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要放寒假了。
经过军校半年紧张而又疲惫的训练和生活,终于可以好好的放松一下,每个学员的脸上都洋溢着激动和兴奋的神情。
不过,也不是所有的学员都很开心的样子,有一些学员脸上也能看出一点儿很失望很不平的样子。
为什么呢?
因为有的学员英语考试不及格,队里要求他们在放假的前十天留在队里巩固一下英语,由英语老师给他们辅导一下。
哎,好容易放假了,偏偏还要留在这里学英语,尽管知道队里是为他们好,他们的心情还是很不爽!而且放假时间只有一个月不到!
——任何人被人阻止回家和家人相聚,心里都会不爽,不管你是出于好心还是好意!
不过留守的人员几乎都是部队生,部队生都是从部队考上来的,所谓好人不当兵,当兵非好人!
这句话说的也许太偏激,但那时学习好的都考上大学了,只有学习差的才去当兵,所以这句话说的也不无道理。
当然也有例外,像杨天啸就是一个例子。
杨天啸不是学习不好,只是命运不公,他才没有考上大学。
但是正如苗子队长曾经说过的那样,杨天啸是一个“纯粹的”“正宗”的大学漏子!
幸运的是,杨天啸的英语考试及格了,部队生里只有他一个及格了,甚至连学习很好的地方生都有不及格的!
杨天啸心里难免有点“沾沾自喜”,他也想起了上初二时,英语考试所有的男生中只有他一个及格了,甚至连戴着眼镜的王海朋都没有及格,这让他心里也有了种难言的自豪感和荣耀感!
杨天啸回到家里,看见母亲病殃殃的躺在床上,温暖的阳光透过明亮的窗户照在母亲那张如秋后最后一朵枯萎的将要掉落的黄花,心情一下子低落到了极点。
虽然快过年了,可母亲的脸上看不出一点儿快过年的喜悦。
一年三百六十五天,每天每时每刻都躺在床上,无法下地走一步,对于母亲来说还有什么节日能让她开心快乐?
也许唯一能让母亲开心点的就是能看到三个儿子,尤其是看到三个儿子都很争气,都能成才。
可惜“女大不中留”,男儿长大了也留不住,因为男子汉都有自己的事业,有些男子汉甚至把事业看地比自己的生命还重要!
随着三个儿子都有了自己的事业,三个儿子回家的时间越来越少,母亲看见他们的机会也越来越少,不知道母亲看不见三个儿子的岁月是如何度过或者如何熬过的?
杨天啸穿着笔挺的绿色干部军装(学员穿的衣服和军官的衣服一样,只是军衔不一样),坐在母亲屋里的沙发上,正在看电视。
母亲深情而怜惜的望着自己的小儿子,又开始用她特有的别人很难听懂的语言啰嗦道:“小三,在部队一定要听领导的话,要珍惜这次机会,不要再淘气了,你已经二十多了,不小了,该懂事了!”
母亲苦口婆心的劝说,杨天啸连一个字都没有听进去,母亲的话从他的左耳进入,很快地又从他右耳穿了出去,仿佛连这些话自己都不愿在杨天啸耳中多呆一秒钟!
晚上,大哥和二哥都回来了,连大嫂和二嫂都带着各自的女儿来了。
大嫂的女儿叫双双,二嫂的女儿叫丹丹,两个女孩相差不是很大,所以她们很容易玩到一起。
人多了,屋里的笑声也多了,柳善花的脸上也露出了难得的笑容。
杨孝银在厨房开心地忙碌着,张志琼在旁边帮忙,大嫂在吃饭屋也就是她和杨天龙结婚住过的小屋里逗两个小孩玩。
不管这个家曾经遭受过什么样的不幸,现在这个家也有了家的笑声,家的欢乐。
也许当人去楼空以后,这个家又会变回以前的冷冷清清凄凄惨惨戚戚,但是在这一刻,起码在这一刻,这个家终于像个家,才有了家的“样子”,也只有在这时,杨天啸才感觉自己有了“家”的感觉。
大嫂看见杨天啸过来看双双和丹丹,望了一眼杨天啸道:“老三,你大哥搬家了。”
杨天啸望着大嫂道:“是吗?搬哪去了?”
