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过兵的人都知道,在当兵的几年中,第一年是最难熬的,而第一年中最难熬的是前三个月,也就是新兵集训三个月,在这难熬的三个月里,有些人吃不了部队的苦,偷偷跑回家里。
当然如果是在部队授衔前跑,部队是不会追究他的,但如果是授衔之后跑,可就要抓他回来,严重的还要进军事监狱。
所以在授衔前,叶平又认真的问过每一个人,有没有后悔的,想回家的现在回家还来地及,不过,杨天啸的班没有回家的!
每天训练都很枯燥,翻来复去就是那几个动作,杨天啸觉得乏味极了。
训练很累,吃饭又吃不好,一来不合口味,二来炊事班做的实在太差!
每天在门口站队等待吃饭时,是杨天啸最难熬的时候,因为又累又饿,可是一想到食堂的饭菜,在尤其是那道白菜炒木耳,想起来就让杨天啸胃口全无。
可是肚子饥饿难忍,怎么办呢?
杨天啸只好用幻想的方式来尽量消除这种痛苦。
不是有“画饼充饥”,“望梅止渴”吗?
杨天啸就在脑子里幻想着自己正在家里,桌子上摆满了父亲亲手做的美味佳肴,自己正在吃生平最爱吃的腊肉腊肠。
就这样,杨天啸觉得自己不再那么饥饿,那么疲惫!
当然了,到了食堂以后,就没有办法了,幻想只能解救他于一时,当面对现实时,所有的幻想都失去了作用!
第二个月,终于可以不再整天练单兵动作,可以练习投手榴弹。
当然手榴弹是木制的,假的!
手榴弹要求投三十米才算及格,前面的几位都及格了,尤其是宋三龙,大概是练过太极拳的原因,手榴弹扔地最远,达到了四十五米,实在令班上的人咋舌不已!
轮到杨天啸,杨天啸奋力一扔,三十一米,还好及格了,杨天啸心里松了一口气。
最后是房贤旭。
房贤旭最矮的,杨天啸只比他高一点儿。
房贤旭个子不高,偏偏人也很瘦弱,到他扔手榴弹时,班长都没指望他能扔及格。
不过,不及格并不是最惨的。
房贤旭憋足一口气,脸都憋红了,奋力一扔,光看这架势,似乎还真有希望扔及格。
但是,问题来了。
大伙的目光都停留在二十八九米处,可是瞅了半天,手榴弹也没看见。
忽然,只听班长大喝一声:“小心!”
新兵们听到班长惶急的惊叫,一时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都站在原地不敢动!
只听“砰”的一声,手榴弹就在战士们面前三四米处掉了下来。
手榴弹几乎是垂直落下来的。
班长盯着房贤旭,脸上有明显的被强压的愤怒,那目光几乎能把人吓死!
房贤旭没有被吓死,但他现在的心情只怕比死还难受。
叶平盯着房贤旭道:“让你往前扔,你怎么往上面直着扔?你想把飞机打下来吗?”
大伙听了忍不住笑了出来,现场本来很紧张,紧张地令人惧怕的气氛一下子缓和了不少,连叶平自己也忍不住露出了一点儿笑意!
一点儿就够了,大家的心情不再像刚才那么紧张!
连房贤旭自己也没有刚才那么紧张害怕。
叶平又板起了脸,眼中又露出了“凶光”,把房贤旭带到离大伙比较远的地方,单独教他。
也不知房贤旭是太紧张,而且刚才失败了,没有了信心,还是就是太笨,叶平教了很多次,房贤旭就是学不会。
班长实在很生气,道:“你知不知道这样扔有多危险?”
房贤旭低下头不敢说话,也不敢接触班长的目光!
班长严重而郑重的道:“你这样扔法,不但炸不到敌人,甚至会炸了自己人!”
房贤旭头更低了,因为他也很清楚自己这样扔的后果!
最后班长可能是太生气了,让他把手榴弹放在裤裆里,手榴弹把裤裆顶地很高!
冬天的天气很冷,虽然太阳出来了,但寒冷的天气似乎一点儿都没变。
大伙都在远处继续练着,偶尔有人往房贤旭这边望一眼,可是有谁知道他现在的心情比寒冷的天气还要冷几分!
远处有两个女兵嘻嘻哈哈的走过,房贤旭赶紧转过身,怕被她们看到!
晚上,临熄灯时,班长要求每个人都要做一会儿端腹。
端腹就是躺在床上,两腿伸直,脚尖蹦紧,两腿抬起与床面成三十度角。
一般人没做过的,开始能挺半分钟就不错了,有的人刚挺了十秒钟就开始偷懒,趁班长没注意把脚放到床上。
可惜班长从他们这时过来的,属于“过来人”,他们这点小伎俩又如何逃得过班长的“法眼”。
班长先盯着这边,然后快速转过头盯着那边,那边的人刚要把脚放下,见班长盯过来了,赶紧把脚抬起来,有的反映慢地还没等偷懒的念头转完,班长已经盯过来了。
有时,新兵排长也会来看看。
新兵排长很年轻,个子不高,长地挺文静,若不是穿着军装,还以为是地方上的某名牌大学的毕业生呢!
