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墒。
天长地久有时尽,此恨绵绵无绝期。
斯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
有一天,晚上。
杨天啸的冬常服洗了,还没有干,身上穿着冬训服。
杨天啸正坐在班里看书,忽然紧急集合铃声响了,大家急忙跑下楼去。
杨天啸的冬训帽因为洗过还没有干,就戴着大盖帽下去集合。
外面天色很黒,虽然门口有灯,但微弱的光线根本无法驱除黒暗,当然也无法驱走黒夜带给人的寂寞与恐惧!
队长站在队列的前面,因为天色太黒,杨天啸看不清队长的面孔,只能依稀看到队长瘦弱的轮廓!
队长开始先讲了前几天队里发生的一些不正常不合法的事情,接着队长开始大声的训话。
全队有一百多号人,但队长不愧是军事干部,虽然天色很黒,但大伙依然能看出队长脸上冒出的“怒火”,队长的嗓门很响亮,也充满了威严,队长没有单独训某一个战士,但每一个学员却都有种队长正在训自己的感觉,每个人的心里都很紧张,一个个站地直直的,不敢动一下,生怕自己动一下,就会被队长看见,挨顿猛批!
队长训了一会儿话,忽然看见杨天啸穿着冬训服,头上却戴着大盖帽,立刻不分青红皂白的把杨天啸猛刁一顿,并且责令杨天啸晚上写份检查交上去。
本来队长训大伙时,每个人的心情都很紧张,如今队长把所有的火气都集中到杨天啸一个人的身上,杨天啸当时的心情可想而知!
九点了,熄灯铃已响过,所有的灯都灭了,只有教室里的灯还亮着。
杨天啸坐在教室里,正在写检查。
二区队长梁天才不知何时走了过来,盯着杨天啸道:“你真的写啊?”
杨天啸点点头道:“队长叫我写啊?”
梁天才本来似乎想说:“你不用写了。”
但梁天才眼珠子转了几下,道:“那好吧,写完早点休息!”
杨天啸又点了点头,嘴里没说什么,但心里却有点失望,因为他没有听见自己想听见的话,尽管潜意识里他知道梁区队长想说什么。
第二天上午,杨天啸在楼梯上往下走,碰到队长于平,杨天啸道:“队长!”
队长停下脚步,道:“什么事?”
杨天啸道:“我想回家看看!”
队长想了一下道:“哦,你家在城里住,是吧?”
杨天啸没有说话,只是点点头。
队长又寻思了一会儿,道:“现在是新学员集训时期,队里有规定不许学员出去,等集训期过了,你再回去好不好?”
杨天啸有点失望,只好点头同意。
晚上,六点半。
天色已黒。
门口前的水泥平台上,只有微弱的灯光。
全队人员集合起来,进行队列动作训练。
教导员张礼宾站在队列前,大声道:“下面,我们进行队列训练,但是有个要求,这次有点趣味性,也就是我下达命令后,你们按照相反的命令执行。”
张礼宾环视了全场人员一眼,又道:“举个例子,我说向左转,你们就要向右转,听明白了吗?”
全体人员异口同声地道:“明白了!”
张礼宾点点头,道:“好了,开始了!”
所有的人都集中注意力听着。
张礼宾大声而威严的道:“向左——转!”
虽然大伙都心里在寻思着“游戏规则”,但事到临头,仍有小部分人转错了,还好他们即时发现并改正了过来。
张礼宾又大声道:“向右——转!”
这次犯错误的人虽然少了点,但仍有人或许是太紧张,还是做错了动作!
队列训练时是很严肃的,但是仍有人忍不住笑了出来,张礼宾这次居然没有训斥他们,也许是因为这次训练本来就带有一些趣味性。
张礼宾继续道:“向后——转!”
队列里只有两个人做错了动作。
张礼宾又大声道:“向前——转!”
大伙开始没有反应过来,过了几秒钟才反应过来,乱七八糟的向后转。
队列里传出了乱哄哄的笑声,杨天啸笑地也很开心!
张礼宾虽然尽力板着脸,但嘴角仍然露出一丝明显的笑意!
一个月的新学员集训期终于过去了,杨天啸终于可以请假回去看看。
那是星期天的早上,杨天啸的心情很好,好的就像是晴朗的天气,连天气都似乎被杨天啸开心的情绪感染:碧空如洗,万里无云,微风温柔的就像是恋人的手在杨天啸脖子上轻轻的摸。
杨天啸忍不住在心里叹息:穿着干部衣服和穿着士兵衣服的感觉就是不一样。
路上尘土飞扬,像杨天啸飞扬的心情,杨天啸心里忽然希望能看见几个老同学,好显耀一下自己,可惜一直走到家,也没有看见一个熟人,杨天啸兴奋地心情忽然有点失望和失落。
柳善花满眼含泪的望着自己的小儿子,那眼神却像是第一次看见杨天啸似的,就好像杨天啸出生时,柳善花看到杨天啸第一眼时的眼神。
杨天啸满怀豪情的看着母亲,却发现母亲的脸色似乎比以前好多了。
——是看见自己的小儿子终于成才了而高兴的?