大嫂把丹丹抱起来道:“就是那个哪,在南街,南街你知道吧?”
杨天啸道:“知道!”
大嫂又道:“南街北头马路对面有条小路,顺着小路往里走三十米,旁边有个不大的食杂店,小店对面的楼就是了,东门三楼,三零一号房。”
杨天啸点点头道:“知道了!”
大嫂又认真的道:“你有空一定要去看看!”
杨天啸边逗丹丹边道:“好的!”
吃完饭,麻将桌准备好了,父子四人又可以痛快的打麻将。
可是,杨天啸的心里却总是有点阴影,打麻将的心情也不像以前那样开心。
因为他又想起了孙秀艳,想到了孙秀艳,心里就有种很失落很抑郁的感觉,让他吃饭也吃不香,打麻将似乎也提不起精神。
杨天林似乎看出了杨天啸有点异样,道:“你咋了?”
杨天啸揺揺头,道:“没事!”
父子四人打到大半夜才散局,大嫂陪了两个钟头终于熬不住睡觉去了。
第二天,杨天啸一早出门,按照许冰给的地址找她去了。
坐上去二十里铺的汽车,到了二十里铺后,杨天啸两手空空的走下车。
下了车后,杨天啸傻眼了:只见长长的马路两边是一片田野,只有他站着的地方,道两边有几间平房。
杨天啸不道怎么找许冰,只好先往左手边的平房走去,走近平房后,看到里面有公用电话,于是进去给许冰打电话。
“喂,许冰吗?我到了二十里铺,怎么看不到你啊?”
“你现在在什么地方?”电话里传来许冰甜美的声音,让杨天啸焦急的心情稍微缓和了一点儿。
杨天啸道:“我在路边的一个小卖店里打电话。”
“那你出来吧,我现在来接你!”
杨天啸赶紧放下电话,交了电话费,走出门外,冬天的太阳似乎知道人们快过年了,阳光也变地特别温暖舒适,让人们在寒冷的冬天也能感受一下春天才有的阳光。
杨天啸在门口焦急地盼着,终于看到一个穿红衣服,蓝色有点发白的牛仔裤,很青春很靓丽的身影朝他走来。
杨天啸快步走过去,痴痴的望着许冰。
终于看到真人了,杨天啸觉得现在的许冰似乎和照片上的她有点不一样,但杨天啸不在乎。
许冰梳着马尾辫,似乎受不了杨天啸灼烫的目光,低下头,羞地脸红红的,红到了耳根子。
杨天啸望着许冰道:“你家就在这里?”
许冰抬头望了一眼杨天啸,又迅速地低下头,小声道:“我家在马路对面,那边开了个杂货铺的房子就是了!”说完转身朝自己家走去。
杨天啸赶紧跟在心上人的后面,似乎生怕一不小心跟丢了!
走进大门,只见一个偌大的房间,一边放着一排柜台,里面放着各种杂物,靠墙处挂满了各种香烟,旁边的一个大柜子里摆满了很多种酒,杨天啸不爱喝酒,所以认识的酒不多。
许冰走到老板面前,道:“二叔,这是我朋友,叫杨天啸,来看我了。”
老板道:“你好!”似乎看到杨天啸空着两手,像个“吃白食的”,老板的眼里闪过一丝异样的神色。
杨天啸也感觉到了,但他不知道为什么老板会有这种神色,心里还有点奇怪:不是到了许冰家吗?怎么接待自己的竟然是她的二叔?
杨天啸心里尽管有疑问,但又不好意思问许冰。
小店里客人很多,老板招呼了一下杨天啸,就忙着招呼客人去了。
许冰不知跑哪去了,杨天啸只好在屋里随意的看看!
小店里的人来来往往,杨天啸忽然觉得自己成了一个“多余”的人,站也不是,坐也不是,还好许冰来了,似乎看出杨天啸的窘迫,望着杨天啸道:“你先在这里坐会吧,我先帮二叔忙一会儿。”
杨天啸只好先坐下去,道:“你这里人挺多的!”
