“怕啥?我也不太会!来吧,老三!”
杨天啸道:“好啊!”
杨天啸是比较喜欢打扑克的,尤其是斗鸡等赌钱的游戏!
三个人坐在炕上,每人发了三张牌,开始斗鸡,半个小时左右的时间,杨天啸就输了三百元,陈万奎保个本,基本上杨天啸的三百元钱都输给了周红一个人。
输了三百元钱,杨天啸心里虽然有点不爽,但也没怎么在意!
斗鸡打牌吗?当然有输有赢!
黄梅秀看见杨天啸输了三百元钱,虽然心里很不爽,但脸上尽量装出一副不在意无所谓的样子。
不过,黄梅秀的“演技”实在是太差,比杨天啸差远了,谁都看地出来她的脸色装地有多么勉强!
从黄梅秀来到大连的那天起,杨天啸三个月之内都没有带黄梅秀去父亲家看父亲!
杨天啸为什么这么久都不带黄梅秀去看父亲呢?
不过,过完年没几天,杨天啸带着黄梅秀去看二哥了!
杨天林和张志琼看见杨天啸未来的老婆又会有怎样的反应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