——还是生命失去之前的回光返照?
杨天啸不知道自己看见母亲的机会已经越来越少了,如果他知道了,他的心情还会如此开心吗?
杨天啸望着母亲轻声道:“妈,我出去一下!”
母亲痴痴的望着小儿子,眼神中充满了依恋和不舍,却还是含着激动的眼泪点点头。
杨天啸转身出去了,他不知道就在他转身的一瞬间,母亲的眼泪如流水般哗哗的流淌了下来,又黄又旧的枕巾立刻湿了一大片。
杨天啸先到了邓欢家。
邓欢乍一看见杨天啸,居然没认出来,等到认出来后,眼中立刻流露出浓浓的羡慕之意,似乎还有一点儿嫉妒。
邓欢点点头道:“天哥,你走的这条路是对的。”
一言未必,又连连道:“你走这条路是对的!”
杨天啸道:“你现在怎么样?”
邓欢叹口气道:“还能怎样?大学毕业后在保险公司上班,慢慢混日子吧!”
杨天啸听了心里也为好友叹息和遗憾。
邓欢道:“走,上我公司看看。”
杨天啸道:“好的!”
邓欢的公司就在前面十字路口不远处,两人上了三楼,杨天啸忽然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
邓欢指着一个穿着白色衬衫,灰色背带裤的年轻女子,道:“天哥,你看她是谁?”
杨天啸望着眼前这个面目白净的女子,那个女子也看着杨天啸。
那个女子先说话了:“哎,当了干部哪还会认识小女子?”
杨天啸脸色有点红了,连忙道:“开玩笑了,你不是张影吗?我一下就认出来了!”
张影脸色居然也红了,道:“是吗?”
杨天啸道:“当然了,我还记得初三春节晚会你让我演懒汉相亲中的懒汉呢!”
张影撇嘴道:“你还说呢?那时我求你演你就是不演。”
杨天啸用手摸摸头,有点不好意思。
张影道:“是不是仇宝强不让你演?”
杨天啸叹口气,揺揺头,脸上有很多感慨:“算了,过去了,就不要提了!”
邓欢在旁边也道:“过去的事还提它干啥?”
说完把杨天啸拉进屋里。
杨天啸环顾了一下周围,只见偌大的一个大厅,西面放了几张桌子和椅子,北面也放了几张桌子和椅子,再就是北面墙上挂了一张白色的木板,上面有一些图表和文字。
杨天啸看了一下,看不懂上面写的什么,就坐下来和邓欢聊天。
邓欢看着杨天啸小声道:“你妈的病好了吗?”
杨天啸兴奋的表情立刻暗淡了,揺揺头,没有说话。
邓欢的眼神也暗淡了,又道:“那你妈谁侍候?”
杨天啸心痛的道:“我父亲!”
邓欢又道:“我给你介绍个女友怎么样?”
杨天啸眼神一亮道:“谁啊?”
邓欢悄悄用手朝远处的一个女孩指了一下。
杨天啸朝他的手指方向望去,只见一个穿着白色连衣裾的女孩正在和两个人说话。
虽然离地稍远了点,杨天啸依然看见女孩子的脸上有很多的青春痘,相貌一般,个子中等。
邓欢望着杨天啸小声道:“咋样?”
杨天啸想了想,没有说话,只是揺了揺头,邓欢没有再说什么。
杨天啸又坐了一会儿,起身告辞。
随后杨天啸又到了王海朋家。
王海朋看见杨天啸穿着威风凛凛的军装,显地英姿飒爽,心中也着实爱慕的很,用手摸摸杨天啸的绿军装,脸上一副恨不得把杨天啸的绿军装扒下来自己穿上也过过瘾的样子。
温和的阳光照在王海朋脸上,却没有照到杨天啸的脸上,但杨天啸脸上的表情却是阳光的,兴奋的。
反观王海朋脸上,却是暗淡的,有点失意加失落的表情。
王海朋望着杨天啸忽然道:“哎,我有孙秀艳的电话,你要不要?”
杨天啸心里一惊一喜,声音有点颤抖地道:“你说孙秀艳的电话?”
王海朋道:“是啊!”
杨天啸急切地道:“要啊!”
王海朋把电话号码给了杨天啸,同时告诉杨天啸:“孙秀艳现在在大连市区的一个工厂学校里面教书!”
杨天啸脸上像小孩子得了一个心爱的宝贝一样开心,又坐了一会儿告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