许冰回头朝杨天啸笑了一下,又继续帮忙去了。
杨天啸看着许冰甜美的笑容,很想单独和她呆一会儿,可惜不好意思说,只好坐在小櫈子上,东看看,西看看!
从中午十点直等到下午两点,许冰才有空陪杨天啸坐会儿。
杨天啸本来等地有点不耐烦,但看见许冰娇美的容颜,心里的一点儿怨气早就消失地无影无踪,就算有也早已化成了绕指柔。
杨天啸深情而静静地望着许冰,道:“你这里真忙!”
许冰点点头,似乎有点不好意思,道:“是啊,快过年的时候总是很忙。”
杨天啸“哦”了一声,脸上没有一点儿生气的样子。
许冰也羞涩的望着杨天啸,张开樱桃小嘴刚想说什么,忽然听到里面的小屋有人喊她:“冰儿,快带你男朋友进来吃饭!”
许冰“哦”了一声,可能听到“男朋友”三个字,脸色红地好可爱好诱人,杨天啸痴痴的看着,真想在她娇媚的脸蛋上亲一口。
许冰站起身拉着杨天啸的手向里屋走去。
杨天啸的手被许冰的娇嫩的小手握着,只觉手上似乎有一股电流传来,传遍全身,只觉心神激荡,恨不得能和许冰就这样握下去。
走进小屋,里面没有什么陈设,中间有一张长方桌子,上面摆了五六个菜,还有地瓜,旁边的屋角放着很多纸箱,大概里面都是货物吧!
桌子旁边坐了三个人,其中一个是许冰的二叔,还有一个中年妇女,不知是许冰二叔的老婆,还是许冰父亲的老婆,在靠里面的一侧坐着一个十多岁的男孩子,男孩子脸很黒,人长地很瘦。
二叔招招手,示意杨天啸坐下,杨天啸挨着许冰坐下。
二叔道:“随便吃点,不知道你今天要来,没有什么准备,真是不好意思!”
中年妇女望着许冰,又看了一眼杨天啸,道:“许冰也真是的,有人来也不提前说一声,我们都没有时间准备,也没什么菜,小杨可别见怪!下次再来,提前通知一声,我们好好准备一下!”
二叔点点头道:“是啊!”
许冰羞红了脸,低下头,不敢看任何一个人。
杨天啸连忙道:“没事,不要紧,我只是放假了,有时间了来看一下!”
二叔道:“你在哪里当兵?”
杨天啸穿着他引以为傲的学员军装,道:“我在大连陆军学院上学。”
二叔又道:“什么时候毕业?”
杨天啸认真的道:“我是本科队,四年后毕业!”
中年妇女插嘴道:“毕业后去哪?做什么?”
杨天啸道:“可能留在本地,毕业后是排长,中尉军衔,副连职。”
中年妇女不懂什么军衔,连二叔也不怎么懂,但他们都知道这是一个不错的工作,前途无量,中年妇女很开心的样子,也不知是为杨天啸开心,还是为许冰开心。
二叔道:“快吃饭,光顾着说话了,随便吃。”
中年妇女也不好意思地道:“是啊,随便吃,就当在自己家一样。”
杨天啸点点头,嘴上虽然没说什么,心里却很感动!
杨天啸呆了大半天,早餐又没吃,肚子早就饿了,只是第一次来到别人家,还是心上人的家,你叫他如何能大口而大胆地吃,杨天啸只是简单吃了点,肚子一点儿饱的感觉都没有,刚才吃的那点东西,只能算是垫个底而已。
奇怪的是,许冰也没有吃多少东西,难道许冰和杨天啸一样没有“胃口”?
“吃完饭”,杨天啸回到了家里。
虽然一到家,杨天啸心里就本能似的有种哀伤感,但在许冰家里得到的一点儿喜悦和兴奋却还没有“用完”,现在还有点儿,虽然不多,杨天啸还是坐在屋里的沙发上细细咀嚼,细细地回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