别看排长文质彬彬的,像个秀才,可是监督战士们训练却很严肃,手里拿着皮带,看谁脚放低了,立刻一皮带抽了过去。
当然排长只是做个样子吓吓人而已,皮带基本上都抽在床架上。
第二天下午,离开饭还有半个小时,大伙都呆在屋里休息。
杨天啸正坐在床头和别人聊天,班长叫他过去。
叶平道:“你家里来信了!”
杨天啸一听,脸色立刻高兴起来,可班长接下来的话却让他很不爽。
叶平盯着杨天啸阴笑道:“想看信吗?”
杨天啸心道:当然想了。
不过嘴上却没有说出来,只是点点头。
叶平脸上似乎每个细胞都带着得意的笑:“想看呢,先做五十个俯卧撑。”
杨天啸一听傻眼了,脸上一副很不情愿的样子。
叶平叹口气道:“老兵事多,新兵信多!谁让你家里来信了?”
杨天啸站着没动。
叶平盯着杨天啸道:“怎么?不想看信了?”
杨天啸想了想,只好趴下做俯卧撑。
杨天啸以前从没锻炼过,也没做什么重体力活,只做了二十个俯卧撑,就累地直喘气,手虽然撑在地上,小肚子却几乎贴在地上。
杨天啸很想起来,可是他不能这样做,一来看不到信,二来也会让其他战友看不起!
“25,26,27……”
战友跟着杨天啸的动作数着。
杨天啸有了战友的鼓励,似乎有了新的力气,于是又做了十多个,杨天啸已经滴下了很多汗水,可惜离五十个还差了十多个。
杨天啸全身都酸酸的,很想不顾一切的起来,可是转念一眼,还是咬牙忍住了。
“47,48……”
“快点啊,还有两个了!”
战友们在关键时刻又给他鼓气。
杨天啸终于做完了很不标准的最后十多个俯卧撑,累地趴在地上,过了一会儿才起来。
叶平把信递给杨天啸,眼里已经没有了阴笑,变成了赞许的笑意!
杨天啸把信拿在手里,坐到床上,打开信封开始看信。
只看了个开头,心里就很不是滋味,原来这封信是老家的一个姑娘卢元南写给他的,杨天啸开始后悔白白做了五十个俯卧撑。
这个姑娘是杨天啸参军之前认识的,接触时间也不长,只知道她和卢元香的姐姐重名,都叫卢元南。
卢元南,二十岁,个子不高,长相一般,杨天啸有时不想和她坐在一起,因为有时会闻到她身上似乎有一股狐臭味。
杨天啸有个感觉,这个卢元南似乎是父亲或者卢元香让她来和杨天啸“亲近”的,也许他们想把杨天啸和卢元南撮合在一起。
可惜杨天啸对她却没什么反应,偶尔卢元南也会对杨天啸放一点儿电,虽然电量不大,但杨天啸也能感觉到,可惜杨天啸却对她还是一点儿感觉都没有!
杨天啸收到了卢元南的第一封信后,始终没有给她回信,一来不知道应该怎样回信,二来也怕她再“不识趣”的来信,那样自己又要做俯卧撑了。
可惜卢元南似乎以为杨天啸没有收到她的信,新兵三个月她居然来了四五封信,害地杨天啸吃了不少苦头!
九五年二月份,大年三十的晚上,杨天啸吃了自己和战友们亲手包的饺子。
饺子是用萝卜丝夹点肉沬做的馅包的,杨天啸从来没吃过白萝卜做的饺子,吃起来觉得还是挺香的。
过了春节,就是正月十五。
那天下午,前面几个班都去食堂吃了热呼呼的汤圆,可是到了杨天啸的班时,汤圆不知为何没有了。
班长叶平从食堂拿来了一碗汤圆,叫班上的人每人吃一个。
大家都推托不想吃,只有杨天啸呆站着,什么也没说。
后来,班长执意要大伙每人尝一个,从排队时的顺序,也就是从最高的吴建新开始,每人过去吃了一个。
又过了几天,是新兵结业考核。
全连被拉到附近的郊区叫王屯的地方,那是部队专门用来考核战士五公里长跑成绩的地方。
那一天,杨天啸和其他战友脱下棉袄和棉裤,只穿着绒衣和绒裤,顺着长跑路线艰难的跑着。
后面新兵排长坐在吉普车里,鼓励大伙拼命跑。
有一个个子很高,长地很胖的战士,跑了一半就累地不行了,有两个班长,一个在前面用背包带拉着他,另一个班长在后面用力推他前进。
后来实在不行,四五个老兵班长将他抬起来,这样才过了终点线!
杨天啸的成绩虽然不是很好,不过他及格了!
“六十分万岁!”